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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他点点头,未置一词。
    “长安现在是什么样?”她忽然这么问。
    可他一听就懂,“老五死了,下一个是老三,最后老四,老六和老七不是我杀的。”
    “那圣上的身体……”
    “祸害遗千年,哪能让他那么容易的死。”如今大殿上坐着的元德帝并非真正的元德帝,所以韩敬已才如此猖狂。
    他不想做帝王,但对掌控别人的命运很感兴趣。
    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秘密,可见韩敬已有相当的自信控制她。刘玉洁杏眸暗了暗,“你不怕遭天谴吗,那是你亲生父亲。”
    “如果有天谴,他死的更快。”
    刘玉洁瞠目。
    韩敬已笑了笑,“不必大惊小怪。我从不觉得韩敬言是我父亲,他不过是二十年前的某一晚恰好临幸了一个后宫的女人,然而善后工作没做好这才有了我。”
    大约是同命相怜,刘玉洁悲愤道,“你母亲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你不同情也就算了凭什么瞧不起她?!”
    韩敬已慢慢打量她,笑道,“如果她洁身自好不利用韩敬言争宠又怎会落得那种下场?她不该自恃过高招惹韩敬言。”他冷静的仿佛在叙述别人的生母。
    刘玉洁不能接受,“可她生养了你,你竟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你还是人吗?”
    “你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韩敬已无动于衷,“生不生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生完了她还一直后悔呢,我为何要感激她?”
    刘玉洁浑身发抖。
    韩敬已却哈哈大笑,“我这么悲惨的身世你都不可怜一下,你的善良呢?早知如此我应该编的再惨一些。”
    “你,你是骗我的?”刘玉洁大感上当。
    “是呀。”他把玩着她耳边一缕碎发,“谁让你傻呢。”
    世上怎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刘玉洁气的浑身发抖,哪里还有睡意,却连深呼吸都不敢,那样肋骨会疼,心不在焉之时头顶上方的那团阴影又靠近了几分,这下她脸颊的肌肤都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了,来自韩敬已。
    刘玉洁浑身警钟大作,骗了他那么多次,又跟他针锋相对那么多次,如今再示弱或者假装乖顺他定然是不会再信了,不过这种情况下咒骂和反抗也万万使不得,她得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我想睡觉,请你离开。”
    “睡啊,难道要我帮你闭上眼?”他不解。
    刘玉洁模仿他嘲讽时的笑,冷冷道,“你这样我如何睡?”
    韩敬已顿了顿,这才直起上半身,不知在想什么,她却犹如卸去了千斤重担,身心一松,下一刻,就被一双温度惊人的唇瓣覆盖。韩敬已吮着她下唇,缓缓的碾压轻揉,舌尖一点一点的触及她的防线,左手伸到她脑后,很容易就掌控了她,右手却轻轻蒙住她清澈的眼眸,也盖住了她半边脸,只余娇艳的红唇,吐息如兰。
    刘玉洁又气又疼,额角冒出一片冷汗,偏偏肋骨的伤还限制着她的活动,打个人都不敢用力。韩敬已笑道,“小心肋骨长歪。”
    刘玉洁痛的五官都快要皱成一团,“它只是裂开了又没断,怎么可能长歪!啊——”慌乱之下,她竟抬起左胳膊抵挡韩敬已,疼的她尖叫。
    韩敬已果然不再亲她,神色无比复杂,“你把胳膊放下,稳一会儿。”
    她满头大汗也不敢再动。韩敬已打量她片刻,“还疼吗?”
    “疼,特别疼。”她紧咬下唇。
    “怕疼就别乱动,再忍一下。”他亲了亲她额头。
    阿如端着干净的纱布和药泥走进来,重新为她包扎,那药泥清清凉凉的,涂在肋下痛感立刻消除了大半,刘玉洁在心里不停咒骂韩敬已,一不小心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蒙中有人贴上她的唇,刘玉洁大惊失色,猛然睁开眼,韩敬已依依不舍的离开,擦了擦她湿润的嘴角,“沈肃实在不怎样,你看,你连接吻都不会。”
    你这个疯子!刘玉洁泣不成声的诅咒他。
    韩敬已笑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工作需耐心,以及大家想要什么番外尽量先告诉我,我会着重研究~
    ☆、第104章 105
    刘玉洁擦了擦嘴巴,神情一怔不怔的,仰面躺在床上。
    她在想:爆炸声那么大,沈肃肯定发现了,他会不会以为我死掉 ?
    这个恐怖的想法吓得她不敢合眼,念头一转,不禁笑了,沈肃是谁啊,连她都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会被这种肤浅的表象蒙蔽?
    她的手指在心口轻轻按了按,沈肃送她的绿色小吊坠还在,大概是太小了又被掖在里衣的缘故,侥幸未被韩敬已发现。这是个好东西,譬如遇到隐藏在人群里的控鹤楼暗卫,他们就会主动与她联系。
    可她出不去,更无人知晓自己身在何方,刘玉洁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笼子再次网住,孤立无援。
    擦擦,窗子有轻轻的摩擦声,像是猫爪儿挠过,紧接着她听见了一声细微到快要随风飘散的“喵”。刘玉洁赫然睁大眼睛。
    她果然要残废了,废了好大得劲才从床上挪下,又直愣愣的朝那朱漆的棱格雕花木窗移动。
    半透明的窗户纸果然印着一个毛团子,掀开些许空隙,一股酸涩直冲眼眶,刘玉洁泪盈盈的将山耳猫拖进来,臭臭的,她多想亲近它但又有点嫌弃,只能泪汪汪的盯着它,“小灰,你怎么来了?这些天都跟着我的嘛?一定要小心啊,千万别被人捉了去,呜呜,你好脏,怎么搞成了这样,饿不饿啊?”
    猫不会说话,只用脑袋不停噌她手,喵喵叫。
    这么晚了她没处寻饭菜,好在点心盒里还有些零嘴,太甜和太咸的都被排除,她挑了镶核桃仁的云片糕儿掰开喂它。
    山耳猫低头优雅的吃,不时扬起猫脸对她叫一声。
    定睛观察,刘玉洁才发现异样之处,小灰脖子上的小金铃没了,被一根眼熟的缎带取代,黑色的缎带尾部镶银,蜀南的暗花纹,这不是九安绑头发的发带么!
    “你见过九安!”刘玉洁惊讶,“他给你绑上的对不对?”
    她心口扑扑扑的跳起来,小灰能见到九安,说不定也能见到沈肃,它是一只猫,谁会在意一只猫在草丛出没!!
    好在韩敬已怕她无聊,在里间的案上留了些笔墨纸砚,她艰难的挪过去,痛苦的磨墨,疼的不停抽气,选了最小的一管毛笔在纸上写道:我被关在青瓦粉墙的院子,站在廊下能看见正南面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树上有三只鸟窝。你现在在哪里?
    她把纸小心的揉成指甲大小的团儿,用缎带仔仔细细的缠了几圈,确保万无一失后重新绑到小灰脖子上。
    门外却传来几声叩响,韩敬已冷声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原本就紧张的弦欲断,刘玉洁登时吓出一身白毛汗,小灰停下咀嚼,警惕的竖起耳朵。
    “小灰乖,快去找缎带的主人,我就靠你了,走吧,快走!”刘玉洁慌乱的将山耳猫推出窗,它是有灵性的,居然一声不吭的溜走,跳上树梢时还回头瞄了她一眼。
    门外韩敬已见屋中点了烛火,却没有回应,眼神一暗,“阿玉,你不困吗?”
    这正是她想问他的问题:你不困吗,干嘛在我周围游荡,点个灯都被你发现?但她没敢吭声,连笔也不敢洗,僵着身子往床边挪,刚绕过圆桌,毫无耐心的韩敬已便推门而入,带来一阵微凉的夜风与草木的气息。
    韩敬已上下打量古怪的她一圈,神色复杂无比。
    刘玉洁垂着眼,专心往前挪,可他迎面走过来,挡住了去路。
    韩敬已问,“你在干什么?”
    刘玉洁回,“你说呢。”
    他又问,“你大半夜还写字?”
    她回,“你说呢。”
    韩敬已脸色微变,又问,“还还吃东西?”
    她回,“你说呢。”
    她来来回回就这一句,实在将韩敬已气个够呛,原以为他要回敬毒舌了,刘玉洁却听他问,“除了放你走,到底要怎样你才不生气?”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想都不想的说,“把九安放了。”
    韩敬已道,“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刘玉洁吓一跳,还以为听错了,不过下一句就让她想把茶壶砸他脸上。
    韩敬已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上前半步,右手轻扣她后脑勺,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夜他没走。
    ******
    除了沈肃,刘玉洁不习惯任何人躺在身畔。
    她睁大眼睛,盯着帐顶发呆,窗外清淡的月色穿过单薄的纱幕,落了一层斑驳的树影。
    韩敬已翻身侧对她,开始轻咬她的耳珠,刘玉洁没反抗,甚至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可那双淡淡凝视上方杏眸到底泄露了一丝波澜,原来她还是怕的。
    韩敬已亲了亲她脸颊,闭上眼,呼吸均匀,没有一丝起伏。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悄悄转过头,一面警惕盯着他一面摸出藏在枕下的玉簪瞄准他脖颈的时候,他忽然说话,“如果你不困,那我只好做让你后悔的事了。”
    叮——
    玉簪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清晨的光线朦朦胧胧的穿进来,韩敬已睁开眼,有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这是阜南道,如若不是她怎会躺在他怀中,重又闭上眼,脑子却清醒了。
    眨眼又过了一个月,九安杳无音信,小灰来过一次,脖子上的纸团不见了,起先刘玉洁有点害怕,莫不是被人截获?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倘若被人发现韩敬已断不会饶了她,那么就是九安收到了消息却因为某些原因一时没法回复。
    反正纸团被人为的取走,因为捆绑的时候她用了些技巧,就是为了这一天好用来分辨。
    养伤的五十多天里,刘玉洁终于摸清了大概地形,山庄地势险要,大院子套着小院子,一环扣一环,规模自是小不了,这些山匪未免也太有钱了,也难怪官兵久攻不下,这里的地形怎么看都是好出不好进。
    而韩敬已一直没动静,也让刘玉洁看到了希望:一旦有机会他比谁都想撤离,如今一点离开的风声都没有,想必是被沈肃围住了吧,只要沈肃不放行,他就别想轻易离开秦州。
    骨裂的恢复期比骨折要快许多,想必韩敬已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在养伤的第一个月除了稍用力按压伤处,平时做点正常事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之后的日子基本以食补为主,如今统共过了五十六天,她已经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行动。但为了防止韩敬已图谋不轨,她不得不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好似一碰就疼。
    阿如将熨好的衣裙抱进屋中,坐在榻上仔细分类叠整齐,见刘玉洁歪在床上困恹恹的,不由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她身畔小声道,“娘子,殿下让您出来晒一会子太阳,这个时辰的阳光不烫人,再晚一些可就热了。”
    这些日子刘玉洁愈来愈懒,弱不禁风似的,一半装的,一半却也是……身不由己,她困倦的很。
    不知睡了多久,耳廓麻酥酥的痒,她打个机灵,懒懒的睁开眼,一怔,困意全无,水润润的眼眸照着韩敬已的身影。
    “前些日子让你睡你还不听话,如今怎么又这般嗜睡?”他食指缓缓描着她脸颊的一片皮肤。
    刘玉洁别开脸,佯装痛苦的哼了声,右手轻轻捂住受伤的左肋。
    这回他没有立刻紧张,只淡淡盯了她一会子。
    “接着装。”
    她僵了僵,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承认时常因为你变傻,可你也别拿我一直当傻子看待,前些日子只不过想让你高兴高兴遂才配合了下,如今再玩这套,委实没意思。”韩敬已声音平和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微微瑟缩,“我不这样,你会放过我吗?”
    他没回答,却反问,“阿玉,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你哪里都不如。”
    “再具体点。”
    “他……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刘玉洁起身,下意识的攥着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