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这么说，何柔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只是想提醒阿黎，她动手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警察查到她的身份，她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组织上不允许她们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旦真正身份被人查到，组织只会有一个决定，那就是，弃子。一颗废棋，可能还会影响到整个大局，他们不会留着。
    到最后，阿黎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她再厉害，也抵不过那些同行的追杀。
    何柔往长远考虑，是为了她好，只是她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她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现在已经惊动了警察。她真希望，刘勇的命能够长一点，如果人死了，警察肯定会追究到底的。
    何柔看着自己这双手，只希望，她们没有留下证据才好。
    刘勇在医院里躺了几天，刘萍看到儿子身上插满管子，奄奄一息时，险些当场晕了过去。
    是她没有能力，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这才让他受这些苦。
    看着儿子这个模样，刘萍心如刀绞，可当主治医生拿着费用清单给她看的时候，她差点再次晕了过去。只是一天的费用清单，已经让刘萍头疼不已。
    她被护士扶着，这才勉强站稳了：“护士，这个费用，是多久的？”
    “这个是您儿子今天的费用，您需要预缴一些钱，才能继续治疗。您儿子的情况比较严重，住在icu病房，费用会相对高一些。”
    “今天的？”刘萍瞪大双眼看着护士：“你这个意思就是说，这些是……一天的费用？”
    “是的。”
    “这个……这也太多了吧！你们医院，别看着情况危急就坐地起价啊！这生个病哪里要这么多钱，能不能少一点？”
    护士也被刘萍的话给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医院费用还有讲价的。这钱的确是有些多，她也可以理解，可这是医院的规定，刘勇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是要花钱的，这个钱可不是放在她的口袋里，不是她说了算。
    “阿姨，情况是这样的。医院收费有医院自己的标准，这事卫生局检查过的，咱们国内都是这个收费标准。这里还是公立医院，收费是比较公道的，私立医院会更贵。我们也知道，您可能经济上有些困难。如果您真的拿不出来，看看能不能和我们主任说说，稍微缓两天缴费。”
    “可以吗？姑娘你人真好，我谢谢你了。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你们院长，我实在困难，能不能想想办法，先给我儿子治病，钱我肯定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可是她能想什么办法？
    刘萍什么都没有，一个两个的都要花钱治病，没有一个健康，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她看着儿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只能偷偷抹眼泪。
    医生说了半天，还是说，儿子活下去的希望很小，如果实在负担不起，那就只能放弃了。
    像他这样，断水了好几天，身体机能已经遭到了破坏，想要彻底恢复是很麻烦的事情。除了这些，他身上还有多处外伤，里里外外加起来，想让他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后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对刘萍这样的家庭来说，大概是个无底洞。
    医生也看出来了刘萍的经济能力，只能给出她最真实的答案。作为家属，她有这个知情权。
    刘萍绝望到当着医生的面说，愿意卖血，卖肾，看看她有什么值钱的，全都可以拿去，只要能救自己的儿子。
    医生一脸无奈，遇上遮掩的家属，他很是头疼。这些话，他可不敢承诺。
    “现在买卖器官是违法的，我们不能这么做。医院只有捐献器官，实在抱歉，我们也帮不了你。我只是个医生，也是个普通人，我想帮你，只是无能为力。毕竟这样的费用，也不是我一个小医生能够承担得起的。”
    刘萍精神恍惚走在街道上，只看着其他人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她心中生出了疑问，为何别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如此轻松，偏偏自己，想要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呢？
    就好比现在，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这么大的世界，她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医院里，她需要面对儿子巨额的医药费，回到家里，她又要面对瘫痪在床的丈夫。
    这些年，她一直坚持着，熬到现在。以前总想着，等儿子出息了，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孝敬父母，她和丈夫就不用再吃苦了，谁知道她今年都49岁了，身上的担子反而越来越重。
    她连寻常人的人生都不如，这样的日子，让她怎么活下去？
    想到这些，刘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一阵头晕眼花，这就要往地上栽了。可她突然想起，自己如果受伤，那又是要花钱的。她已经承担不起任何花销了，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不能再让自己花没必要的钱。
    凭着这一点点念头，她硬是让自己稳稳地扶着路边的花圃坐了下来。这样阴郁的天气，压得她越发喘不过气来。
    看着眼前飞快穿过去的车子，她的脑海中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在思考，死，会是什么感觉？
    死了，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到时候，她就不用面对这么多痛苦和麻烦，再也不用承担这么多了。
    她真的，太累了。
    她想死，又有些害怕。更担心，自己就这么走了，她的丈夫该怎么办。
    刘萍的心里始终放不下自己的丈夫，鼓起最后一点勇气，她挪着步子，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破旧的家里。她突然回来，丈夫并不知道，无意中，她竟发现丈夫在咳血，大概害怕她发现，他赶紧将带有血迹的纸藏在垃圾桶的最下面。
    刘萍没敢走进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如果让丈夫知道儿子的事情，他肯定会受不了的。
    她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偷偷哭，这样的生活，让她怎么坚持下去？又拿什么坚持下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等于是逼着他们全家人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