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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当然,你看,不要说最基本的吃喝穿了,只说住,为了重装他的房间,咱们重新搬回了霍家不说,还为了弥补前面误以为他是个女孩的事情,翻了倍的给他重新弄。全家都围着这么一个小祖宗转,我估计明天他的压岁钱都能直接买个房了。而我呢?”
    被从医院抱错,养母改嫁,养父是个暴力分子,第一个新年养母就怀孕了,谁还顾得上他这个拖油瓶呢?没被饿死都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一个不屈的灵活在和生命抗争。
    后面几年就更不用说了,在毒打谩骂中艰难生存,还要不断的帮忙干着超出他这个年纪范围的活儿,不许哭,不许闹,只能安静的缩在角落里,因为大人们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无论他表现如何都令人厌恶。
    遇到霍以瑾学会反抗之后的那几年也只是从单方面挨打,变成了他和养父的二人对打,并且总是因为年纪小输上一筹,只能以命相搏。
    基本每一年都要见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开门见红了。
    霍以瑾是这么安慰楚清让的:“我的第一个新年是在抢救室里度过的,好几年都是这样,所以也不能怪我小时候我哥不喜欢我,谁能喜欢一个让自己的父母新年的时候在医院里陪着别人度过的人呢?”
    小时候霍以瑾的哮喘真的很严重,春季开花的时候要犯病,夏天太热了要犯病,秋天落叶要犯病,冬天太冷了还要犯病,好像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没有不再医院度过的时候。
    所以,真要计较起来她和楚清让小时候谁过年比较惨,真不太好说,因为他俩基本都是在生命边缘徘徊。
    霍大哥更惨,明明有爹妈在,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或者是和祖父带在家里单独过,因为父母、祖母肯定是要去医院陪着妹妹的,任谁在这种时候心里都会很难平衡。这让理解了这一层的霍以瑾十分不好受。
    楚清让立刻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开始不断的安慰老婆:“现在一切都好了,咱们一家不是每年都和你哥一起过年嘛,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但你不是不喜欢和我哥一起过年吗?”楚清让虽然不说,脸上甚至也挂着微笑,从不给霍以瑾摆脸色看,但霍以瑾还是知道的,楚清让并不想和霍以瑱一起守岁过年。
    “谁说我不喜欢的?”楚清让在老婆面前根本就从来没有过立场这种东西,“我超高兴的好吗?哪怕我被楚家接回去之后,都没过的这么开心过。”
    这话楚清让倒也不算骗霍以瑾。
    他十三岁被楚家认回,还没住到过年,就再一次被孤零零的送走了,哪怕过年也不许回楚家本家。唯一负责照顾他的保姆也已经过年放假回家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看着电视上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的晚会,把声音开到最大,假装他并不寂寞。午夜十二点的时候鞭炮声不绝于耳,他一个人站在厨房里,煮着速冻饺子,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而哪怕就是这样平静的“新年”他也没过几个,十六岁时再一次被打包发配了a国,a国并没有过c国春节的习惯,哪怕有庆祝也不会全国性的放假,楚清让又正在创业期,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半花,便再也没有了过年的习惯。
    事实上,他倒是反而挺喜欢这种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年就过去了的感觉,因为这样的话他就不会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孤家寡人。
    可以说,在二十六岁再次遇到霍以瑾之前,楚清让的新春佳节过的是一年不如一年。
    说到最后,楚清让甚至都忘了自己本来的装惨目的,只是很平静的和霍以瑾叙述他过去的每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新年:“我真的很高兴能在接下来和你……以及你哥一起过年,过一个真正的、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没有独自一个人过过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的人,永远都无法理解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以及在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过年后的欣喜与感激。
    “现在我们还有了儿子。”霍以瑾笑了,伸手摸了摸霍之楚小朋友的小嫩脸,q弹丝滑,跟熟鸡蛋似的,特别有手感。
    霍之楚小朋友的表情顺利完成了由“●●”到“●0●”最后到“●︿●”的转变,他目前还不怎么能看得清楚人,只能凭脸上的触感感觉到总有蛇精病不断的碰他的脸,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被摸的乐趣,他还反抗不能,简直没有活路!使出浑身解术伸手挥舞一下赶走侵略者,诶,谁又打了我?!
    “这蠢货怎么总是自己打了自己还要生气?”
    “管家说小孩子都这样的,这个时候他还没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他自己打了自己。”
    然后霍之楚同学就哭了。在得不到安慰,只是被蠢爹蠢妈围观的情况下,还不会让自己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小盆友就开始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
    初为人父人母的楚霍二人立刻慌了手脚,至于什么艰辛的童年啊,老婆重视儿子多过自己啊,小时候和哥哥相处不好的问题……那是什么?能吃咩?能让儿子的哭声不要把护犊子的老管家和霍大哥召唤过来吗?谁还有那个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68章 对总裁的第六十七印象:
    对总裁的第六十七印象:积极治疗。
    因为楚清让的出事住院,还没有从头版上下来的楚家嫡子楚清让就这样成功的被“惨遭楚家内部斗争迫害”的自己给挤了下来。众人的视线一下子从楚清让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一对渣爹渣妈上,转移到了到底是谁想要杀死楚清让。
    杀死楚清让?
    是的,没错,众人充分发挥了他们对于世家残酷性的想象,坚定的相信楚清让这一次出事,可以因为很多原因,却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拍摄事故。
    海角论坛甚至发起了一个奇葩的调查,你觉得楚家谁最恨楚清让恨不能他死。
    其中楚先生和楚太太绝对是榜上有名,位列前三的,而楚北同学也在众多私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继楚先生和楚太太之后最有可能雇凶想做掉楚清让这个最大竞争对手的人。
    楚北很生气,因为他一点都不想继承楚家!他只想毁了他!他表示这绝逼是他最大的侮辱!
    最终调查贴被和谐了个彻底,但楚清让却依旧是大众关注的焦点,他的粉丝更是对他关心异常,恨不能给楚清让配个加强连的保镖,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被暗杀了。
    住在医院的楚清让哭笑不得,最重要的是,这么多记者在外面,霍以瑾肯定是不会来看他了,sosad。
    于是一周后,楚清让就在一大群狗仔长枪炮筒的包围下艰难的出院了。
    “这么快就出院了?”谢副总诧异的挑眉,对霍以瑾道,“这货当初住院一定是装的吧?”好博取霍以瑾的同情什么的。
    “你以为住院是什么?”霍以瑾抬手拿文件夹敲了一下谢副总,作为一个童年基本都在住院,少年基本都在陪长辈住院中度过的人,她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十分的有经验,“除了癌症治疗之类的特殊情况以外,一般的住院时间其实都不长,截肢都只是在两周之内,白内障手术甚至只需要三天,住院紧张的时候甚至只需要一天(感谢千寻小桃妖亲的科普)。”
    大部分都是术后在家照顾,住院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他也没在家休息啊。”谢副总指了指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微博新闻报道,“楚清让已经确认复工了。不过看照片上他确实缠着绷带,这么说也不算骗人咯?但是这样怎么拍戏?拍的时候拆掉?”
    “剧组一般几点下班?”霍以瑾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七、八点?”谢副总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他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他的偶像祁谦,“我记得我偶像祁谦以前有出过他拍《时间重置》时的纪录片,里面时不时就要拍戏拍到凌晨,然后只睡几个小时,天还没亮就又要接着拍第二天的戏。演员拍戏真的挺辛苦的,别人是天不黑别想下班,他们是天黑了正好接着拍夜景。”
    哪一行都不容易,大部分人总看到别人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在那背后大家所付出的辛苦与努力。
    “正好,”霍以瑾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五点多,交通还不算特别堵,赶去影视基地最多也就六点出头,早收工也应该能遇上楚清让,“我今天早走一会儿,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ok~”谢副总答应的很顺溜,最近霍以瑾走的一般都挺早的,不再是过去那样时不时的要加个班,又或者是比机器人都准的踩着某个点走,而这一切都是拜霍以瑾最近的心理医生李斯特所赐,谢副总……其实挺感谢李斯特的,他知道霍以瑾的爱好就是工作,但之前那种总让人担心她身体会超负荷的强迫症似的工作实在是有点过了,李斯特能掰正她,真的让谢副总松了一口气,“代我向dr.李问好。”
    “我今天不是去见他。”霍以瑾摇摇头,昨天李斯特和她说了一些话,弄的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所以目前有点不想见他。
    “诶?!!!”直至霍以瑾离开,谢副总才反应过来,不是去见李斯特,刚刚又问了剧组的下班时间,霍以瑾不会是去《主守自盗》的剧组见楚清让了吧?!
    卧槽!这怎么行?!
    谢副总赶忙给林楼打去了电话,焦急的表示,“你说这个男人到底给霍以瑾下了什么药?他骗她诶,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是吗?”电话那头的林楼语气很轻的叹了一声,果然如此,他赌对了,语气不自觉的就强迫自己要显得更加轻快,“霍以瑾喜欢就随她去呗。”
    “怎么能随她去?你搞笑呢?!”谢副总觉得林楼简直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霍以瑾要是再次决定和楚清让在一起,可就不是普通的闹着玩玩了,她会很认真,十分认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种过一辈子的认真。前几天我跟霍以瑾说李斯特是个不错的人选霍以瑾却拒绝了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的,我怎么这么蠢。”
    “你还想破坏他们不成?”林楼失笑,他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谢燮却不觉得这是玩笑:“为什么不成?”
    “你认真的?”林楼皱眉。
    “比金子都真!要是你,说不定我还能接受,但是楚清让?你是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心理有多不正常!”
    “我记得和他是朋友的是我,不是你吧?”林楼觉得在楚清让的性格方面他要比谢燮更有发言权。
    “所以你也被他骗了啊!醒醒吧!”谢燮对楚清让的意见其实一直都挺大的,只不过他和楚清让的主要矛盾是霍以瑾,霍以瑾后来和楚清让划清界限了,他也就消停了,但那却不代表着当霍以瑾想和楚清让再有什么的时候,谢燮能继续保持沉寂,又或者可以这么说,因为特殊条件的刺激,想要拆散楚清让和霍以瑾的那个谢燮再次被激活了,“难道就只有我一个明白人了吗?楚!清!让!是!不!会!给!霍!以!瑾!幸!福!的!”
    最后一句谢燮是一字一顿的强调说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林楼只是很平静的反问。
    “我怎么不知道?”谢燮咬牙切齿,“就楚清让那种童年有阴影,心理有障碍的,说好听点叫心理亚健康,说难听点就是神经病,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朋友去和一个神经病纠缠而不插手?是,楚清让糟糕的童年挺让人同情的,但同情不代表就要把自己搭进去做慈善吧?我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林楼终于生气了,“谢燮,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对她好吗?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霍以瑾她知道吗?她答应了吗?你这不叫为她好,只是一种自我满足,一种想当然,你怎么拿你的标准去替霍以瑾好?!”
    “我、我,我……”谢副总几度张口,却一次都没再说出话来,因为他也意识到了林楼才是对的。
    在一阵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的沉默之后,林楼再一次软下了态度:“对不起,我说的太重了,我知道你也是关心霍以瑾,只是想法上有点不对。我觉得你不应该替她擅作主张,真正的好意是你为她提供帮助,却会记得决定权始终在她手上而不是你。”
    对一个人好的前提是首先你要尊重她作为一个人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灵魂的,当你霸道的按照你觉得对她才是好的方式对她好的时候,那其实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是为了她好了。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抓瞎了。
    谢燮被一语惊醒梦中人,其实也有点小惭愧,没话找话似的就脱口而出:“这就是你一直以来这么做的原因?你喜欢她,却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就想尽办法的撮合她和别人在一起?”
    回答谢副总的是一阵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过了有一会儿,谢副总才终于收到了林楼的短信,还是那种透过文字都能看出来的调侃和满不在乎:【白痴,谁会无私伟大到想尽办法的凑合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我只是拿霍以瑾当朋友,智商不够数就别来参合大人的世界了啊,乖。】
    谢燮轻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嗤笑一声,朋友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没有否认喜欢霍以瑾这件事。
    不过林楼说得对,谢燮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为一个人好,最起码的决定权应该是在那个人手上,就像是林楼对霍以瑾,他会给她提意见,想办法,却不会逼着她和谁在一起。确实是他迷障了,幸好,醒的很及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一场有可能会发生的矛盾就这样起于霍以瑾不知道的时候,也终于了霍以瑾不知道的时候。
    霍以瑾当时正在以投资商的身份去片场看楚清让,她对于楚清让再创新高的不爱护自己身体的程度表示很恼火,又不是没有钱,这么拼是要干什么?
    “这不是钱的事儿。”楚清让在拍完戏休息的空挡对霍以瑾道。
    “那是什么?”
    “我不应该让别人为我的错误买单,”楚清让看着霍以瑾,神色认真异常。
    一部电影是很多人的心血,也许大部分人求的是钱,但也有人求的不是,祁谦缺钱吗?严导、严编缺钱吗?白齐娱乐缺钱吗?他们所求的是更多别的东西,而也许就因为楚清让的这一个小小的耽误,他们就很有可能得不到他们所求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部电影,我们是想送选小金熊电影节的。那个电影节众所周知的偏爱的是有深度的文艺片,严导虽然拿奖无数,在国内外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但主要是以商业片为主,一直缺少这种对电影深度的肯定。他本身的能力是有的,《主守自盗》倾注了他很大的心血,而如果因为我耽误了,到电影节之前电影拍不完,又或者为了赶工而粗制滥造,严导就要再等四年。”
    在日新月异的影视圈,四年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许这一次的失之交臂就会使一辈子。
    楚清让赌不起,他不能拿着自己的失误去赌别人的未来。
    霍以瑾看着很认真跟她分析这些的楚清让,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本质上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人,又阴暗,又吓人,但他身边依旧有很多愿意真诚待他的人,不是因为他会装,而是因为他其实也有心底很柔软的一面,他其实很会为别人着想,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拿他之前有个喜欢的女神这事儿来说,楚清让也是想为了对她负责才不断的拒绝她,这可比大部分酷爱玩暧昧的人要好太多了。
    祁谦说对了,错过和这样的一个人发展出一段也许会很圆满的感情,她一定会后悔的。
    霍以瑾终于下定决心对楚清让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联系了,我有些事情要去做,不想被打扰,但我保证等我处理好事情之后我会联系你的,ok?”
    “ok。”楚清让很体贴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霍以瑾要去干什么,但他总不会想让自己给霍以瑾拖后腿的,“小桥那里需要我帮忙多去看看吗?祁谦跟我说国外的专家大概很快就能来lv市专门给小桥做手术了。”
    “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霍以瑾点点头,再没有什么会比自己喜欢的偶像的陪伴能带给一个孤儿更大的活下去的力量了。
    “呃,能问一下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吗?出差?”
    霍以瑾突然有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告诉楚清让,因为她决定要答应李斯特去进行封闭式的心理催眠治疗,但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治好,白白给了楚清让希望最后却又让他空欢喜一场会十分的不地道。
    所以最后霍以瑾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抱歉。”
    “不能说吗?”楚清让有点失落,却也不强求,“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的。”
    那一刻,面对发自真心在笑着的楚清让,霍以瑾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李斯特昨天和霍以瑾说的是,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和接触,他觉得霍以瑾的强迫症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她并不需要通过药物,只需要一定的作息修改和谈话治疗就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稍微控制一下,她的强迫症就能在正常范围内,一般人都会稍微有点的那种程度,不会再影响到生活。
    “但是我最初找你的目的并没有得到解决。”
    “是的,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我觉得你的问题并不是你的强迫症不允许你接受一个不那么完美的人,而是你害怕现在的自己会改变。”因为怕给楚清让第二次机会之后的自己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在像现在的自己,所以才会怎么都不肯迈出再次相信楚清让的那一步。
    “你在说什么?”霍以瑾警惕的看着李斯特。
    李斯特耸肩:“霍小姐,虽然我的外表更像一个演员,让你很难相信我的正职是心理医生,但我还是必须要说,即便你不告诉,我也是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很多问题的。”
    “你这么自恋你老师造吗?”霍以瑾挑眉,被戳破心事真的很容易让人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