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云旬报
岁比结束之后,一直到过年,可以算是常宁县餐饮行业的淡季。
小吃摊子早点铺还好,但各大酒楼经过了一整个月的促销活动和加班加点,上上下下都疲惫不堪。而一众食,除了少数家里有矿的,基本也都在十月份的岁比里给自己的钱袋来了个大减肥。之后还要置办年货好过年呢,哪能再接着挥霍?
这是大行情,哪怕是不断出新的东云楼也无法幸免。
尤其是思珞姑娘去闽州的那段时间,最差的时候,酒楼里的人能比十月份少上一半。不过其中也有一部分富家子弟是遣了奴仆来买寿司匣子吃。靠着这一项收入,东云楼的账目也还不算难看。
而到了腊月,思珞姑娘的回归使得东云楼的生意明显回暖。而且有消息说,到了明年,思珞姑娘就会有专属的演出场地,不会再到东云楼里献唱了。虽然还是在常宁县里,但终归与现在不同。
有那些怀旧恋初的文人骚最是惋惜,于是日夜登门,场场感怀,当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那个顾盼含泪的劲头,就好像思珞姑娘要不久于人世一般。
思珞姑娘的演出曲目已经丰富了许多,从开门到打烊,每次出场只唱一曲,一天下来,已经不带重样的了。
不止如此,她所演歌舞的类型也扩展开来:有闺中嬉闹,姐妹深情的欢愉小调;有婉转惆怅,不尽相思的悲怆情歌;甚至还有金戈铁马,巾帼豪气的绵延战歌!
《无惧此夜》
这是今天刚刚演出的新曲,由于和之前的反差太大,台下的食们在演出结束后依然议论纷纷。
“这好端端的,怎么唱起沙场征战的歌来了?这思珞姑娘也不可能上过战场啊!”
“谁说非要上过战场才能唱战歌的?之前思珞姑娘还唱情歌来着,怎么,你还觉得她是有了个如意郎君不成?”
“那可说不准……我是说上战场这事!你们没听说吗?思珞姑娘去闽州的时候,撞上番贼啦!”
“还有这事?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官军设伏,把那伙番贼给一网打尽了呗。我估计啊,思珞姑娘就是看官军剿贼有感,才唱了这么一首战歌吧!你们听这词:‘无惧此夜,寒枪在手同袍列。残月映血,贼虏不绝誓不歇。’这说的必然是闽州剿匪的事啊,那番贼的匪首,就是被抬枪打死的嘛!”
“抬枪?抬枪是什么?”
“是一种新型火器,由火铳改良而成。隔着二百步远,就把匪首打了个脑袋开花!可惜有些笨重,不然的话,必是我大成将士的一大利器呀!”
众人看着那人侃侃而谈,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个疑问: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东云旬报》上都写着呢!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拿吗?”
“什么《东云旬报》……”
被人这么一说,那些食才想起来,进门之前,好像确实有伙计递上来一张叠好的纸。
因为东云楼常发传单,介绍特色菜品什么的,老主顾根本不用看,有的接了传单就揣进怀里,有的干脆就不予理会。
这些没注意到东云旬报的食,大多就是这样的老主顾。
“哎,伙计,再给我拿一份那个《东云旬报》来!”
“我也要一份!”
《东云旬报》是什么东西,从字面上并不难理解。朝廷还有邸报呢,无非就是消息用的。想来是一旬发布一次,所以称为旬报。
关键在于,《东云旬报》上登载的都是些怎样的消息呢?
好奇的食们很快找到了答案。
展开整张报纸,正反面一共四版。
头一版是官府发布的一些消息。比如经过朝廷和民间的各方努力,闽州的旱灾已经完全平复,灾区百姓有了足够的口粮,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年。比如钦差王鹤大人已经完成对越地八州的巡视,不日即将押送被俘的番贼匪首抵达常宁县。
第二版是一些杂谈趣闻。方才那个食所说的抬枪毙敌的事情就刊登在这个板块。版内的六篇文章里,有两篇和西雨书院有关。剩下四篇,讲的是近期常宁县里的一些花边新闻。比如今年岁比第二名的丰泰楼已经易主,酒楼关张重新装潢,不知明年再开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三版里没多少字,全是简单的图画。用写意的线条勾勒出的小人,甚至是小动物,四张图画一组,串联出一个个小故事……初看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多看几遍好像也有点意思。
第四版的内容最少,和之前东云楼传单上的内容差不多,也就是所谓的广告了。而这一期的广告只有三则:东云楼的,窦静阁奶酪店的,还有西雨蒙学的招生广告。还剩大半个版面空着,只写了一个《东云旬报》编辑部的地址和联络人肖编辑……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几个食快速地把报纸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随后便都被同一篇文章引起了兴趣——第二版的《科学杂谈:浮力》。
“舟浮于水,云浮于空。明浮力之理,登天亦不难!这……这个科学杂谈,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看落款,是西雨书院山长沈其音……?西雨书院不是说不涉科举吗?这船啊云啊也与圣人之教无关,怎么能叫科学呢?”
“嗨,一个女子,能懂什么是圣人之教?”
“别胡说!人家可是沈相的孙女,家学渊源。”
“老沈家又不是书香门第,哪来的什么家学?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啊,沈渠昆当年不过是个臭跑船……”
“咳咳,我听说沈相已经追复燕国公爵位,沈家一对兄妹现在是县侯县主。你把这话说完之前,要不要先掂量掂量?”
大放厥词的那位愣了一下,就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又全给咽了回去。他捧起报纸,用手在上面弹了两下,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转而说道:
“舟船是舟船,云霞是云霞,岂可一概而论啊?天上的东西,看得见摸不着,她又如何知晓?难不成太阳东升西落,也是什么浮力的缘故?依本人之见,这篇杂文,还是有欠妥当啊!”
“文章欠不欠妥还难说,不过这不是写了吗?腊月廿六,将在涂山举行‘飞空实验’,要把一头猪送到天上去。咱们沈县主的科学和浮力是不是可信,到时候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