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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徐子青微微皱眉,足下青光闪烁,生出两枚蒲扇般巨大叶片,托了他的脚底,侧身躲过灵虎飞爪。
    于是一人一虎便将战场摆在了半空,徐子青脚下叶片乃是以乙木之气催生的悬空草主叶,虽有浮空能力,时间却不能长,且并不算灵动,与灵虎天生双翼相比自然远远不如。由此徐子青也只得加快步调,以求速战速决。
    到底还是不擅争战,徐子青与灵虎僵持,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亦奈何不了你。双翼飞虎愈战愈勇,徐子青见它愈发凶戾,恐到后来神气为其所慑,立时收回木棍,双掌伸开,双臂一推,放出无数针叶。
    针叶根根犹如钢针,又随徐子青心意运转自如,立时将双翼飞虎团团围住!
    “噗噗噗噗噗——”不过眨眼间,就将它活活扎成一个刺猬!
    这双翼飞虎也并非好相与之物,一声虎吼后,当即周身火光一闪,针叶霎时化作烟尘。
    灵虎烧化针叶,便再去寻那让它浑身刺痛之人,才察觉头上风起,刚欲振翼,就有一道凌厉之气自上而下,直直刺入它的脑中!
    顿时剧痛无比,灵虎发出一阵惨嚎,虎目之中鲜血汩汩而下,遍体生红!
    原来是徐子青效仿灵虎方才所为,以针叶将其扰乱,随即再度幻化利器,从上空突袭了!这飞虎一路挣扎一路下坠,哀吼不绝。
    短短两息工夫,双翼飞虎渐渐没了气息,落在地上一个轰响,随即微微抽搐一瞬,便彻底死去了……
    徐成武大喜,连其飞剑上灵光都更亮几分。若无这妖宠虎视眈眈,区区一个炼气六层的田夔,还不能将他逼迫。
    反观田夔,却是心中大恸。这灵虎与他一同长大,主宠情谊非同寻常。此番他特意将它带来,乃是为了让它多飨血食,没料到却让它送了性命。如此心中更是发狠,誓要将徐成武等人一并杀死,绞成肉酱以祭祀双翼飞虎英灵!
    这般一方士气大振,另一方仇恨更深,越发斗得激烈起来。徐子青落地,将灵光收敛,再观一番战势,心知徐成武徐子迢两人没了危险,便不多做招呼,转身离去了。
    徐成武欲要呼唤,但□不得,最终也只能作罢。
    且说徐子青往另一头走去,面具却并未取下。他思索一番方才与灵虎之战,自觉颇有收获。
    这数年来在秘境之中,徐子青虽并未收取次木,却为图自保,收了十数种可用从木。譬如足下催生的悬空草叶片,可使他在没有飞行法器之时短暂浮空;再譬如那掌中木棍,乃是一种千年钢木淬炼,硬度堪比上品法器,亦是炼器之材;又譬如针叶乃钢木之叶,草刺乃万华草之刺,亦皆为炼器良材。
    方才一番使用,乃是徐子青与修士第一战,虽不算完美,倒也过得去。如此在心中将错漏处、败笔处、力有不逮处一一寻思,他方才满意。
    自省过后,徐子青便分出一半意识,沉入储物戒中,呼唤友人。
    云冽并未现身,只在戒中说道:“所择从木尚可,然则不够利落,当多作揣摩,更进一步。”
    徐子青听得,微微一笑:“是,自听从云兄教诲。”
    云冽虽为魂魄,对战之道却胜徐子青百倍不止。勿论选取从木,亦或是平日修习,徐子青都多蒙云冽指点,也因此除却单单增强修为之外,还能有如今这般自保之力。故而每逢与妖兽对战后,徐子青都要请云冽点评一番,云冽在戒中有所感知,且不吝教他,如此下来,徐子青对云冽越发钦佩尊重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徐子青便又往前走。
    开原之日共有三天,他需得在这些时日里寻得出去秘境之法。左思右想后,他忆起当日进入秘境时,乃是有一个光罩穿破虚无,将众人送来。据说此罩以各家血脉辨认,以防有他人用易容之法,混淆其中。只可惜徐子青只得入而未曾与其同出,却不晓得众人又是怎样出去秘境。转念想来方法也该相差不大,他确是实打实徐家之人,想来并不难混。
    思忖得了,徐子青仍是谨慎。他见徐田两家如此争锋,恐怕还有旁的波折,并不能掉以轻心。
    正此时,方才去觅食的雄鹰归来,扑棱棱落在徐子青肩上。
    许是血统作祟,重华鹰如今仍未成年,也未生长多少,形貌与五年前一般无二,然而灵智却越发明慧了。
    云冽性情虽冷,学识却极渊博,便予此鹰一部妖兽炼体之法。重华鹰得之,苦修不缀,如今那钢爪铁喙之力能穿山裂石,极为厉害!而徐子青与其沟通,也早非先前那般揣测难明,他但只消对其做一个眼色,重华鹰便心领神会,默契非常。
    重华鹰低头下来,任徐子青摸了摸它头顶,眼中颇有依赖之色。
    徐子青则笑道:“吃饱了也莫要偷懒,再去飞一飞罢。”
    重华鹰当即展翅,疾飞而上。
    徐子青笑意不变,之前心中那一点沉重,也霎时消隐无踪了。
    31、百损丸
    接连两日,徐子青常见徐田两家之人互斗,或争夺灵物,或彼此挑衅,竟都是出手狠戾,一副你死我活的姿态,想来两家局势果真是僵到极处,再无回缓可能了。若是徐家先行出手,徐子青便由他们斗去,而若是田家首先找茬,他就免不了插手帮徐家一帮了,不过未免麻烦,他仍是戴着面具,除非修为在筑基以上,否则并不能看出他的真容。
    幸甚,这些时候而来,徐子青不曾遇得筑基期人。筑基以下者,便是灵力浑厚他不能及,他也能躲避开去。
    有惊无险,转眼到了第三日。
    争斗愈加剧烈,那田氏子弟好生大胆,因着在秘境之中,非但徐家之人难逃其贪欲,便是其他三家,单单遇上田家人,也要被杀人夺宝,十分恶毒。
    徐子青虽也救下数人,可亦有修为极高、他打他不过者,便只能见对方扬长而去了。一时之间,他颇觉疲惫。
    秘境之中早已血腥遍地,比起往年都要残酷三分。徐子青才刚刚救了一名刚有炼气五层的徐氏子弟,此子胡搅蛮缠,非要看他真容不可。徐子青不胜其烦,干脆抛了他,使草遁之术飞快离去,一直来到边上一处山坳前。
    此处甚为荒凉,灵草灵物皆难得见,因而甚少人来。再不过半日秘境便要重头关闭,徐子青只想在此歇息片刻,随后就去寻一个徐氏子弟聚集之处,隐蔽等待。若是待要出去,再随机应变就是。他想道,最不济也便是身份暴露,到时少不得假意应允,直等出去秘境,再寻个机会遁逃就是。
    如此想了,徐子青便不再慌忙,安心打坐调息起来。
    几日打斗,虽说穴窍仅仅打通一二罢了,收获却是颇多。因多方与人对战,于灵力运转、于术法转换皆更为熟习,再不如往日一人独练时那般生涩。不过嗜血妖藤三日未用血食,很是蠢蠢欲动一番,如今这妖藤已长出五条藤蔓,一旦使出,甚为招摇。它嗜血之性不改,可徐子青却不再是五年前的徐子青,他修为大进,对《万木种心大法》也更加熟练,尽管藤蔓更多,压制之力却比从前还要胜出几分,使它们能安分守己,不胡乱伤人。
    嗜血妖藤乃上古异种,愈是成长,愈是厉害。此时尽管被徐子青压制至此,但筑基以下的修士都能尽它飨食了。筑基修士要与它过不去,它也能阻个一阻、拼上一拼。徐子青有此物傍身,虽是多了一项保命之能,可它毕竟太过凶猛,长久下来,亦不知是福是祸了!
    沉心调息片刻,徐子青照旧将意识沉入丹田,与妖藤微弱意识相接。
    果不其然,才不足片刻,那意识中便传来细细委屈之意,似如幼儿,十分可爱,而那意识中又有嗜血之心,使一点狠意急上心头,颇有一番冲击。
    徐子青不慌不忙,慢慢传去一股安抚之念,那微弱意识先是欢喜,又闹起别扭,随即在安抚之念仔细缠绕之下,渐渐重又欢喜起来。这便是成了。
    这般接触数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回,初时徐子青还是懵懂,对不解之物有些许避讳警忌,可接触多了,他也知妖藤意识不过刚刚生出,正一片空白,所谓嗜食血肉俱是本能,实在无须太过戒备。且妖藤与徐子青已为共生,徐子青为主,妖藤为仆,徐子青便将妖藤之灵智当做婴孩,细心教导。如此这一人一藤之间,默契也磨合得越发好了起来。
    安抚了妖藤,徐子青正待汲取天地灵气,循环奇经八脉、四肢百骸,将灵力多加淬炼,不料外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使他留于体外的意识一动,随即醒了过来。他已然到了如此荒僻之地,不料竟还能遇见人来。
    想一想,徐子青还是站起身,往那发声处走去。也罢,虽说他已然不愿多事,到底也算有缘。还是去瞧一瞧罢。
    于是他便往西北方向走了数丈,那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原来是一个男子语出猖狂,另有女子呵斥之声,似乎耳熟。
    徐子青略停下步子,伸手拈出一枚芭蕉似的叶片,往周身一裹。顿时整个人影影绰绰,变得犹如化在风里一般。唯有细看,方能看出有一丝不妥。
    也是凑巧,徐子青才走到一片树林边,就见那里空地上,有一黄裙女子,于身后拍向紫裳少女脊背。紫裳少女立时吐出一口血来,白着脸倒在数尺开外。
    对面那男子生得有几分英俊,见状笑得越发狂妄,眉眼之间更有淫邪之意。
    见及此,徐子青不知该笑该叹。
    这三人之中,有两人他都是识得。其中被暗算的紫裳少女便是徐子青躲避唯恐不及的徐紫棠,狂妄男子则是多年不见的田氏田亮,而那黄裙女子,徐子青也略有印象,乃是三日前所见与徐紫棠亲近之密友。此女该也是徐家之人,却不知为何在徐紫棠背后暗施毒手!
    可怜徐紫棠太过信任黄裙女子,身边并无其他修为高深者保护。倒也是,以她炼气六层、黄裙女子炼气七层的修为,在秘境里不说横着走,基本安全也是无虞。这田亮也不过炼气七层修为罢了,他拦在前头,徐紫棠并未如何在意,只是将后背暴露给黄裙女子,此女突然背叛,才让徐紫棠照面之下,便伤得如此严重!
    徐子青见那二女之间气氛诡谲,想必纠葛复杂,有些犹豫。在这等情形之下,他并不知该是否该插上一手。
    思忖一番,他便决心先稍待片刻,看事态发展再作计较。
    只见那田亮极是嚣张,眼见徐紫棠受了重创,便击掌笑道:“紫芊姑娘好手段,田某在此多谢了!”
    黄裙女子温婉一笑:“也是适逢其会。”又道,“你我不过互相利用,当不得田少族长这般多礼。”
    徐紫棠被那一掌灵力打入体内,大肆破坏经脉,使她不能蓄力。她也倔强,强忍剧痛,转向那黄裙女子,怒声问道:“徐紫芊,我敬你是我未来嫂嫂,素来对你亲近,你却如此卑劣。平日里你与我交好,难道竟全是假的么?”
    徐子青一怔,难怪徐紫棠如此信重徐紫芊,原来此女乃是徐紫枫未过门的妻子,过不多时,便该是一家人了。
    徐紫芊与她四目相对,笑容却渐渐消失:“徐紫棠,我虽说就要成为徐紫枫的妻子,可在他心里,却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最为重要,让我如何能够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