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到哥哥了！”
    慕沁突然大叫。
    慕菀转头看她。
    这次回京，改变最多的人大抵就是她这嫁为人妇的妹妹了，从前因为张氏教导的关系，慕沁对慕菀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不过慕菀觉得这样已经挺好。
    她总不能要慕沁对自己同慕询益一个态度。
    慕沁没和其他家的嫡女对庶女那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慕菀就很感激了，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慕沁，两姐妹以前虽然同住侯府内，关系却同陌路人没两样。
    其实，慕菀在心底是很钦羡慕沁的。
    张扬活泼，天真骄纵，活的无忧无虑，就和那被娇养的牡丹花一样。
    张氏旁的不说，对这女儿，也是真心疼宠了。
    虽然已经从许红口中得知慕沁带着孩子回侯府小住，不过慕菀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横竖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总归是名义上的姐妹。
    可她怎样也没想到，才从张氏和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就见慕沁在自己的拈花园前东张西望。
    还不等她会意过来，慕沁见到她后竟是直接扑了上来，且嘴里直喊着。“菀菀，菀菀妳可算回来了。”
    慕菀都要被叫懵了。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和慕沁当真没熟稔到这程度，何况她是慕沁的庶姐，慕沁却直接叫自己的小名，慕菀当真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慕沁显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径自就赖在慕菀怀里不说，还嘤嘤的哭了起来。
    慕菀当下完全傻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慕沁怀疑夫婿张茂元在外头养了外室，虽然后来张茂元解释那是顶头上司找来助兴的歌伎，慕沁也依然不管不顾的收拾好包袱就带着小女儿回了娘家找张氏哭诉。
    没想到，反过来被张氏劈头骂了一顿。
    而慕沁从前闺中的好姐妹，现在大多已经成家了的夫人们，也是异口同声的要她体谅。
    毕竟张茂元眼下正是在升迁的考察期中，应酬难免。
    可慕沁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思来想去，没个人可以说话的慕沁这才想到自己还有个庶姐慕菀。
    于是，就跑来找慕菀倾吐心事。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慕菀对此颇是无奈，但还是耐心开导了慕沁一番，慕菀说话向来有技巧，既安慰了慕沁，也替张茂元说了些好话。
    两边都不得罪。
    其实慕沁不过是拉不下脸来。
    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怕落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在和慕菀谈过后，慕沁的心结解开，夫妇俩也很快和好如初。
    因着这缘故，张氏看慕菀也渐渐顺眼起来，而慕沁更是变得喜欢黏慕菀，三天两头就往侯府跑，压根儿不管张氏的告诫。
    好比这次，大军凯旋的游街，也是慕沁强拉着慕菀来的，还不许其他人跟着。
    莫说张氏不许，就是张茂元，也不可能答应。
    最后为了能顺利出来，慕沁还是带了两名婢女，慕菀则有紫叶跟着，一行五人在京中最大的酒楼醉香阁第二层订了包间，恰好可以将整条街给看的清清楚楚。
    “菀菀，妳快看，哥哥可真俊。”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着慕菀往窗前走。
    慕菀顺着慕沁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
    骑着高大骏马领在大军最前头的不是慕询益还能是谁？
    可慕菀的视线，却立刻被在后头的一个人给吸引住了。
    半边面具遮脸，露在外头的一双黑瞳如古井般波澜不起，目不斜视的直对着前方，丝毫不因人潮汹涌而有一丝动摇。
    慕菀放在栏杆上的手，紧紧握住。
    她怕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心有所感似的，那人突然抬起了头。
    黑发随风张扬的飞。
    锐利的目光却穿透了人山人海形成的墙，直接与慕菀对上。
    慕菀不知怎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便见男人朝她露出了笑。
    犹如一朵倏然被点起，尔后在夜空中绚丽绽放开来的烟花，光影灼灼，耀眼的叫人挪不开眼睛。
    慕菀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要停止在这一刻了。
    如臻化境，周遭人声喧哗再无法入耳，彷佛大千世界中其实不过她与男人，隔空相望，四目相对。
    慕菀是直到感觉到疼痛，才回过神来。
    此时，男人的身影已经被后头迈着兵步上前来的士卒给推着往前走了。
    “菀菀，妳咋的了？如此心不在焉？”
    “不过方才跟在哥哥后面的那人就是传说中的小将军吧？”
    “他刚刚好像往我们这里看了呢。”
    “我看旁边好多姑娘都尖着嗓子在叫，可真受欢迎吶。”
    “不过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不能看见真容好可惜啊。”
    慕沁吱吱喳喳的讲着话儿，可慕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其实，对于陈予生就是小将军一事儿她早就有预感，可当预感成真后，她非但不能平静，反而更是心慌。
    乱哄哄的脑中，有太多纷杂思绪在干扰。
    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