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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夏伯严的回应

      “题目?”夏伯严轻蔑地一笑,“什么时候佛朗机国变成问题的关键了?为父又何曾说过佛朗机不是威胁?”
    夏伯严散值回家,一边看报一边听儿子汇报了城里的风声,百姓的论调。
    夏韶文不理解父亲的底气何在,但家里顶梁柱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让他紧张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父亲稳如泰山,孩儿佩服。”
    “别忙着佩服,为父问你,看了这篇文章之后,你有何想法?”
    父亲的校考,夏韶文不敢不慎。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如实说道
    “佛朗机人狼子野心,强盗天性,不可不防。然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佛朗机国穷兵黩武,狂妄失德,虽强于一时,但假以时日必会自取灭亡。……就如同东夷倭国一般。”
    夏伯严缓缓点头,十分满意。
    “不错,前朝之时,倭患甚重。江南沿海州县不堪其扰,朝廷多次派兵追剿,却难竟功。彼时的倭国何其猖狂,不仅入寇我华夏藩属国和宁,还招兵买马,妄想趁前朝覆灭,天下大乱之际,窃取我汉家疆土。结果如何呢?倭人天皇誓师出征的祭典上,天罚降世,天火焚城。倭岛最繁华的都城化为焦土,国中贵族死伤无数,从此一蹶不振。莫说出征他国,自家疆土上都是饿殍满地,灾害连连。倭岛成了鬼岛,这就是不修德政的下场。”
    这话若是传到沈其音的耳朵里,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那是火山爆发啊!
    在另一个世界的日本,富士山这座著名的火山也曾爆发过,最近的一次是在1707年,清朝康熙年间。据相关文献记载,火山喷发时伴有强烈地震,整个江户地区被火山灰笼罩,造成大约5000人死亡。
    显然,这个世界的火山喷发规模更大,威力更强,时机……也特别巧合。但非要把自然灾害看作天罚,还和统治者好战失德联系起来,未免也过于一厢情愿了吧。
    幸好,夏伯严只是举个例子,并没有把这样的天罚当成某种冥冥之中的国防手段。
    他继续说道
    “佛朗机国内虽不一定有天罚降世,但连年征战,民怨必重。而被佛朗机攻灭占领的各国,难道就没有意图复国的贵胄吗?而对外,文中也说了,佛朗机与欧罗巴东部大国奥斯曼的战事正酣。如此内忧外患的国度,又有什么可怕的?”
    夏韶文连连点头,说道
    “父亲所言极是!儿子这就将父亲的高见写成文章,刊登在明日的《盛京商报》上,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且慢!”夏伯严叫住了儿子,说道,“文章是要写的,但不是写这些。若是就佛朗机国强弱与否与对方辩论,等于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我的论断虽是正理,但仅有推测却无实据,再怎么辩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那么父亲……要让儿子写什么文章?”
    “这不是《盛京商报》嘛,自然要在商事上做文章了。”
    夏伯严胸有成竹,笑得像一条老狐狸一样。
    他把夏韶文叫到跟前,低声嘱咐了几句。
    夏韶文听了眼前一亮,随后一躬到底,说道
    “父亲放心,此等文章,正是儿所擅长,再加上父亲提点,已是思如泉涌。儿子这就去写,还请父亲稍待!”
    夏伯严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缓缓地点着头,喃喃自语道
    “沈家到底还是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啊。不过仅仅是这点小儿伎俩的话,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甚至不值本相亲笔一驳。沈其音……”夏伯严回想着那日恭恭敬敬为他专访的小姑娘,还有她那双明亮而大胆的眼睛,自认没有念错人,“自作聪明的小丫头,你可千万要留点后手,别让本相失望啊。”
    在《京华周报》第三期发售,引发又一波讨论的第二天,《盛京商报》第二期也姗姗来迟。
    这一期的出现让很多市井闲人痛心疾首——因为那些香艳流俗的内容果然没有了。
    除此之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谈论及佛朗机的内容。
    京中消息传得很快,昨天还抱怨《京华周报》不谈夏家的人,到今天也已经明白了,原来关键是在佛朗机上面。
    “你说说,昨天的《京华周报》发了整版的长文,暗讽夏相轻视佛朗机。可今天这夏家的《盛京商报》竟然驳也不驳……那他们拖了两天才发售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没驳,你看这一篇文章,不就是最好的反驳吗?”
    “这一篇……?这说的不是北境榷场上的贸易情况吗?和佛朗机有什么关系?”
    “你傻啦?夏相的主张并不是无视佛朗机的威胁,只是说与佛朗机相比,北虏的威胁更大。你看,现在已经入夏,边境榷场上丝麻器具香料的交易量却不大,成交价格也不高,这说明什么?说明草原上又是一个荒年!没有足够的牛羊牲畜可以用来进行交易。”
    “那!那岂不是说……?”
    “——没错!到了秋天,兜里没钱没粮的北虏怕又要南下大规模地劫掠了。今年的防秋,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啊!佛朗机人狼子野心又如何,船坚炮利又如何,他们会几个月后就进犯我大成,甚至兵胁京城吗?草原上的蛮子就会!所以再怎么说,也是北虏的威胁更紧迫。夏相重北虏而轻佛朗机,也着实是有一番道理的!”
    “原……原来如此!哈,我就说嘛,夏相公为相多年,怎么会看走眼呢?这国家大事,还是得听夏相的才行!”
    同样的解释,沈其音也给肖锦讲了一遍。后者听罢,愣了好一会,然后说道
    “这老夏,还真会另辟蹊径啊……而且他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我爹也说,今年秋天北境上肯定会有大动静。唉,这篇文章一出,咱们先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肖锦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沈其音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容。
    这下,他更糊涂了。
    “你笑什么呢?”
    “太好了,夏家上钩了!”
    “上钩?难道他们的文章里有什么错处不成?”
    “那倒没有。但他们写了这篇文章,就是我们的成功。”沈其音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双手抱胸,得意地说道,“夏伯严选择了用报纸上的文章和我们交锋,而不是用朝廷的权力封禁这个话题。这个头已经开了,场子和规矩就算是定下了,以后再想封禁的话可就没道理了。我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继续刊登留在手里的文章,而不必担心朝廷的干预。这还不值得高兴一下吗?”
    “哦!那你打算如何反驳这篇文章呢?”
    “反驳?急什么啊。”沈其音指着《盛京商报》的版头说道,“人家是一周两发,我还等着对面的第三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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