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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他老实了一辈子,从不招惹是非,事事与人为善,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得个这样的结局,一时站在屋里,看着翠花的尸体发了半天呆。满腔悲愤之下,就决心要那些轻轻松松就用口舌逼死翠花的人偿命。
    听到这里,啃着猪头肉的四郎又举手发问:“青溪姑姑,你又不是张老实,怎么会知道他心理想的什么?不通不通。”
    青溪理理袖口,优雅的抿了一口小酒:“我是没见过,不过我在这西坊市里有众多耳目,这就是我手下的一个探子给我回报的。他说当日张老实悲痛之下,确实有诸多怨愤之语。”
    饕餮看他吃的油乎乎的,就摸出一张洁白的绢布给他擦爪子,又教训他:“你不是要听故事吗?青溪得了探子们的回报,各种信息都有,自然要整理一番,编出个前因后果再来回报。”
    于是四郎点点头表示明白,示意她继续。
    打定主意,中元节那天,张老实就偷偷把翠花的尸体运出城去刨个坑埋了。正当他在翠花的坟堆旁思量毒计时,就遇见一个番僧。
    那个番僧问他想不想复仇。他答想。番僧就给了他一坛加了竹叶青蛇子蛊的竹叶青酒。
    两个人订好了誓约:番僧帮他复仇,他张老实自愿做番僧练成蛇蛊的载体。
    于是回来后,张老实就展开了他的复仇计划。
    他先是花钱买了一幢带个小水池的二层临街小楼,说是要扩大店面,特意又把那几个造谣造的最起劲的婆娘们请了过来,而且也要拿朱大嘴和刘老狗开刀。大概他自觉自己家的不幸都是由常常来蹭吃蹭喝的朱大嘴引起的吧。
    可是番僧自然不能叫他害了朱大嘴。就不许他用蛇蛊害朱大嘴。张老实只能另外想办法。
    想来想去,张老实就在二楼朱大嘴要坐的椅子下面挖空了一个洞,只上了一层薄薄的楼板。只要等这桌人喝的迷糊了,他就按动机关抽掉楼板,让喝醉的朱大嘴掉到一楼的水池子淹死。再无声无息的把楼板合上,这样也只说朱大嘴是喝醉了自己翻过围栏摔下去的。
    这个计划不能说不严密,加上朱大嘴一贯是个丢三落四的,一骗一个准。就算番僧问起他,他也只一口咬定是朱大嘴不小心摔下去的,与自己无干。
    后面的事四郎就亲自参与了,那几位妇人都是当日在背后乱传翠花是非的人,因为酒中的子蛊喜欢女性的身体做母体,所以就在他们体内繁殖了几天才破体而出。而刘老狗是男人,所以喝了加料的竹叶青,立马就死了。本来这事是不会让人看出端倪的,但是小喜体内的竹叶青蛇蛊最厌雄黄,闻了雄黄的味道才提前爬出来,叫众人闹出一通蛇精的传闻。
    而张老实,报复完了,自然就实现了约定,被练成了蛇蛊,从此,世上再没有张老实这个老实人了。
    ☆、石榴粉1
    自得了定魂珠后,饕餮的两个人格就恢复到了上下半月轮番醒来的作息规律。
    转眼到了丹桂飘香的农历八月。饕餮殿下便只得不情不愿的换出了陶二,临走时还威胁四郎:让他“乖一些”。又给几个得力的属下交代布置一番,因为他自觉将要出来的“陶二”是个有肌肉没脑子的,只懂得信奉“二哥能打”、“一力降十会”那一套,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谁知在陶二心里,也深深觉得他是个变态小白脸,出来后就冷着个脸里里外外的检查自家小狐狸,连小鸡鸡都查看了一番 ,生怕被那个变态绑上条红线之类的。双修过后,就变回原型给小狐狸舔毛,务必使其全身都沾上自己的气息。
    四郎被陶二哥舔毛舔的好舒服,还主动翻过身,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表示:这里也揉揉。
    进了农历八月,就陆陆续续有各家的小厮并一些街坊邻里过来预定月饼。
    这时闲下来,四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的月饼用的是制酥饼的法子,所以时人多有把月饼叫做“小酥”的。自己以前看过现代一些农村烤制月饼用的炭炉,似乎在现在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何不叫槐大出去请工匠来垒一个,想来也不会太费事,由炭炉又想到了烤制北京烤鸭的焖炉,不如顺便也垒一个?这样以后又可以多做许多种类的美食。想得开心了,就忍不住变回人身开始画草图。
    陶二听他吹嘘用这两种炉子做出来的月饼和烤鸭多么多么好吃。
    一时也来了兴趣,凑到他身边看他画的草图,又追问了几个细节问题。
    四郎一个饭店小老板,于古代建筑学上哪里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只是以前考据过北京烤鸭的做法,才对烤炉有那么一点肤浅的了解,陶二问的细了,他就有些答不上来。于是不负责的打算把这些问题留给勤劳智慧的古代工匠解决。
    事情往往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想要震惊古人却被个妖怪问倒的四郎也只能在心里偷偷咬着小手绢替自己默哀:“我哭着对你说,穿越文都是骗人的。为什么想搞个发明创造,却是这种效果?”陶二看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也没有多言安慰,变回原身把四郎搂怀里就睡了。
    结果第二天清晨刚起来,四郎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出门一看,只见陶二哥脱了上衣,露出健美的臂膀和八块腹肌,拿着一把瓦刀,正在面无表情的劈着砖!
    虽然是深秋天气,陶二哥还是出了满身的大汗,仿佛给身上的肌肉擦了一层橄榄油,配上高鼻深目,冷漠的表情,真是特别特别男人,简直要闪瞎四郎的狗眼!
    说起来二哥不愧是上古的大妖怪,连垒火炉的手艺也会。这几日还真就带着几个青崖山招来的黑狼侍卫和一群土拨鼠精,在厨房里敲敲打打。很快便把简单的炭炉先垒了出来。
    因为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所以这几日四郎也忙起来了。有味斋的名声渐渐传了开去,不少大户人家今年都来预定月饼。自八月初一开始,有味斋的厨房便夜夜灯火通明,传出来的糕点香味常常引的一条街外的客人也寻香而至。
    刚入八月,青崖山又来人送了新收的西瓜,藕,香水梨、银丝枣、葡萄、松子、榛子等时鲜果品。比起街上卖的,自然要好上一等。因山里送过来不少,自家吃不完,还赠与左邻右舍许多。
    来送果品的是个小妖精,唤作阿措。穿一身大红石榴色衣裙,一张苹果脸,爱说爱笑。
    华阳见这几日店里要忙着制作中秋的月饼,很有些忙不过来的样子,便做主留下了她。
    虽说是留她来帮忙,四郎却不肯支使一个小丫头去杀猪宰牛,只委派她一些轻省的活计。
    阿措是个活泼大胆的性子,去隔壁送了一趟鲜果,那位和和气气的小老板还赠她一盒香粉玩。
    她第一次下山,从来没见过香粉,拿到后颇为新鲜。问清楚用法后,把那粉儿涂了一脸,跟个鬼似的伸着舌头直乐。就被华阳抓住训了一顿,勒令她不许淘气,叫她赶紧洗干净脸去厨下帮忙。
    前几日街上的桂花树纷纷开花了,整条街都飘着一股甜美的味道。华阳便亲手去采了些半开的桂花回来。
    四郎便给阿措小姑娘派了个用蜂蜜酿桂花的风雅差事。打算腌好了过几日做桂花糯米藕。
    这个活计她在山上也常常做,所以阿措很快腌好了桂花,随手变出一个红白软子大石榴,一边扒了皮自己一粒一粒的细细吃,一边在旁边观看四郎和面。
    四郎用专门买来的上好山东飞面(一种洗白分精面粉)拌上猪油,混成个面团子,揉上百下,这个活计听起来简单,其实对手上的力道要求很高,四郎揉了一会儿就没劲了,换槐大接手。
    他走到旁边,阿措也给他一个大石榴。两个人就蹲下来偷偷看那边光着膀子的狼族猛男们。
    陶二哥(传音入密):兄弟们,有小美人在看我们,是男人就要镇定!肌肉都露出来!
    于是四郎就看到一个狼族侍卫瞟了阿措一眼,瞬间发力,一次就把左边的砖头全都搬到了右边【有种砖都要被捏碎了的蛋疼感。
    休息一阵,吃完了阿措给的石榴,四郎便继续工作。见阿措因为华阳姑姑的吩咐不敢走开,可是厨间揉面的活计一时也用不上她。见她在那边变出来一个一个的大石榴,滚得满地都是,就有些头疼,打算给这小姑娘找点事做。
    四郎先把新藕截成细块,在砂锅里摩擦成一个个石榴子大小的圆粒。
    然后吩咐阿措:“你变些大红色的石榴花,捣出花汁,给这些藕粒一一染红。待会我要用。”
    阿措得了吩咐就高高兴兴的开出一朵朵鲜红的石榴花来。
    等她一颗颗染好了藕粒,四郎这边也忙完了灶间的事,就调了碗绿豆淀粉均匀的淋上去,干了后放入鸡汤里面煮,藕粒煮熟后宛如石榴子形状。
    这道菜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关键在于鸡汤鲜美,藕粒粉糯,卖相可人。
    阿措见了这道菜,就开心的说:“和我长的好像,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四郎擦擦汗回答:“恩,就叫石榴粉。快端出去吃吧。华阳姑姑问你,就说我许你玩的。”
    阿措也不知道客气,听他这么说就开心的端了碗往外跑。跑了一半又回来对他说:“刚才……就是我早上送鲜果去的那家,嗯,那家的小老板请你得了空就过去一趟。”
    隔壁是家香粉铺子。开铺子的老头姓杨,本来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杨焕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有本事有主见的。杨家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开铺子,全赖他这个大儿子游历到北方的时候,从胡人手里换来的一种胡粉。这种胡粉比起这边的小姐夫人常用的大米粉,茉莉花粉,梨香飞白粉都要好,上妆服帖,粉饼不易散开,用后脸色雪白自然。每回一到货就被各家的小姐夫人一抢而光,连内中的贵妃娘娘也很喜欢,还给了一个“清芬洁白”的评价。因为这个胡粉,他家才能发达起来,最后开了这么一间远近闻名的香粉铺子。
    因大儿子常年在外地收罗新鲜的制粉制香的法子,并且往来于胡地购买胡粉,所以两个老人特别疼爱留在身边的小儿子,杨时臣。等到小儿子长到15岁,就把店面给他看着,老两口在城外买了一幢大宅子享清福去了。
    因为他和四郎是邻居,卖的东西也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所以常常互相照应,逢年过节走一下礼,一来二去,关系便好起来了。
    这时听他说要找自己,虽然奇怪,但是等店里客人较少的时候,还是打算过去看看。临走的时候,想起杨时臣很爱些精巧细致的风雅食物,以前还像自己打听过如何用花瓣入菜,就把今天给阿措做的石榴粉用个白瓷碗盛好带了过去。
    四郎跨入集芳阁的大门,就见见杨时臣正坐在一个红色雕花镂空隔断后面发呆。
    可能是因为家里开的香粉铺子,这杨时臣长相十分鲜妍俊美,不论是脸还是露出来的脖子,都特别的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擦脂抹粉,有些脂粉气。
    不过这时代男人擦脂抹粉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杨时臣有此作为倒也并不十分奇怪。
    然而,此时他虽然擦着粉,也能叫人看出他脸色极不好,眼睛似乎还是红肿的。
    见了四郎走到他的面前,他就对四郎点点头,示意两人去后院说话。
    四郎随他到了后院西厢,只见里面摆放着很多奇珍异宝,其中不少应该是禁中内造之物。杨时臣家虽然有钱,却并非家资巨富,家里更没有贵族世家的亲戚,这些东西按照常理不可能在他家里出现。
    四郎正疑惑呢,就见杨时臣关好了门。然后忽然跪在了四郎面前,喊道:“四郎救我!”
    四郎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他起来。
    杨时臣却幽幽的问了一句:“四郎,你并不是凡人吧?”
    四郎听了虽有些吃惊,但是想想两家毕竟是邻居,前段时间饕餮殿下不时搞出些大阵仗,说左邻右舍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古怪,未免太不切实际。
    所以,此时听了他这话,四郎虽心中纳罕,面上还算平静得道:“扬兄快起来吧。我不过是个普通厨子,当不起你行此大礼。”
    杨时臣却不信他的话,朝他扣了一个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规则……只要你能帮我杀……”
    “不论你要杀谁,都只能自己去杀。”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石榴粉2
    “就算是妖怪,也不是无所顾忌想杀谁就杀谁。”陶二打断了杨时臣的话。“自己种下的因果,就该由你自己去了断,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杨时臣听了这话,有些惨然的笑了笑。他面相柔和,就算此时作出一副喊打喊杀的凶样,其实眼睛里也是哀愁大于狠戾的。
    四郎就试探的问:“是要杀你那个情郎吗?”
    杨时臣有一个神秘的情人,这事四郎是知道的。因前段时间两人常常密会,四郎就好几次都看到那个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来敲集芳阁的后门,又赶在天色泛青前就匆匆离去。只要那男人来,杨时臣必定头一天到有味斋预定一桌好酒好菜,还常常向四郎请教如何熬粥煲汤。
    杨时臣听了四郎的问话,就点点头,有些恍惚的说:“以前他每天都来我店里,每次都说要买胡粉。就算伙计告诉他胡粉已经售完,让他下个月再来,可是第二天他还是会过来问……呵呵,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应该见识过上上个月罗家二少爷娶亲的盛况了吧?”
    这罗家和李家一样,乃是当时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商户,且自打李大少一场急病过世后,罗家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这汴京城富商巨贾中的头一份。
    罗家二少爷虽是姨娘生的,但是歹竹出好笋,这位二少爷相当能干,很得李家现任家主的赏识。当然,他能以庶子的身份走到台前,必定为罗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前段时间几大商户争那皇商的差事,最终罗家能胜出,全赖这位罗二少的好手段。
    他要结婚,下面的人自然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虽然新娘子娘家不显,但是出嫁时照样是十里红妆,送嫁的队伍从街头直排到了街尾。
    如果杨时臣的神秘情人是这位罗公子的话,就难怪这段时日他家后门再没有出现什么枣红骏马了。
    四郎听他讲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因为他娶了妻子不再与你来往,你就要杀了他?”
    杨时臣摇了摇头:“男子间的情爱,多是贪一夕欢愉,哪里有那么多的情深意重呢?纵然床上的誓言说的天花乱坠,也只当得笑话来听,骗自己开心片刻,下床就各奔东西。”
    四郎本以为又是一个因爱生恨的痴人,谁知人家杨时臣倒比他还看的清楚。
    只听杨时臣接着说:“我不介意他忘了昔日的海誓山盟,也不介意他娶妻生子。怪只怪我识人不明,把他要与我长长久久在一起的玩笑话当了真。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些我都可以不与他计较,他只去娶他的表妹,我杨时臣还未必稀罕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只是,这位罗公子真是太会演戏了,当时竟连我都骗过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二位,我家的胡粉说是从胡人处得来的,其实哥哥早就买断了方子,我们自家的作坊就能造。之所以要假托胡人所制,乃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两位是男人,可能有所不知,这种胡粉虽然已是粉中圣品,却有一个大大的缺陷——制粉过程中加入了少量粉锡。这种加了粉锡的胡粉,妇人用一天两天,能使皮肤白嫩,可是若天天使用年年使用,反而会令皮肤渐渐发黄,有的甚至会长出斑点。因为发黄长斑,更需要用胡粉遮掩,就会加大胡粉的用量,从而产生了一个恶行的循环。因为这个过程非常缓慢,简直不易觉察,夫人小姐们也只会认为是年岁渐长,红颜易逝而已。但是我们自家却知道这种不足,所以每次都假托要去很远的地方采购,只肯向每位买家售卖一小盒,这样既保证了自家的招牌,又让女眷们减少每次的用量和使用的次数,避免明显的副作用。而我大哥之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在家,就是一直周游各地收集制粉秘方,希望可以改良胡粉。”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谁知罗家自从禁中传出贵妃娘娘对胡粉的赞语后,就盯上了我们集芳阁。罗寒这个小人更是卑鄙无耻,不惜使出下作手段骗取我家秘方。有一次欢好后,见我在为自家胡粉改良的事情发愁,就骗我说他家有一个制粉师傅,早就看出了我家胡粉的缺陷,如果能够得到秘方,加上老师傅的经验,必定能够制成完美的香粉。凭着这种香粉,他就可以摆脱罗家的控制,堂堂正正得和我在一起。而我们杨家也能够真正成为天下第一的制粉世家。现在想来,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连这样的谎话也听不出来!只心疼罗家上下对他和他娘实在苛刻,还一门心思的想要帮他脱离罗家,竟无丝毫怀疑的就把制粉秘方给了他。”
    说到这里,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当时我同情他在罗家的遭遇,想必他也很同情我这个瞎了眼睛的大傻瓜吧。”
    说完这番话,他又对着四郎和陶二磕了一个头,恳切的哀求:“两位并非凡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凡人日日为了那一点点蝇头小利使出浑身解数的艰难。没了那秘方,集芳阁根本无法在强敌林立的汴京城立足。这里是我父兄的心血结晶,不能毁在我的手上。然而只恨罗家势大,罗寒为人又十分的谨慎,我不过是个卖胡粉的小贩,能把他们怎么样?不得已只能求诸于鬼神显灵了。”
    四郎听了就不解:“你要保住集芳阁的秘方,光杀了罗寒有什么用?”
    杨时臣答:“我以前很为他着迷,甚至能够记住他的每一个眼神和举动。当时虽然觉得此人实在多疑,却也愿意替他找各种借口。现在想来,像罗寒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将拿到的秘方告诉任何一个罗家人的。只要能杀了他,保住集芳阁,我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
    听他这么一说,不说二哥感兴趣,就是四郎也觉得这笔生意值得一做。毕竟,喂养上古凶兽绝不仅仅是做些好酒好肉就能敷衍过去,时不时给开个荤,才是安抚饕餮殿下的好办法。而且,有杨时臣这样了解一点底细又知情识趣的聪明人作邻居,对住满了妖怪的有味斋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四郎见他磕头磕的脑门儿都肿了,忙把他扶了起来:“杨老板,不是不想要帮你。你说凡人艰难,可是这世间万物,并没有谁是真正自由自在不受丝毫约束的。纵然是妖怪,也受到世间诸多法则的限制,并不是想要害谁就可以害谁的。你想想,若真是那样,人间岂不是早就乱了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历来妖怪作乱,多是乱世中注定的浩劫,依我看,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怪们也不过天下这个棋牌中的一粒棋子罢了。你看那太平岁月中不识趣跑出来张牙舞爪的,不是在道士的丹炉中,就是在和尚的金钵里。”
    杨时臣听他说的新鲜有趣,纵然还是满腹愁苦,也不禁微微露出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