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跟我说话!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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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挤过指缝,贴得严严实实,扣合在手背上。
“提醒你。”
考虑到这人是真的可能去学一些乱七八糟的套路的,于笙随他牵手,预先提醒:“我们看的是一部非洲草原和丛林的纪录片。”
靳林琨茫然:“所以呢?”
于笙非常直白:“所以你要是想亲,最好找个画面上不是一群黑猩猩的时候。”
……
十五分钟后,电影正式结束。
靳林琨有点郁闷:“为什么黑猩猩的篇幅这么长?”
于笙喝完了最后一点可乐,拿起两桶没吃多少的爆米花,闻言忍不住牵了下嘴角:“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想到有人用这个电影约会。”
灯亮起来,来收拾放映厅的工作人员开门,等着唯二的两位观影顾客退场。
东西有点多,靳林琨依然没能从居然后面半个小时拍得全是黑猩猩的打击里振作,一手拿着刚才用的纸笔,一手拎着于笙的书包,跟他一块儿出了放映厅。
工作人员看着两个还穿着校服的同学,以及前面个高一点的那个手里拿着的、写得满满的算草纸:“……”
过了两天,梁一凡在悲伤的间隙注意到,他琨神的微信名终于从乱七八糟的风格改成了稍微正常的[看电影不如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
岑瑞他们几个的学校没在八校联考里,凑在一块儿开了群视频,一起研究这次据说创造了历史新低平均分的卷子,研究到一半就跑了题:“这个名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和琨神的上一个微信名联系起来,我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孔嘉禾平时不关注八卦,推推眼镜:“上一个是什么?”
岑瑞给他回忆:“有对象,在约会,在看电影。”
“……”
被八校联考文科第一的成绩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梁一凡同学捂住眼睛,最先泣不成声:“太解气了……”
……
八校联考文科第一的同学的母校,校长正和几个主任一块儿坐在校长室,捂着腮帮子疼得直吸气。
三中平时一般都不会进入这种考试的前五百名,第一次冲进前五百,居然就拿了个第一。
而且和上次九科选择题、更多的是能力筛查的联考不一样,这次是最标准的高考模式,高考题量,甚至还是远超高考的难度级别。
主任又把成绩单拿起来看了一眼:“702分……”
校长一张嘴就疼,吸了口凉气,按着半张脸:“是,没加错,不用算了,我算了十来遍了。”
A市的成绩原本在省内就不算拔尖,三中在里面常年垫底,建校以来,七百分的也就这么一个。
语文138分,数学148分,英语136分,文综280分。
这次跨市的八校联考,分数一出来就传遍了全省的学校,短短一个上午,就已经有十来所本市外市的公办私立学校慷慨表示,他们能为学生提供更好的教学质量,愿意和三中联合培养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好苗子。
相比之下,连理科那个考了727的状元都因为出在省示范,知道注定抢不走,显得没什么人关注了。
主任的手抖了半天,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学生家长发了条报喜的短信,把分数也仔仔细细发了过去。
文科扣分向来比理科狠,文综分数要提20分才能和理综比较。主任怕家长不理解,特意强调了情况,又反复嘱咐一定要鼓励孩子,为孩子感到骄傲就要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学生家长的短信回得很快:谢谢您,我很为他骄傲,他的成绩我们老师已经和我说了,非常棒,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
主任:“!!”
三中的独苗苗果然已经有另外的老师了,主任倏地坐直,正准备把手机给校长看,学生家长的后面两条短信也跟了过来。
―能和他并列成为咱们市文理第一名,我也感到非常荣幸。
―我愿意用实际行动表示我对他的骄傲,我们学校已经给假了,作为鼓励,请问您能让孩子暂时放下学习,和我一起再去看场电影吗?
主任攥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两条短信,彻底陷入了深刻的迷茫。
第七十四章
被教育处主任迷茫且谨慎地拉到角落, 暗示着询问家长是不是有一点精神上的小问题的时候,于笙其实差一点就旷课翻墙去隔壁揍人了。
但校长比他先完成了这项工作。
发现隔壁学校理科第一又在诱拐本校独苗苗的校长气势汹汹, 带人跨越了隔壁省示范的围墙,轻车熟路杀进了对面的校长室。
于笙被浩浩荡荡围观的老师们挤在后墙, 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靳林琨发消息:你知道你们学校后墙有个门吗?
要有梦想:……
要有梦想:现在知道了。
于笙看着这个人越改越乱七八糟的名字,运了会儿气, 抬头看了一眼。
隔壁学校堂堂理科第一正挂在围墙上, 单手勾着墙头,摇摇晃晃的,心情挺复杂地看着不到十米外的那扇门。
另一只手还在给他回消息。
“思维定式。”
被男朋友从墙上扯下来, 靳林琨拍拍手上的灰尘,理了理衬衫:“很多人都容易陷入的误区, 一条路走习惯了, 就看不见别的路了。”
于笙:“哪怕两条路其实离了不到十米?”
“时间有限。”靳林琨笑了笑, “着急见你。”
……
于笙把手揣进口袋里,看了他一眼。
这人好像总是能随时随地的欠揍。
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忽然就蹦出来一些莫名撩人的话。
尤其是这个人本人又每次都显然意识不到这是在撩人, 还在很高兴地围着他转:“怎么样,假批下来了吗?”
“批下来了。”于笙点头,“我们校长说了,除了不准跟隔壁省示范的兔崽子一起玩儿, 去干什么都行。”
靳林琨:“……”
于笙走得快,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能实现梦想的靳林琨快走了两步, 清清嗓子,努力试图在被校领导严格约束的男朋友身边给自己创造一个合理存在的位置:“你们班同学现在想补英语吗?用不用我帮忙?”
他的脑子转得很快,继续发散思维:“或者我可以假装园艺工人?替你们学校修剪一下花花草草……”
于笙忍不住提醒:“我们校长已经去你们学校打架了,你再刺激他,明天你们学校可能就被踏平了。”
靳林琨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并不适合这种艺术创造类的工作,摸摸鼻尖,暂时遗憾地放弃了有关成为园艺师的理想。
于笙到了教学楼下就没再走,给段磊发了条短信。
靳林琨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操作,好奇地跟在边上,仰头仔细看了看。
三中同学们逃课早逃出了一套熟练配合的技巧,没站几分钟,楼上窗户就被谨慎推开,一个书包被飞快地扔了出来。
于笙往前走了两步,稳稳捞住了书包:“不准学。”
靳林琨刚被同学们无穷的创造力震撼,在备忘录上记到一半,有点失落:“不能学吗?”
“……”
简单想象了下隔壁规规矩矩的省示范学生往外扔书包的样子,于笙按按额头,决定在两所学校的战火进一步升级之前未雨绸缪:“不能。”
段磊他们收拾书包的动作快是快,就是总会丢三落四的忘这忘那。于笙拉开书包,简单检查过里面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靳林琨,轻抬了下嘴角:“你英语多少?”
靳林琨目光亮了亮,“148,他们要不要学?”
“他们不学。”于笙看了看班群,尽职尽责地给他转述,“他们已经被试卷讲评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需要回血一段时间,再来接受新知识的洗礼。”
靳林琨有点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再仔细寻找一下有关校园外卖、传单发放之类的兼职,那只惯常有点儿凉的手已经直接塞进了他的掌心。
“他们不学,我学。”
于笙板着嘴角,把那一点儿弧度压下去:“靳老师,有时间吗?”
……
被严格禁止和隔壁省示范兔崽子一起玩的小兔崽子很听话,确实没有和对方一起去玩儿。
“别这么高兴。”
考虑到毕竟还在三中范围内,于笙把人往身边拽了拽,重新提醒他,“我们是去电影院学习的。”
靳林琨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很配合地点头:“学习好,我爱学习。”
两个人走得近,牵不牵手离得远了也看不清。于笙原本只是想拉一拉手哄哄他,看着他的高兴劲儿,还是没把手立刻抽出来。
看电影适合走正门,靳林琨牢牢攥着男朋友的手,高高兴兴走了一路,居然一个人都没碰到。
“还没下课,能自由活动的老师基本都跟校长去你们学校打架了。”
于笙知道他在想什么,扫他一眼:“能不N瑟吗?”
“不能。”靳林琨:“我家小朋友联考第一。”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太认真,于笙被他牵着手,心里忽然轻轻烫了一下。
主任为什么会给靳林琨发短信,于笙其实很清楚。
不止这一条,他在三中这两年,主任已经给他的家长发了几十条短信。
所以哪怕很担心他这次这个家长在精神方面有一些微小的问题,主任依然很操心地把他拉到墙角,压低声音反复跟他强调,他们家大人很替他骄傲,非常骄傲。
至于后面那些絮絮叨叨开导他不要家暴家长的话,于笙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只是忽然就发现,自己好像也开始变得有点儿幼稚了。
玩儿文字游戏,找借口跟男朋友出去看电影,虽然学校里确实连半个人都没有,但毕竟还是在大庭广众下手牵手瞎晃荡……
还有知道具体分数的时候,忽然就冒出来想要找这个人说,想要看他的反应的念头。
那种幼稚到不行的,克制不住地、满涨在胸口的雀跃。
于笙吸了口气,扬扬嘴角正要说话,目光忽然落在校门口的布告栏上。
教务处主任没跟着去打架,提了捅浆糊在刷喜报。
――热烈恭贺我校于笙同学、隔壁某校靳林琨同学喜获八校联考文理状元。
“……”靳林琨对三中的庆祝方式叹为观止:“我们学校连姓名都不配有吗?”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很利落地摸出手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及时给这张喜报留了个影。
于笙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准备拿回去给你们校长看?”
“自己留着。”
靳林琨飞快修图,把多余的内容都裁掉,只剩下“于笙同学、靳林琨同学”几个字,把手机递给他:“看。”
通红通红的大红纸,毛笔沾了浓墨写的字,铁画银钩气势十足。
两个人的名字,肩并肩地挨在一起。
于笙忍不住牵了下嘴角,顺手把他的手机按回去,朝注意到两个人的教务处主任问了个好。
三中和学生最近的就是教育处和教务处,教育处主抓学生们各类处分端肃纪律,教务处主任主要负责各项基础事务,兼职在各个地方贴通知禁令。
贴了这么多年的“禁止打闹”、“不迟到不早退”、“学校的树喷了药小兔崽子们不准偷吃槐花”,还是第一次贴这种内容的喜报。
教务处主任平时都板着个脸,努力了几次,朝于笙露出了个生硬的笑容:“好孩子,明年六月份,能不能让老师再过一次瘾?”
靳林琨站得有点远,看着于笙收敛起全部冷淡戾气,规规矩矩地跟老师答应保证明年六月还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块儿,心底也跟着悄悄软下来。
软得一塌糊涂。
于笙送走了教务处主任,回来看他又在莫名其妙地自己高兴:“笑什么?”
“没什么。”靳林琨揉揉他的脑袋,一笑,“就是高兴。”
不能给这个人养成在学校动手动脚的习惯,于笙扫他一眼,把他的手拍下来。
靳林琨很熟练地一转,顺势把那只手握在掌心,一块儿往外走。
于笙动了动,没挣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电影是梁一凡他们投票决定的。
夏令营的同学们非常仗义,为了保证琨神和笙哥的观影体验,离得近的两两结组去刷了一遍电影,把适合吃爆米花、适合走神、适合递可乐的时间点都给他们琨神标了出来。
这两天刚上映的,没在上一批剧透的电影里。影评普遍不错,评分挺高,有点温馨有点燃的轻喜剧。
电影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进影厅之前,七班的班群短暂地炸了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于笙拿了个状元。
大概是由于整个七班对于笙一直有过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所有人在得知于笙拿了这次联考的文科状元之后,都显得十分平静。
反倒是其他班都被吓得不轻,一批人一批人地往七班挤,想近距离接触一下真实的学神气息。
“笙哥拿状元有什么不对吗?”姚强揉揉脑袋,“我一直觉得笙哥就是跟我们一块儿渣着玩玩的。”
班长深有同感,点点头:“我觉得笙哥能把他的实力拉到和我们同一水平这么久,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段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荼毒,也已经接受了他笙哥既没装芯片也没被催眠,就是释放了个小宇宙的事实:“你们说我从明天起每天拜一拜笙哥,能保证我有他这个分数的零头吗……”
老贺原本还准备教育同学们不能因为某一个小伙伴成绩好就孤立他,在边上听了一会儿,放下了心,笑眯眯转身出了班级。
状元的事轻飘飘一掀而过,七班人更关心的,是班长和体委去交报名表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对尹梅的处理通知。
当时尹梅在考场找茬,于笙回来没跟别人说。但毕竟一个考场的人都看见了,隔了不到一天,八卦就传到了七班同学耳朵里。
气得一群人差点就去教育局上访。
后来听说已经有人把举报信交上去了,学校的校长也出来公开承诺一定会严肃处理,他们班才勉强把火气压下来。
“处分已经下来了,肯定免职。”
班长压低声音,给班里同学通气:“一班英语老师已经换了,还有职务交接什么的……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这事不方便说得太张扬,一群人转战班群,转眼聊得热火朝天。
班长:你们没看见,尹梅从笙哥的成绩单边上路过,那个表情……
体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还跟咱们年级组长说,笙哥这个英语啊,还有提升空间啊,她是咱们学校教学水平最好的英语老师,可以帮忙提升成绩……真不要脸。
体委:结果咱们老贺特别耿直,直接跟她说笙哥有家教,家教水平也特别好,英语能考148。
体委:当时真应该拿手机照一张的,真他妈过瘾。
段磊:活该,这种人早就应该滚蛋了。
终于盼到了尹梅罪有应得,一群人解气地发泄了半天,姚强忽然想起个问题。
姚强:那什么……尹梅都罪有应得了,咱们英语平均分赶超一班的事怎么办啊?
姚强:就――还学不学?反正都报仇了,该滚的也滚了……
电影演到一半,于笙瞥见手机上的消息,把屏幕调暗,侧身往靳林琨这边靠了靠。
虽然知道于笙是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观影,靳林琨还是很高兴,主动把人往自己这边揽过来,抬手替他挡着光:“在聊什么?”
于笙靠在他肩膀上,随口回他:“你会不会失业。”
靳林琨对这个问题很敏感,扬扬眉峰,弯下腰凑过来,跟他一块儿看了看正飞快刷屏的消息。
姚强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被一个班的人狂风暴雨地训清醒了。
段磊:我真想用脚踢你的屁股。
体委:废话,当然学。
班长:醒醒,咱们要争口气,是为了争给那个垃圾看的?
于笙的分数严重影响七班普遍均分的计算,被班长毫不留情地刨了出去:不仅要超,这次还要多超,得把笙哥跟老杨的平均分去掉不算!
学委比班长清醒一些,算了算分数:班长,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班长:不当,憋着!
学委飞快地安静下来。
班长:尹梅滚蛋是因为她是个垃圾,她已经自己证明了。我们他妈不是烂泥,我们也得自己证明这件事。
班长:先拼,学到不能学了,学不动了,再说自己的极限在那儿。
班长:就这么一次高三,我不想将来回头的时候,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不努力。
班级群短暂地安静下来。
靳林琨也以补课老师的身份混进了他们班群里,也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飞快敲着键盘,替一群重新燃起了斗志的小同学们鼓劲助威。
男朋友的工作暂时保住了,于笙牵了下嘴角,向后靠进座椅里,抬头看向荧幕上变幻不断的光影。
学习永远不可能代表一切。
老万跟他们说过,进入大学之后,会有更多更现实的问题出现在生活里,也会更多新奇的、完全不同的体验,完全不同的喜怒哀乐、苦辣酸甜。
但毕竟还有那么一段时光,是被学习占满了的。
异常单纯的,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个最简单的目标的,跌倒了拍拍就能爬起来的,一次又一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纯粹而炽烈的时光。
……
于笙专心看了一会儿电影,忽然被他拉了拉手。
考虑到这人刚才还在很尽职尽责地给他们班热情爆棚的同学们讲题,拉他大概是要他也加入进学习的队伍里来。
电影情节才进展到一半,于笙还挺想看接下来的镜头的,依然看着屏幕:“不学习,看电影。”
靳林琨:“……”
挑得电影质量太好了也不合适。
小朋友干什么都很认真,看电影也一样,属于那种不太愿意挪开视线耽误镜头的。能抽时间低头刷两页消息,已经是因为内容比较重要,格外给面子了。
靳林琨拢着他的手,坐了一会儿,肩膀轻轻靠过来:“还有爆米花吗?”
于笙扫了一眼他那桶:“你的吃完了?”
靳林琨轻咳一声,揉揉鼻尖:“……潮了,不好吃。”
两个人刚才靠在一块儿看消息,先吃的于笙那桶,已经就剩下几颗了。
于笙索性全倒在掌心,给他递过去。
……
明明是这个人要吃爆米花,给他又不接。
于笙等了一会儿,看他依然没反应,侧过头正要说话,掌心忽然温温一热。
靳林琨坐在他身边,一手托住他的手,低头去吃他掌心里的爆米花。
男孩子的气质已经很成熟,耳根却依然隐约泛着红。
变幻不断的光影里,温热的唇轻之又轻的,一点点印在他的掌心上。
第七十五章
靳林琨其实做好了挺多准备。
比如被他们家小朋友一巴掌糊在脸上, 或者直接扔出电影院。
但爆米花吃完了,于笙也没动。
那只手掌干净修长, 手指不自然地微微屈起一点儿,叠在他的掌心上。
然后忽然扣过来。
工作日的场次上座率不高, 他们特意买了最后一排,附近几排除了角落的座位都空着,没什么人注意得到他们。
贴过来的气息毫无预兆。
靳林琨心跳轻滞, 只来得及在进入高潮的电影节奏间抬手把人抱住。
少年的肩膀微微绷着, 掌心比平时还要凉一点,微潮,牢牢攥着他的手。
于笙每次这种时候都会格外紧张, 而且要求还很严格,被亲的人得比他还要更紧张。
……
靳林琨觉得自己显然能完美达到这个要求。
他们家小朋友每次主动亲上来, 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都要飞起来了。
中间的扶手收不起来, 靳林琨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胳膊, 替他垫着有点硌人的扶手。
倾过来的胸肩劲韧,心跳清晰地透过胸膛,一下接一下印落在他的手臂上。
电影的配乐渐进高潮, 光影变幻也愈激烈。于笙贴着他的嘴唇,轻声叫他:“琨神。”
少年语气认真,平时清亮的嗓音压得低下来,只剩下一点柔软的气音。
靳林琨不自觉地摒了下呼吸。
于笙牵了下嘴角, 没再继续说话,拽着他袖口, 更近地贴上去。
电影院漆黑,放映机就在身后不远的位置嗡嗡运转。
光线远远落在屏幕上,映着飞舞旋转灰尘,投出一道温柔的光路。
男孩子的眼睛亮,迎着落下来的光,像是盛了条灿烂星河。
……
“这是个挺好的发展啊!”
梁一凡觉得故事到这儿都完全没问题,有点纳闷:“所以为什么后来会变成他们俩又刷了三遍那部电影?!”
“三刷的时候我没能坚持下去,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最近刚考完一波竞赛初赛,特意赶过来全程护航、一直坐在电影院角落负责处理意外情况的岑瑞托着下巴,仔细思考:“二刷大概是因为他们俩亲的时候,那段剧情笙哥没看见。”
于笙看电影就很严格,要么干脆一整部电影都不仔细看,看完之后完全不能在脑海里留下成型的印象,要么就必须看完全程,一个镜头都不能错过。
因为两个人之前选择的电影题材都不是那么合适,所以靳林琨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
可是小朋友认认真真看电影的时候,被光影勾勒出的鲜明侧脸,又实在太好看。
好看得叫人忍不住想贴上去亲一下。
于笙忍了他三场,终于在第四场很干脆利落地把人塞在影院外等候区的按摩椅上,自己买票进了电影院。
梁一凡感慨:“惨绝人寰。”
岑瑞:“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夏俊华记笔记:“所以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要谈恋爱的话,应该全程不打扰她,一起一个画面不落地看完吗?”
“……”
夏令营的群视频短暂安静了一瞬,梁一凡隔着屏幕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点头:“对。”
刷电影就刷到了半夜,第二天于笙破例趴在桌子上,补了两节课的觉。
他的卷子基本不存在基础性知识的失分,各科老师都默认他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向大嗓门的历史老师没注意音量,还被自家课代表悄悄举手,表示近期流感盛行,为了保护各科老师的嗓子,大家都愿意在听课的时候更安静一点。
在整个七班爱的护航下,于笙顺顺利利睡了两节课。
然后在第二节大课间起来补充牛奶小饼干的时候,接过了体委屏息凝神双手呈上来的广播操表演名单。
……
“你们帮我看着一点。”体委屏息凝神,不着痕迹地给其他人打手势,“有任何生命危险立刻通知我。”
毕竟于笙的座位就在窗户边上,虽然大家平时都是好兄弟,但体委依然担心他笙哥会忽然变身,把他像书包一样单手从窗户扔出去。
七班对于笙这种爱戴掺杂着敬畏的复杂情绪引起过不少外班人的好奇,隔壁班体委看见七班体委从晨练就开始祷告,忍不住问他:“你们不是都很喜欢你们班大佬吗,为什么还这么怕他?”
“这不一样。”七班体委非常严肃,“你爱你爸爸吗?”
隔壁班体委茫然:“爱,这有什么关系吗?”
七班体委拍拍他的头:“你敢让他穿着草裙上台扭屁股吗?”
生动形象的比喻立刻让一群体育生感同身受地打了个激灵,不约而同地远离了仿佛已经英年早逝预定的七班体委。
班长硬是咬牙请假了三天,重担落在了体委身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体委在做好了全面的交代,详细安排了自己身后有关英语练习册等各项财产的分配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把报名表递了过来。
结果他笙哥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睡醒了但是没看清楚,拿过名单扫了一眼,平平淡淡:“行。”
体委瞬间惊了:“……”
虽然领操既不需要穿草裙跳舞,也不需要扭屁股,但三中是一所历史悠久并且革新意识非常弱、珍惜传统、非常不与时俱进的学校。
到现在上课铃还是刺耳的老式小锤砸铁片,放学静校的铃声还是萨克斯的《回家》的那种。
……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到目前为止的广播操,依然还是那套支配了一代人的、赫赫有名的《时代在召唤》。
一上来就要做个仿佛“大海啊都是水”的动作的,中间包括了神秘的冲拳踢腿、空气蛙泳和僵尸跳,完全不能理解编操人心态的那套《时代在召唤》。
虽然本意就是来说服于笙同意领操,但对方答应得实在太快,反而让体委有点不知所措:“笙哥,你看到了吗?最上面一排的……”
“看见了。”于笙点点头,“我领操。”
体委:“……”
“怎么办。”边上的男生看着套了件明显大了一号的外套、喝着牛奶吃着小饼干的笙哥,有点忧愁地搭住段磊的肩膀,“我觉得我们笙哥好像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段磊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抽了张纸巾草草擦了两下,戴回去:“仔细看。”
男生更忧愁了:“完了,我们笙哥好像和以前特别的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老贺替同学们解了惑。
第三节课是语文课,老贺提前来了五分钟,发现同学们都凑在窗户边上,也拎着电脑好奇地凑了过去。
然后跟着一群人听了一会儿:“于笙同学,你会做咱们这套操吗?”
整个七班短暂的寂静里,于笙放下牛奶盒,摇了摇头。
刚来三中的时候,谁也不敢跟他一块儿做操,就给了他个不用出操的值周生名额,主要工作是利用课间操时间检查各个班级的卫生情况。
后来重新分班,这个名额也没收回去,就一直挂在了教育处。
于笙懒得细察,基本每周都随便填个9.8、9.9的分数交上去,课间操要么在教室里补觉,要么翻墙出去透个气。
两年下来,他还从来没仔细看过每天群魔乱舞的课间操正版应该是什么样。
老贺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把电脑打开。
……
在看完老贺利用上课时间给大家播放的《第二套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镜面示范版》之后,整个班级久久不能出声,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笙哥扶着额头,徒手硬生生捏断了支涂卡的2B铅笔。
“勇于承担是很好的品质。”
老贺笑眯眯补充:“于笙同学有着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在班级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正好契合了《出师表》里的‘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这里是重点,同学们记一下,这一篇文章都是咱们的必考必备内容……”
眼睁睁看着班主任熟练地亲自示范什么叫上屋抽梯,七班同学飞快低下头,把笔记本翻得哗啦啦响,埋头苦记认真得不行。
“说真的。”姚强忍不住,压低声音跟段磊交流,“我虽然每天都在做这套操,但是没想到原来看起来这么神经病……”
段磊目视前方,坐得异常标准:“上课不要说话。”
两个人一直都是上课偷偷传零食的好伙伴,姚强有点愕然:“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性命攸关,段磊显得冷淡而冷酷,岿然不动:“你往我左边看看,数数那根铅笔已经断成了几段。”
姚强:“……”
才意识到自己要领个什么玩意,于笙坐在窗边,头上的低气压一直盘旋到了义务的英语补课老师过来讲卷子。
靳林琨大概了解了情况,放下教案,坐在同学们中间:“必须跳这一套操吗?”
“倒也不是,就是别的也没人会了。”
体委摸了摸后脑勺:“我们一直做的都是这一套……省示范做的哪套?我们能学习一下吗?”
靳林琨有点歉意地笑了笑:“我们跑操。”
话题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明天就要开运动会了,今晚的晚自习谁也没心思上。老师们早都默契地回了办公室,隔壁几个班幸运地没被抽到表演广播操,都在闹哄哄的放电影聊闲天,为接下来长达五天的运动会酝酿气氛。
靳林琨坐在同学间,看完了于笙他们班班主任留下的课间操示范视频。
“不好笑吗?”姚强茫然地看着依然沉稳的代课老师,“难道是我们把这套操的性质想象得太严重了?”
体委升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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