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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钦差与办学

      “钦差要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县衙后堂,沈其音又一次被闻怀远招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闻怀远提醒她,和废齐王绑在一架战车上,务必要小心谨慎,别被人拿住把柄。比如妥善处理窦静阁和宋家人的距离,免得被栽赃里通外国之罪。
    而这一次,沈其音以为又有什么类似的警示。也许是宋思珞的歌舞涉嫌妄议宫闱之事?她已经做足准备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了。
    可没想到,闻怀远的要事,仅仅是告诉她有钦差大臣很快要抵达常宁县了。
    “难道是来查我家的纵火案?”
    “这个还不清楚,公文上只说是奉圣命巡视越地八州,有便宜行事之权。至于具体差遣为何,怕也只有钦差本人知晓了。但老夫想来,该是与你沈家有关才对。不管怎么说,越国公也是开国元勋,朝廷栋梁,沈家出事,圣上绝不会不闻不问的。钦差此来,既是圣上之口,亦是圣上之耳。”
    说到这里,闻怀远就把眼神甩到了沈其音的脸上。
    唉!为什么这当官的说话就喜欢只说一半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艺术感,放在这时候只会让人糟心。
    “闻大人的意思是要我谨言慎行,在钦差面前,不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比如宋思珞的歌舞,有妄议宫廷之嫌,最好给停了?”
    闻怀远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你真是个会惹事的!那个歌舞,倒是高雅脱俗。你答应过老夫绝不会有伤风化,的确说到做到了。可编些什么不好,非要提那‘宫门’‘萧墙’,还‘远徒千里’……是怕百姓们议论宫廷秘事太少?还是怕没人知道她是皇家出身啊?”
    沈其音笑了,这个爷爷训孙女的口气,她听着耳熟啊!
    之前班里的学生惹了事,打电话请家长,家长来到她这个班主任面前,前因后果一听,当着她的面,就是这么劈头盖脸地训斥孩子的。
    然后呢,话锋一转……哎呀但是老师您看,她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的,情有可原是不是啊?要不您就再给她个机会,别给记过处分了,那是要进档案挂一辈子的!
    果然,闻怀远见沈其音没说话,只是淡然微笑,老老实实的样子,也就没再批下去,马上进入了转折:
    “不过老夫让人把歌词抄了来,细细品读了一番。虽然的确有涉宫廷,但抒情处有怨无恨,有哀无仇,哪怕要以文字入罪,只凭这只言片语,也太过牵强了。更何况已经演出来了,据说百姓们都很喜欢,也并未传出什么不妥的议论。现在停掉,反倒像是做贼心虚。也罢,就让她接着演吧,但莫再改动半分了!”
    闻怀远这一让步,倒让准备好说辞的沈其音有些不适应。于是,她便好奇地反问道:
    “怎么,闻大人不怕有人暗中罗织罪名,以此陷害宋家了?”
    “说实话,老夫倒想看他们闹一闹。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暗潮汹涌的,才更让人不安。此时钦差将至,他们闹出点事来,也正好可以通过钦差大人的反应来窥视一下皇上的心意。虽是一招险棋,但若能以此推知陛下对宋家三口的真实态度,老夫这常宁县令的位置,也就能坐得舒服些。”
    “闻大人走马上任时,皇上他没给您个态度?”沈其音疑惑地问道。
    “护境安民,一切如常。这八个字,就是陛下给老夫的态度。”
    闻怀远略显无奈地回答道。
    好吧,感情话说一半让人猜这个毛病,是从上头一级一级传下来的呀。
    沈其音也懒得吐槽了,还是聊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较有意义。
    “这段时间,我和越国公多有交往,他只关心酒楼赚钱,操练水军两件事,对其他的没什么兴趣。依我之见,上次提到的三人之中,闻大人只关注另外两位就好了。”
    “越国公确实不喜欢权力争斗,老夫当时把他提出来,也只是为了思虑万全。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小瞧了另外两人啊!杨三九是宫中太监,陛下面前的红人,自不必多说。那向喻舟,治政上或许没什么才干,但交游广阔,人脉甚广。他们二人若是出手,可不会像你生意场上的玩闹一般。务必要小心谨慎!”
    “是,我一定谨记闻大人的金玉良言。”
    虽然自己辛辛苦苦与苏全缠斗被说成了玩闹,但沈其音也明白,闻怀远并没有危言耸听。
    好在她现在也并非孤立无援。
    与苏全的斗法中,东云楼与常胜楼站在一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能通过改良战船火炮,在军国大事上也升级为蒋成济的盟友,那么面对杨三九和向喻舟的威胁,她也能多上几分底气。
    西学学堂,必须要赶紧上马才行啊!
    沈其音正思索到这里,没曾想闻怀远也说起此事来。
    “别急着谨记,金玉良言还没说完呢。那个慈善公益是怎么回事?筹建学堂又是怎么回事?”
    闻怀远又换上了兴师问罪的口气,让沈其音哭笑不得。
    这也小心过头了吧?都有点被害妄想症的嫌疑了!
    “收点捐款做善事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怕被人说成是收买人心?建个西式学堂又怎么了?这总不会也能扯上崇洋媚外,里通外国吧?”
    “等等,你说你要建的是西式学堂?不是儒学?”
    沈其音连忙摇头澄清。她差点忘了,办西学的想法并没有写在募捐的介绍里,闻怀远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解释,闻怀远反倒连连点头。
    “嗯,不是儒学就好。办儒学的话,还可以说是收买士子,意图扶持自己的势力考入官场,为日后图谋。若是西学的话,就只是个好心办坏事的笑话了。嗯,这样最好,无需担忧了。”
    别介啊!好好地想办个学,怎么就成笑话了?
    沈其音很郁闷。
    不过她也能理解,汉人在文化上领先四夷太久,戴上了天朝上国的帽子,想低头摘下来就不容易了。若不是鸦片战争被洋人的枪炮打了脸,又能有多少汉人会正视番邦的学问?
    这个时空也是如此啊。
    不过这样也好,能低调安全地把学堂建起来,对现在的沈其音反而更有利。
    等她的学堂有所成就,教出融汇中西,兼得文理的学生,世人的看法自然会有所改变。
    无须担心,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