门外有人进来，赵白露看过去，是警察。
    赵白露退后几步，让开了地方，她走到外面，看到飞飞奶奶捂着他的眼睛，抱住他往外走。
    飞飞不乐意，闹着要下来，被她哄着说不要打扰妈妈休息，只好瘪着嘴不甘不愿地离开。
    赵白露扶着墙，缓缓坐下，站在门口的还有一个年轻的警察，看起来有些青涩，还有些局促和紧张。
    赵白露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警察犹豫了会儿，说：“我也不是很了解情况，我们刚刚接到报案，有同事去勘察现场了……”
    赵白露打断他，直直地看着他：“是谋杀吗？”
    年轻警察一愣，然后皱起没有，说：“还没有立案调查，不能轻易下判断。”
    “是吗？”赵白露说，“需要判断吗？已经这么明显了，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去抓住凶手。”
    警察说：“我们现在需要先将尸体移交给法医，然后再去现场……”
    “为什么不去抓凶手？”赵白露再次打断他。
    警察不说话了，深深地看着她，接着便移开了目光。
    赵白露说：“这是谋杀啊！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人！你们还在等什么？！”
    “请你冷静点。”
    赵白露看着他：“我很冷静，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抓人。”
    “即便这是谋杀案，也有相关的流程。”警察快速说，“请你不要质疑我们的工作。”
    赵白露听完他的话，这一次没有打断。
    她的心里泛出浓浓的悲哀，或许在医院里工作久了，看惯了生离死别，对“死亡”这件事已经有些麻木，可当她面对刘慧丽的尸体，仍然是忍不住，她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仿佛被刀子割裂开，鲜血四溢，痛到神经抽搐。
    她深深吸口气，撑着自己站起来，慢慢走开。
    经过警察身边时，赵白露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下，转头叫住了那个年轻的警察。
    她将盛嘉霆和惠沛沛的事情简单地讲了讲。
    警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而后说：“这件事情，被害人的婆婆和丈夫已经和我们说过了。”
    赵白露抿了抿唇，问：“什么时候？”
    “家属报案时。”警察说，“不过这个妹妹倒是没人提过……”
    赵白露知道，自己给不了什么帮助了。
    她一步一步地挪着脚步，离开急救室。
    走到医院侧门口，旁边是一条台阶通道，赵白露走下去，脚步不停地走到出口，全身脱力，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安静的通道里想起嗡嗡震动声，她这才发现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提示着来电。
    拿出来看一眼，顾今夜来电。
    她接起来，开口说话时声音沙哑：“喂。”
    “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顾今夜的语气里满满焦急。
    赵白露低下头，轻声说：“在侧门通道口。”
    顾今夜静了好一会儿，手机那段背景声变换着，她听到关车门的声音，车锁声，奔跑喘气声，再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顾今夜出现在通道口时，赵白露才挂了电话。
    她看了一眼，一共三十四个未接来电。
    赵白露抬起头，看着他，顾今夜微微喘气，头低着，慢慢蹲下来，蹲到她面前。赵白露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寒气，还有眸光里的担忧。
    “怎么坐在这里？”顾今夜问。
    赵白露慢慢抱着膝盖，说：“慧丽姐死了。”
    顾今夜没有回话。
    “她被人、被杀……她死得很痛苦。”赵白露说，“有人杀了她，是谁这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她这么好，就算……可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身躯跟着发抖。
    冬夜的气温冷到骨子里。
    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乖。”顾今夜抱住她，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事情讲得很清楚，他听懂了，也理解了赵白露身上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悲伤。
    “难过的话就哭吧。”
    赵白露低下头，把自己埋进他怀里，顾今夜搂住她，在她背上一下下拍着，安抚着她。
    在寂静的通道里，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一切会不会好起来？她不知道。
    她此前生活的世界一直干净而安宁，尽管有过感情上的背叛，和友谊的不可原谅，但那些都是发生在阳光之下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一天，这个世界用最血淋淋的方式，将她的天真碾压在尘埃里。
    它伸出带刺的手掌，将罪恶摊开在纯良的人们面前，告诉他们，你们看啊，这才是我最真实的模样。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孕育善良的土地同样也养育邪恶。
    它们从来都不是毫不相干，某些时刻，甚至完美地融合在同一个躯体里。
    众生万象，谁也不知道谁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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