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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节

      门帘子一揭,同时有人道:“哥儿来了。”谨哥儿带着一帮子人过来,有三爷萧拔的女儿,萧北儿子,萧西女儿等人,谨哥儿过来就问:“祖母,肉团子没来?”萧老夫人和五舅太太本来不笑了,又同时笑起来。
    肉团子是谢承运的儿子,从面团子起的小名,谢少夫人很爱山里住的那段日子,也喜欢这名字。
    萧老帅说随萧护去的人生孩子他全管,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就一个孩子来说,不算少了,四时衣服另外计算。
    谢少夫人就时常送肉团子给老帅和老夫人看,谨哥儿也很爱他。
    萧老夫人给孙子擦跑出来的汗水,见他一身衣服歪歪扭扭,不是灰就是几点泥,指着他对五舅太太道:“五嫂可还记得,大帅小时候就这个样子。”
    五舅太太微笑:“可不,如今我看哥儿比起大帅还是乖巧的。”谨哥儿见夸他,就到五舅太太身边让她抱了一会儿。五舅太太抱着他笑:“这自己生又自己养的不是也挺好。”
    谨哥儿听不懂,要走时,才想起来问萧老夫人:“祖母,父母亲今天到吗?”萧老夫人见到孙子就笑容多多:“不知道呢,你玩去吧,等你父亲来到,你可要乖些。”谨哥儿答应是,又问:“母亲带小弟弟来吗?”
    长辈们忍俊不禁,萧老夫人道:“你可要和小弟弟好。”谨哥儿小手一挥:“我会喜欢他和喜欢肉团子一样。”
    带着一群孩子走开。
    萧老夫人的目光越过宝贝孙子的头顶,飘向外面打骨朵的杏花树。一个孙子已经让老夫妻喜欢得认为过往神灵全是开眼的,再来一个……
    她就这么狠笑了一会儿,五舅太太也为她喜欢。五舅太太喜欢谨哥儿,想到自己以后也有这样一个孙子绕膝下多好,正喜欢着,五舅太太哎呀一声。
    萧老夫人奇怪:“五嫂不舒服?”
    “不是,”五舅太太正色:“我想到一件事,外甥媳妇要生女孩儿,我们家的女孩儿在你们面前再也不香甜了,得赶紧地,回家去告诉她们,以后少往你们这里来,就来了也少要东西,免得成惹人嫌的。”
    姑嫂相对,一起笑出了声。
    萧家日夜等着慧娘回来,奶妈子都好几个养在家里。亲戚中姑太太,叔公们也是一样的盼。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蒋少夫人,也盼着。
    她自从姚兴献夫人罗氏离开,纠结到今年。寻丈夫吧,蒋少夫人怕动乱;不寻丈夫吧,又想他,又眼红谢少夫人孩子。
    她最近和谢少夫人坐不到一处去,怕听谢少夫人眉飞色舞:“那山里呀……”蒋少夫人听到一句,回来头疼到第二天好不过来。
    她最近和杨少夫人走得近。
    谢少夫人在家里,则是盼星星盼月亮。她和罗氏以前不熟悉,和萧家的若荷秀兰身份不对等,因为京里呆过,回来后走动就多。
    罗氏走了,若荷秀兰走了,谢少夫人也想去。肉团子出了满月她就思念那一群说话不用避讳的人,她还给自己妹妹相中一个人,很怕那个人成了亲。又怕留下的丫头榴花不中丈夫的意。
    谢氏夫妻原本感情不好,这一分开,信也没有。有信,也是谢承运给父母亲的,最后问问孩子,从不过问妻子。
    谢少夫人自然也不给他去信,怕人笑话。
    每天她对着儿子就想丈夫,想到离开又还是留下。儿子是她终身依靠,和谢承运以前的不和如阴影般还在心头不散。
    她就留下来看儿子,儿子睡着再把心飞走到丈夫身边。
    杨少夫人近来也和她不好,谢少夫人坐下来,就要说山里的花好。她带回来一车买花银子,公婆心疼她丈夫离别不管她,由着谢少夫人收拾自己院落,四时鲜花,不管名种与否,谢少夫人院子里全有。
    谢少夫人买一盆好花,自然请人来看。别人才坐下来,一碗茶没喝完,谢少夫人就要叹息:“山里的花,一人多高,一文钱不要。”
    杨少夫人都怕了。
    就像蒋少夫人以前说:“可是我说的……”基本不是有意烦人,是她自认为优越。今天的谢少夫人爱说山里,也不是有意的。
    从慧娘说有孕,谢少夫人就等呀等,冬天不回,过年不回,这春天了,也不回。她闷闷,往上房里来。
    谢家肉团子由谢夫人照看,谢少夫人回母亲说街上走走,谢夫人答应,谢少夫人套车往花市来看花。
    蒋少夫人见她车来,避开,最怕谢少夫人买花,她显摆银子呢。谢少夫人走的最晚,拿的买花钱最多。
    杨少夫人往萧家去看萧夫人几时回来,见到谢少夫人车来,也避开,也怕银子不如她。
    谢少夫人更感寂寞,更想爽朗的翠姑。没生成一男一女,没有结成亲家,谢少夫人还在遗憾。随便挑了两盆花,对城门看看,不见有人归来,回家去让丫头给花浇水,闷闷对着一晚上。
    第二天因此起来得晚,梳洗过要去看肉团子,见另一个陪嫁丫头过来:“萧帅回来了。”上房里也有人过来:“老爷太太带着小哥儿这就去,让少夫人快来。”
    事先有信,萧护带着江南诸人全回来。谢老爷等不及,听到让太太带上孙子就走,只打发一个家人来知会谢少夫人。
    谢少夫人随后出门,街上已经走不通。
    萧护数年离家,都想看他风采。萧家不仅是江南王,还是没有封的摄政王,怎不让人景仰。
    萧护一行人才到官道上,城门就挤得不能走人。
    萧、贺、林三家子弟们数百人相候城外五十里,兄弟们相见,热泪盈眶。萧护一个一个抱住兄弟们,对失了一臂的萧拓分外拥抱。这就耽误半天,往城里来,兄弟们分开道路,家门外,父母亲不在,四叔公等不及在这里,
    他白发苍苍,春风中飘扬。萧护头一个过来拜倒:“四叔公,”四叔公呵呵笑着,又看后面走来三爷萧拔、七爷萧执、十五爷萧据。
    三个同房头的孙子跪下来,媳妇们后面上来。要跪时,四叔公急了:“都有身子,都站好了。”四房里老太太喜欢得每个孙媳妇看看,独对吕氏夸了一句:“老三媳妇,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生。
    这已经是吕氏的第三个孩子。
    吕氏含笑殷殷:“祖母,这是随夫人的喜气。”一个小孩子跑出来,戴着金锁,扎两个总角,生得俊俏无双,瞪着眼睛找:“我父亲母亲呢?”
    萧扬和才下马车的祝氏全愣住!
    这正是他们的儿子。
    走的那一年才二周多,今年应该是七岁多。两岁多的模样和七岁多的模样对比,九爷湿了眼圈。
    祝氏早就泪奔:“我的儿呀。”才要扑过去,萧扬和明铛把她一左一右扶住:“你不能跑。”萧扬的父母亲赶出来,告诉他们:“三叔公更不好了,强撑着才能在房里坐着,他倒是想出来见你们的。”
    萧扬和祝氏急忙进去看三叔公,成了先进去的一对。明铛跟在后面,匆匆行过看萧家门内景致,庭院深深,家人众多,不比长公主府鼎盛时差。
    见到正厅时,看到台阶下站的也是人,更知道这是个大家。就要见到三叔公,明铛又羞又是喜,不住回身照看小公子:“别摔着。”
    三叔公坐在萧老帅旁边,气色早就不足,萧扬带着祝氏跪下来就哭:“祖父,你怎么样?”三叔公嗓子眼里格格几声,痰涌过才说出话:“你…。好…。我就放……心…。”又抬手对祝氏,萧扬推着祝氏上去,三叔公袖子里摸,取不出来,侍候他的家人取出来,是一个金锁,三叔公上气不接下气:“孩…。子……。”
    老帅和萧老夫人一左一右的照看他,急忙喊医生。医生又是一个,日夜跟着三叔公的,过来诊视过,暗暗摇摇头,老人家这是回光返照。
    萧扬急了,回身就喊:“明铛!”明铛赶快上前,萧扬把她一推:“快叩头!”明铛一气就是三个头,祝氏帮着她说:“这是九爷的妾,很是恭敬呢,是良家姑娘。”又让明铛给公婆叩头,明铛泪如泉涌,模糊着对萧扬看了一眼,九爷是个有心人。
    三叔公醒醒神,让明铛到面前来细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半天说出来一个字:“赏……”
    萧扬是二房里,掌家的是大房,大房里夫妻两人忙给明铛赏钱,明铛含泪接过退下,不错眼睛的看着三叔公,又看大房里爷和奶奶,看的最多是九爷萧扬。
    明铛到此,把心放下。
    萧护进来,也是先看三叔公,三叔公见到萧护,绽开笑容,说了一句清晰流利的话:“我把老九交给你。”萧护捧住他手:“三叔公请放心,我待九弟如我亲弟。”三爷等人全笑一笑,大帅对兄弟们是没二话说的。
    三爷萧拔跟出去几年,生了三个孩子,他还是受过内伤的人。能让吕氏一个接一个的生,缘于大帅给他寻来不少好药。
    在山里,虎筋虎骨,三爷从来不少分。
    三叔公不能再坐席,让人扶着回去。萧护这才带着慧娘来见父母亲,夫妻正要下跪,老帅和萧老夫人一起来拦:“媳妇有了,你们路上辛苦,不必了。”
    萧护早跪下来:“儿子代媳妇叩头。”让慧娘不必跪,慧娘插烛似行了三个礼,眼睛早看到一旁的肥头大耳孩子身上。
    谨哥儿对母亲眨眨眼,笑了。
    母子先对上一眼。
    大帅起身,告诉自己不慌也不要忙,要得体大方,并不着急地扭一扭头。早看到儿子肥乎乎胖嘟嘟,再一看,就更喜欢,真是个胖孩子。
    大帅满面笑容,把什么严父早丢到一旁,对儿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唤他:“哥儿?”你还记得滚在父亲怀里,抱着父亲脖子说要要。
    谨哥儿是受过祖父和祖母教导,笑逐颜开也不紧不慢地走上来,小手放在父亲大手上,响亮地喊一声:“父亲!”
    萧护红了眼睛,蹲下身子,不管不顾的把儿子抱在怀里,面颊才贴上去,谨哥儿转头,和小时候一样,在父亲面上亲了一口,很是大声。
    “啵!”
    亲得萧护心都酥了,哽咽道:“我的小面团子。”
    这一声称呼,打开谨哥儿的记忆。老帅接孙子,在山谷里听到几声面团子的话,认为不好听,回来不再喊他。
    谨哥儿常见肉团子,仿佛有些感觉。
    今天,父亲这一声面团子,谨哥儿忽然就想起来,原来这是父亲,是抱着自己睡,喂自己吃,驮着自己走的人,谨哥儿天性让引动,跺脚开始大哭:“哇哇,父亲,父亲,哇哇!”又泪眼婆娑看母亲:“哇哇,要母亲。”
    萧护慧娘和儿子一起哭,泪水从大帅面上断线般往下掉。厅上人看得都心酸,萧老夫人也拭泪,只有老帅忍住,喝一声:“好了,你们父子要哭到什么时候!”对谨哥儿堆上笑容:“孙子,到祖父这里来!”
    谨哥儿坚决地对他摇摇头,往父亲怀里缩缩。萧老帅讨个没趣,装出一脸生气:“晚上祖父不疼你。”
    “晚上我要和父亲睡!”谨哥儿大声回他。萧护心花怒放,又怕父亲不喜欢,在儿子胖脑袋上抚一把,都舍不得抚重,如抚春花:“不能这样和祖父说话。”萧老帅吹胡子瞪眼:“你这孙子不好,你母亲就要再有,祖父疼别的孙子。”
    谨哥儿犹豫一下:“我明儿白天还和祖父玩呢。”
    萧护啼笑皆非,又认为儿子说得很好,带着一处一处来行礼。这个时候,余明亮头才叩到三分之一。
    有廖明堂指点过:“你先悠着叩头,不然到后面面前人都认不清。”小余将军先认岳父母,见三姑老爷古板严肃,三姑太太和见过的四姑太太一样,和气异常。接下来收东西,贺家三兄弟一旁帮着收,叩到一半时,和行礼的大帅撞上。
    萧护对他一笑,也打趣:“你今天才进门,还算新姑爷,你慢慢的叩吧。”小余将军一晕,给大帅也叩了一个头。贺家三兄弟手中袋子一抖:“表哥给东西!”萧护好笑,这是明白打抢,取下手中扳指还没放,小余将军赔笑:“大帅才得的剑给我一把。”
    大帅绷起脸:“你早看好了!”忍俊不禁一笑,这姑爷准备工作充足。廖明堂已升将军,抱着儿子正亲个没完,林三姑娘笑他:“你把儿子吓着了。”
    廊下,有一对人默默无语,相对而望。
    平江侯梁源吉走到这院中,就一眼看到老孙氏和小孙氏。小孙氏本来就秀丽,产后清减,在廊柱旁,更如白兰花般。
    她微微含笑,又飞起红晕,直到梁源吉走过来,才无声行了一个礼。老孙氏把孩子送上来,欢欢喜喜:“快看我们小侯爷。”
    梁源吉只扫一眼,就喜欢上了。儿子生得像他,同时尴尬一下,心中闪过父亲面容,儿子生得也有几分像祖父。
    平江侯只有一句话:“你受累。”小孙氏低低的回:“侯爷辛苦。”两个人站着,没有想到走开,也没有过分亲近。
    大门外还有人没有进来。
    四叔公带着人进去,露出身后的人。伍思德亮了眼睛:“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一对朴素的老人笑呵呵:“老帅让接我们来看看你们。”
    见伍思德旁边的美貌女子,伍思德的爹娘走上前去,要说什么,又不会说,只是笑容满面,又有些缩手缩脚。
    十一公主拜下来:“见过公公婆婆。”伍思德的父亲吓得坐倒,幸好伍思德扶住,伍思德的娘迸出一句话:“使不得呀,你是公主。”
    伍思德春风满面:“是长公主。”又走上来周妃:“亲家老爷亲家太太,你们好呀。”对着这个气质高贵的娘娘,伍思德的娘跪下来,周妃和她对着拜了三拜,让豆花赶紧扶起来。
    那边翠姑给丁婆婆看孙子,小声告状:“有一个给大壮,另一个幸好没让公主抢走。”十一公主天天看儿子那架势,活似抢山鸡蛋那会儿一样。
    这是儿子,不是山鸡蛋。
    族长见到儿子长高不少,黑瘦结实,很是满意,就自夸:“不是你爹我当时有见识,把你留给大帅,你今天还在种地!”
    丁婆婆揭他的短儿:“你忘了最乱的那一年,有人来查,你把族谱全改了,把上面我家十三和大帅的名字抹了!”
    族长儿子瞪大眼:“爹,你怎么干这事儿?”族长打个哈哈:“掩人耳目哈,我不是又加上了。”对儿子小声道:“我又加上靖边王萧大帅,你看这几个字怎么样?”族长儿子没好气:“爹呀,以后你别再抹去就行了。”
    有人来请入席,人多,天气又暖,摆在园子里。城外来江南的人都来相见,说到初到江南时,也是摆酒在这桃花下,当时还有杏花开梨花白,小桥流水鱼儿好,和今天不差什么。
    蒋家谢家得意非凡。
    郡王们没异议,萧护怎会客气?以一句唯任贤才,恢复科举后再选人为由,蒋延玉挂了吏部尚书,谢承运就是工部尚书,户部是贺二和孟轩生,礼部是林大和林二。苏云鹤跟随表哥主管兵部,管一切将士,相当于萧护的贴身小秘书。
    刑部里两个侍郎跟出京,家人俱在江南,此时也在相见。
    贺大公子把弟弟骂了一通:“你力气大,把我撵回来,你怎么不去当将军!”贺二嘿嘿:“收钱也要紧。”户部管田地四至,税收等等,成了萧护的财政大臣。三姑老爷和四姑老爷见女婿和儿子都有重用分外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