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362节
两人赶着爬犁,一路缓走。
到了秀山屯,吕律直接将爬犁赶到周方敬的院门口,看到周方敬在院子里劈柴火,还有个女人在打扫着院子,窗户上已经贴了大红喜字,弄得挺干净整洁,和当时桂萍在的时候,满院子一片狼藉完全是两码事。
最让吕律欣喜的是,他在见到这女人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是上辈子所知道的那个能和周方敬踏实过日子的女人,心里也为周方敬的转变而感到高兴。
看到吕律和陈秀玉一起过来,周方敬快步迎过来开门:“兄弟,咋那么快啊!快进屋子……吃饭了没有!”
“早上就打来了,在家里吃过饭才过来的!”
吕律赶着爬犁进院:“拢个火,我帮你打理一下,三百来斤的炮卵子,你一个人折腾,可有些费劲。”
他这也算是好人做到底了。
听吕律这么说,周方敬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陈秀玉,冲着在一旁不好意思靠近的那女人叫道:“金枝,外边冷,招呼秀玉进屋,给吕兄弟泡茶,对了,把炕烧热些!”
“哎!”
那叫金枝的女人赶忙上前,很客气地招呼着陈秀玉进了屋子。
吕律在外面帮忙拢火,然后将炮卵子拖到火堆上烧着,为了能更快些,周方敬抱来一些稻草盖在炮卵子上面,也将火点燃。
有这助攻,两人合力,倒也只是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将炮卵子打理干净,砍成了块备着。
吕律这才跟着周方敬进了屋里,看到陈秀玉和这叫金枝的女人居然已经有说有笑。
吕律也上炕,和周方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闲聊。
这才知道,周方敬和金枝,也是在农场打临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在婆家呆不住,说她克夫,被赶出来的,独自一人靠打临工过日子,春夏秋三季在农场,到了冬季,则是去林场帮忙做饭啥的。
冬季伐木,在林场的大都是些糙老爷们,通常情况,没啥女的愿意放下脸面去那种地方给人做饭啥的,也是过得艰难。
上辈子本就和周方敬没太多交集的吕律并不了解,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些根底。
简单聊了一会,吕律叫上陈秀玉找借口要去陈秀清家里,拒绝了他们吃饭的挽留。
从周方敬家里出来,两人一同前往陈秀清家里。
“确实是很勤快的女人,家里打理得很好,看着接人待物也实在!”一番闲聊,陈秀玉对金枝,给出了这样的评价,看样子,她对这女人很看好。
“不管怎么样,能踏实过日子,总是好的,周方敬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两人好好扶持,家里的日子很快会好起来!”
吕律已经能确定金枝就是周方敬上辈子的媳妇儿,大概知道他们后面的日子过得还不赖,自然也没啥好说。
两人一起到了陈秀清家里,不知道陈秀清这小子去哪儿了,出来开院门的是马金兰,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等进了家门上到炕上,吕律瞟了一眼,看着马金兰肿大的脚脖子关节,他一下子能确定了,就是痛风。
这是一种常见且复杂的关节炎,常伴有关节疼痛、水肿和变形等症状。
马金兰也不过四十来岁的人,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吃喝根本就谈不上好,却早早得了这种麻烦的病症,也是让吕律想不明白。
但事到如今,既然发现问题了,就早早治疗。
“我去找王大爷,让他过来帮你看看,你这病不能拖,太遭罪了!”
陈秀清不在家,吕律也没啥好聊的,她们母女俩凑一块儿,吕律在旁边也只有听的份,既然马金兰现在就病着的,现在也没事儿可做,想着也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过去找王德民一趟。
“清子昨天已经请王德民过来给我看过了,他就是到王德民家里去拿药,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马金兰连忙出声制止。
吕律微微愣了下,没想到陈秀清还有这孝心。
等了没多长时间,陈秀清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来,到院里看到大葱拴在院里,还架着爬犁,他一下子就变得兴奋,一路小跑进屋,还在屋外就叫了起来:“律哥……”
吕律笑着看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用蛇皮袋子提着的中药接过来打开看了下,认出里面几样中药:“甘草、羌活、肉桂、忍冬藤、薏仁、当归……”
“你知道这药?”陈秀清一脸惊奇。
吕律笑笑:“多少知道一些!”
他不知道才怪,上辈子也是找王德民配的中药,还是熟悉的配方,至于这熟悉的味道,这辈子得留给陈秀清了。
“这以后吃东西,豆类食品,豆腐、大豆、芸豆之类的东西,不能吃,还有生发作用的牛羊肉、鱼肉等东西也不能吃,尤其是动物内脏……这些东西吃了,容易发病,得忌口!”
吕律按着上辈子的经验提点道。
听吕律巴拉巴拉点了一大堆东西,马金兰、陈秀玉和陈秀清都一愣一愣的。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这还有啥能吃的啊?”
陈秀玉一脸不解地看着吕律,他点的那些,在寻常百姓家里,可都是些常见的东西,还有像牛羊肉之类的,那是平日里想吃还不容易吃到的。
眼看着日子好过起来,结束了粗粮、野菜的日子,却没想到还是不能吃得稍微好点。
造孽啊!
“多吃蔬菜,面条也是好东西,还有,大蒜也挺好,关节疼了可以用来泡,也能用来吃,都有缓解作用,总之,想要少受罪,就得忌口!”
吕律也没啥好的办法,只能是进行提醒了。
和马金兰苦着的脸不一样,陈秀清却在一旁接连问了吕律好几遍,想要记清楚。
吕律也不厌其烦的说着,上辈子伺候过,经验也算丰富。
他现在担心的是,马金兰根本不可能忌得住嘴,吃了一辈子苦,见到好的能不心动,就连小辈,做顿好吃的,怕是也不忍心不让她吃吧。
只能靠她自己了!
“律哥,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蒋明浩了,他去你们家找你去了!”却听陈秀清忽然说道。
“你就没问问他找我干啥?”吕律微微愣了下问道。
“我看他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东西,说是要过年了,给你送点年货过去!”陈秀清笑道:“我听说,他好像还有点事情要找你。”
领着蒋泽伟往张广才岭跑那么一趟,吕律和蒋泽伟的关系早已经变得很好,加之吕律平日里没少给老爷子送好吃好喝的,连带着蒋明浩也对吕律变得很上心,当成兄弟在处。
“你就没问问是啥事儿啊?”
“问了,但他没告诉我!”
“那你不早说……”
吕律瞪了陈秀清一眼,将貉皮帽往头上一戴,陈秀玉看吕律这样也知道这是要赶着回去了,连忙跟着吕律一起下炕。
两人出了陈秀清屋子,坐到爬犁上,赶着一路小跑往家里走。
在临近岔往草甸子的大路上,吕律追上了蒋明浩两口子。
“兄弟,正要去你家呢!”看到吕律赶着爬犁顺着大路赶来,蒋明浩远远地打了招呼。
“我在清子家呢,听说你找我有事儿,就赶回来了。”
到了蒋明浩旁边,吕律和陈秀玉从爬犁上下来,吕律笑问道:“蒋哥,你找我啥事儿啊?”
“响水溪林场那边,在山里的储木点出了事儿,场里领导想请厉害的猎人帮忙,我就举荐了你,想请你出马打一下。”蒋明浩有些担忧地说道。
“知不知道是啥?”吕律略微想了下,问道。
“是群狼……”
第441章 会赶猪的狼
狼群?
吕律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解。
在认知中,狼群其实很少出现在山林地带,反倒是平原地带要更常见一些。
吕律在兴安岭山里那么长时间,也仅仅是在山里见过两只孤狼而已。
一只是曾经咬到过梁康波的那只,另外一只就是前段时间打黄羊碰到抢食的那一只,至于狼群,那么长时间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小兴安岭听蒋明浩说到有狼群。
他倒也觉得有些稀奇。
“具体是咋回事儿啊?”
将蒋明浩迎进家里边,招呼着两口子到大炕上坐下,陈秀玉忙着回厨房做晚饭,吕律则是给两人泡了茶水,然后问起事情经过。
“最开始的时候,是在山里一个储木点,值守的员工被围攻,一整夜缩在地窨子里边,心惊胆颤地听了一夜狼嚎。”
蒋明浩说道:“按他的说法,那一晚上,地窨子的门被挠得咯吱响,头皮发麻,直到他把白天下套逮到的两只跳猫子从小窗里扔出去,那些狼才走掉的,第二天跑回林场里边,死活都不愿意去了。”
储木点,就是林场的木材存放点。
通常,储木点都在山沟里,几个采伐点运输下来的木材临时储存堆放在这里,等着用汽车转运。
在山里边,不缺木材,没啥进山偷木头的人,所以,储木点通常就是派一个人进行简单值守,主要就是起一个统计交接的作用。
在储木点值守,其实是件非常枯燥的事情,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就一个人呆在那山沟里边,往往他们也会在周边开些小片坡地,种些瓜果蔬菜苞米大豆啥的。
但毕竟人还是少了,一个人住在山里边,碰到狼群,胆子再大的人也够呛。
“后来呢?”吕律也来了兴趣。
“后来……后来没有办法,林场派了两个人去储木点,还带了半自动,一人给了一联子弹,结果啥事儿没有。反倒是山上的一个伐木点又出事儿了。
木帮把头住的窝棚里,刚弄来的鸡肉被一夜搬空,连带着用来看窝棚的两个大笨狗也被咬死,当然,那笨狗跟你的没法比,就只是用来看家护院的,见到狼只会缩着,都不敢怎么出声。
是大白天干的,木帮的人都去山上伐木了,晚上回来做饭的时候,发现啥都没了,有懂打猎的人看了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说是狼干的。
他们想着自己的鸡肉被吃,他们就吃狼肉,就有人回去带了老洋炮和铁夹,追着找了两天,结果,除了看到到处是脚印和发白的狼粪,狼的影子都没见过,下的夹子也从未被动过。
怕耽搁伐木,他们也没办法长时间追踪,只能放了几下空枪吓唬一下,就又回去继续伐木了。
谁知道,就在当天夜里,那伐木点周围又是阵阵狼嚎,有人点了马灯出来,看到几只狼就在伐木点周边游荡。夜里边,那眼睛绿油油的,看着都瘆人,一个个都不敢睡觉,就怕狼跑进窝棚,把人给咬了。
生怕晚上出事儿,那木帮把头,只能将重新弄来的一些鸡肉和馒头扔出去,得了东西,那些狼才走掉!”
蒋明浩越说脸色越是凝重:“他们第二天又把事情反映到林场,林场保卫处只能派了三个枪法好的,带着半自动去蹲守,结果,三天下来,那些狼又不见了,一直不见有啥动静。事情传出去,洄龙屯的徐子畏徐炮还去跟过。
回来后,说这些狼不多,只有六只,但实在太精了,就像是知道有人跟着一样,到处流窜。山里到处是它们的脚印儿,好不容易追撵过一次,放出去的狗,头狗还被咬了,勉强跑回来,脖子上就两个血窟窿,领回家没多长时间就死了。”
吕律听得不由皱起了眉头。
徐子畏那人,现在吕律虽然和他没啥交集,但上辈子收山货,那也是认识的。
怎么说也是有炮手名头的,手底下养着的狗,吕律虽然没见过,但想来也不会太差。
上辈子收山货,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当时徐子畏的狗帮应该不是现在养着的这些,但当时他的那些狗,还是拖得非常不错。
没想到,炮手出马,也是铩羽而归。
这几只狼真有那么厉害?能躲过炮手的追踪,也太狡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