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704节
吕律瞟了一眼被梁康波拖放到岸边沙滩上的小船,发现是两只桦皮船,船桨啥的,都在上面。
这玩意儿,不仅仅是鄂伦春人会做,鄂温克人、满人,老毛子那边的猎人,不少人都会。
别看一个人就能扛着走,但装三百公斤的东西也没啥问题。
回去将油纸和猎囊收起来,五人回到江边,张韶峰和雷蒙两人比较壮硕,他们俩乘坐一只桦皮船,吕律、赵永柯和梁康波三人乘坐另外一只。
推船入水,几人上船后,配合着朝对面快速划了过去。
几条狗子也纷纷跳入江中,跟着游动。
只是不到两百米宽的江面,没多长时间,几人就成功到了对面的江岸。
见确实没什么人,他们将桦皮船拖进茂密的芦苇丛中隐藏起来,快速朝着东边荒野蹿了进去。
第820章 放山人做梦都想到达的地方
地广人稀,最大的好处就是走半天见不到人影,哪怕锡霍特山脉这边毛子不少,但还是稀。
这对吕律等人来说,只要过了江,那就是天大地大了,加上有元宝它们提防着,可以避开那些远远地就能看到的村庄、农场,几人一路上畅通无阻。
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停下,赶了大半天的路,直到进入深山林子里,这才停歇下来。
找了个背风的地儿,几人简单吃了些烙饼,弄了几根木头,盖上油布,搂来一些随处可见的松针塞进去铺垫好,吕律让几人先休息,他自己拿了弹弓,就在附近转悠。
自己这些人倒是用干粮填饱了肚子,几条狗子还饿着,得给它们打点小动物。
不愧是保护区,山里的植被出奇的好。
树木繁茂,随风摇曳,下午的阳光透过间隙,散射在林间,不强不弱。
山峰层峦叠嶂,河谷交错,流水不歇,动物种类也是相当繁多,大概正是因此,这里成了大爪子极其重要的繁衍栖息地。
吕律很快在林间就打到了两只跳猫子和两只野鸡,简单剥皮,割肉喂给几条狗子后,见眼下没什么情况,顺着山坡往高处攀爬。
到了山顶以后,一通打量,立刻看中几处窝风朝阳的地方,那些都是观山景后,他判断有棒槌生长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大片似乎无边无际的山野,吕律心里也充满感慨。
棒槌奇特的药效受到世人追捧,自然引发巨大的需求,由此开启了对野山参掠夺式的采集模式。
就吕律所了解的,在汉代,野山参分布的南界处于王屋山、太行山南端和泰山一线。到了明代,野山参的分布已经退到燕山山脉,再到清朝的时候,燕山的棒槌也彻底绝迹。
在不断地北移。
也就是长白山被清朝视为龙脉,在清朝得到了两百多年的休养生息。
之后闯关东开始,是更为疯狂的采收,结果就是,棒槌到92年作为珍稀植物列入红皮书,到2005年从药典中退出,已经濒临灭绝了。
眼下,整个地球上,野山参最富饶的地方,就是毛子滨海边区的锡霍特山脉了。
作为重点的自然保护区,人迹罕至,很少受到人类活动的干扰。
大陆季风与温润的海洋气团的轮流控制,锡霍特山脉雨量充足,植被茂盛,茂密的原始森林为棒槌的生长提供了天然保障,成为储量最丰富的地区。
这也是放山人做梦都想到达的地方。
然而,这样的风水宝地,现在却是在毛子手中,是最大的遗憾!
放眼看着这大片山野,吕律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在这两三年的时间里,要将这地儿的大货,好好搜刮一遍。
在将几条狗子喂饱后,吕律回宿营地看了下,几人在蓬子里边睡得很沉,他自己也很想睡,但也清楚,不能有丝毫大意。
生怕自己坐下去往树干上一靠也会睡着,吕律干脆将自己的索拨棍取出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就在周边选着地儿翻找着。
椴树的叶片和松树的松针,在地上铺上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都能有两三厘米的凹陷,像是踩在柔软的被褥上一样。
他扒开松针、黄叶,下面露出的,是厚厚的腐殖层。
这是比大小兴安岭还是肥沃的土层。再看看林木、光照和水汽,吕律忽然觉得,观山景到了这样的地方,不太适用,因为放眼所及的大部分地方,在他看来,都是适合棒槌生长的地儿。
所以,哪怕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正南,他依旧觉得,很有可能找得到棒槌。
索拨棍尖端压弯草叶,拨开枝条,随着这动作,顶端拴着的铜钱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就这样,吕律心情竟是渐渐变得宁静,很享受这种感觉。
几条狗崽跟随在旁边也是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不时抬头朝着周边张望,就像它们也会找棒槌一样。
在周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感觉有些腿脚酸软的吕律一屁股跌坐在金黄的松针上,双手使劲揉了下长时间没有合眼变得酸涩的眼睛,眼角余光中似乎有红影闪动。
吕律微微愣了一下,猛然扭头朝那边看了过去,偏着头透过前方灌木丛的缝隙,就在五六米开外,另一蓬灌木旁边,一团红榔头,是那么地喜人。
还真有……果然是天堂!
吕律欣喜无比地起身,朝着那棒槌走了过去,数一数枝杈,是六品叶!
大货啊!开门红!
而就在这棒槌周边,吕律都不用刻意搜寻,缓坡上,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大约三十来棵棒槌,这还不算那些不成器的三花、巴掌,甚至,他连二甲子都有些看不上了。
有这么丰富的资源,当然是挑着大的搞。
他高兴地揉了揉元宝脑袋,当即取出快当工具,将棒槌茎秆固定好后,剥掉土层上的松针枯叶,拿着鹿骨签子,开始顺着棒槌茎秆往下仔细地搜寻那些根须。
这些土层,非常的松软,拨弄土层的时候非常简单,不过十多分钟,这棵六品叶就被抬了出来。
就这样,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地上趴着跪着的,一忙就到了傍晚,拢共抬出灯台子及以上的棒槌二十三苗。
他没有剥树皮,只是找了些青苔,将这些棒槌一苗苗地包裹起来,然后用红绳统一捆扎。
棒槌没有那么脆弱,简单包裹就行,之所以不打封包子,是为了便于装袋进行携带。
事情做完后,他将那些为防止渡浆剪掉的棒槌茎秆揉成团扔在土埯里,把土埯的泥土回填,又弄了些松针碎叶盖在这些土埯上,掩盖刨挖的痕迹。他不想让这些痕迹成为别人注意到自己这些人的明显因素。
回到油纸蓬边,吕律取了水壶喝了些水,又拿出一个烙饼,慢慢地嚼着。
几条狗子也在旁边跟着爬了下来。
两天一夜的时间没合过眼,他不想去这么快将几人叫醒换他值守。
睡眠不足,中途打断,值守那么两三个小时,想要再睡着,就有些困难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扛上一段时间。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十点左右,赵永柯醒来,钻出帐篷,看到吕律还在旁边靠坐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一觉睡得太死了,咋不叫我一声!”
“叫你干啥,大伙都又累又困,从昨天到今天下午一直没合眼,还走了好大几十里地,一次性睡个囫囵觉更好些!”
“赶紧去睡吧,接下来我守!”
“我猎囊不要压到,下午的时候,我抬了些棒槌装在里边了!”
“啥……你已经抬到棒槌了?”
“下午你们睡觉的时候,在周边转了转!”
吕律说完,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钻进篷子里躺下,几乎一躺倒,眼睛一合,他就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张韶峰等人各自提着索拨棍,就在周边的林木间拨弄着。
听到吕律钻出蓬子时碰到油纸发出的声响,张韶峰抬头朝这边张望一眼,冲着梁康波他们说道:“老五醒了!”
几人纷纷围拢过来。
“老五,你咋一下就弄了那么多棒槌了?我们今天看了下,有几个大货啊!”
好好地睡了一觉,张韶峰精神饱满,听赵永柯说了吕律抬到棒槌的事儿,变得越发兴奋了:“在哪儿抬到的?咋像是变出来一样。”
吕律笑着努努嘴,指了下抬棒槌的方向:“那边看到一片,最大的这个是六品叶,有三四十棵,不过那小的二甲子,我没有抬,不准备抬了,这边资源丰富,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咱们多找些大的。”
他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豪横,事实上,二甲子的棒槌真心没多大,就即使拿到区上收购站,那也就不过是三五块钱的事儿。
“当然了,碰到二甲子还是要看一下芦头,万一是大货!”吕律又强调了一句,为了防止一些进入休眠或是遭到破损后重新萌发成二甲子的大货被遗漏。
“这些棒槌,我们今天早上看过,咋感觉跟我们那边的棒槌有些不太一样?”梁康波还是看出了差异。
见他问起,吕律随后在旁边扒拉开表层草叶,抓了一把下边的腐殖土出来:“这边的土壤为针阔混交林下的棕色森林土或灰壤土,比长白山的腐殖层要厚得多,也没有那么多风化石砾,生存的条件要好得多。
所以,毛子这边的棒槌,艼帽大,成蓑衣艼,主体皮白细嫩;顺体多,皮稍粗,少光泽跑纹多;因为养分足,须条偏短,细而繁多,不像咱们那边的弯弯扭扭,看上去没那么多野性,反倒有些像园参;
还有,这边的棒槌主要靠艼须吸收养分,所以,珍珠点稀疏不明显,烘干后珍珠点的痕迹就更小了。
另外就是别看着大,其实主根很轻,浸泡在水里有的都会飘起来。
总之,看上去外观灵气不足,野韵逊色。收藏价值上会有不少折扣,但在药用价值上和长白山的比较没有多大差异。”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长白山人参值钱,当然了,这其中有不少欣赏把玩的成分,不过一些地方还是能出极品的。
尽管如此,吕律也知道,到了后世,这边的野生棒槌一样是禁止采挖的,但是还是有人偷采,通过渠道卖到别的地方,并且价格也不便宜,达到一定年份的,每克还是有三百美刀的价格,算下来以后,仍然很值钱。
吕律的打算就很简单,一部分拿去让魏春安他们出售,一部分直接清洗出来晾干保存,至于小的,往准备在明年弄的林下参园子里移栽,不知道换了地方以后,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另外,鸭绿江源自长白山,隔壁和咱们那边虽然只是一江之隔,也有些棒槌,好几条山脉都有野山参,但是产量不多。
由于生长的地势比咱们这边更陡,以灰沙土为主,土壤也比较干,所以那边的棒槌大多数须短、体短,表皮深棕色,干燥后显老黄色,易识别,其余的特征倒是和长白山的差不多。”
他顺便把三个地儿的棒槌的区别都细说了一遍。
张韶峰等人也见过不少棒槌,经过吕律现场拿着棒槌解说,很容易就能区分出来。
其实三种棒槌都是一个钟,还是因为土壤、环境的不同,而有不一样的表现。
正说话间,元宝忽然发出呜呜的凶叫声。
“有人……赶紧收东西,咱们走!”
不想被人发现,他决定进更深的山里。
几人将挡雨用的油纸折叠起来,把垫睡的松针散开,收拾东西跟上吕律往山上走。
走到半腰上,能看到下方,有四个人挎着枪,领着狗在山林边缘的巡守小道上走过,一路上有说有笑。
身为管理严格的保护区,是有专门的巡守队伍的。
看他们带着猎狗,吕律觉得,在这山里,要是遇到麻烦,有很大可能就是这些人。
领着狗的……得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