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脑回路相距十万八千里，却在这一瞬诡异地达成了平衡。
    而这一回，顾熠终于从唐懋口中听到了一个「好」字。
    在之前的演绎中，顾熠演出的是戚澍想跑的状态。
    这样理解也不错，但结合整个剧本来看，就有些单薄了。
    戚澍不会对他要去的地方全无概念，而如果他真的那么急切想跑掉的话，他不会在将来留下来。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顾熠的演绎就稍显极端，对戚澍这个角色的个性，他应当选择一个中间点。
    第93章 093 炫耀
    进组近两周，顾熠除了要面对唐懋之外，还要面对蚊虫叮咬。
    住的地方有蚊帐挡，拍白天的戏份倒也还好，一旦拍夜戏，顾熠觉得自己带的花露水都不太够用。
    和他同组的演员工作人员倒是适应良好，顾熠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在一块的话，自己通常是蚊子的第一选择。
    “我这儿有药膏，你涂一点。”唐懋丢给顾熠一个小绿瓶，“平时熬夜也能涂，提神。”
    唐懋对顾熠不能更满意。
    论咖位，顾熠在年轻演员里也不算低了，但对拍戏，顾熠的态度比谁都认真。
    唐懋提的要求，就算是他觉得为难的要求，顾熠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拒绝，顾熠常常是思考过后才认可或是反对他的想法。
    在拍戏过程中，顾熠也一直在动脑。
    客观来说，《山花》的拍摄环境很差，但顾熠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个，他更在意和剧本有关的事项。
    ……
    《山花》拍摄地还有一点不好，网络信号实在太差，平时拍完戏，顾熠要花很久才能翻到其他人的聊天记录。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袁承给顾熠微信发了张图，顾熠隔了很久才收到。
    袁承只得给他打电话：“我能发个博炫耀一下不？”
    可能是为人父母的缘故，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可把袁承激动坏了，心情和自家亲戚考上了京大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他必须把这事昭告天下。
    顾熠出分的时候袁承也很激动，但分数的截图和录取通知书性质完全不同。
    “袁哥还问我，要怎么达到看起来不装，目的就是装的效果。”
    “我说，顾老师那种想随随便便考个大学，结果不小心考了京大的就算。”
    “袁哥悟了。”
    顾熠默默去翻袁承「悟了」的结果。
    他等很久才刷到袁承的最新一条微博，对方不经意间晒出通知书的一角：“过两个月京市的天气怎么样？顺道出差一趟。”
    顾熠：“好土。”
    “不是要昭告天下吗？录取通知书拍大点。”
    事实证明，粉丝们没有袁承以为的那么敏锐，他评论区里倒有人认认真真回了他京市的天气如何如何。
    袁承默默删掉了这条微博，大概回去找了专家出主意，半个小时之后，他的微博又更新了———
    出镜的是可rua的一张肥脸。
    去王阿姨家进修之后，可rua这张脸看着更是像圆盆一样。
    ——小时不识猫，呼作白玉盘的黑版效果。
    图片里，可rua小jiojio挠住录取通知书，脖子却被按住。
    袁小头：【这猫该好好教育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都敢挠。】
    杨艇：“我给满分！”
    顾熠：“……”
    怎么说，他觉得更土了。
    但这一条显然更直白，因为直接点出了「京大」和「录取通知书」。
    “顾老师的录取通知书吗？”
    “顾门！保佑我明年和顾老师当校友！”
    “我推牛逼我推牛逼，我推宇宙第一牛逼！”
    “现在是京大新生小顾！”
    “看到顾老师的通知书百感交集，当初顾老师决定考大学的时候，我想的是，他一个上升期的偶像，备考一年半，读书再四年，事业不是要毁了吗？但是现在想想，顾老师一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管当演员还是当歌手，他都在遵循自己的目标。”
    “只想对顾老师说一句———大学生活快乐！”
    “大学生活快乐！”
    粉丝们亲眼见证了顾熠从《星之战》出道，发专辑，拍电影，备考，直到这一刻，他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短短几个小时里，袁承微博下是满屏的「大学生活快乐」，还有下一届高三生的祈愿。
    可rua也因为被成功抓获破坏录取通知书，被粉丝要求带回自己家惩罚。
    “这锅可rua真的不背。”何钊吐槽道，“袁哥为了让猫摆拍到底干了什么？”
    可rua会玩快递纸盒，但是对他们摆在桌上的文件毫无兴致，就算塞给它，也会被它一爪子拍开。
    “不过，还是恭喜顾老师考上京大了！”
    “把不过去掉，一点也不虔诚。”
    为了庆祝这一喜事，每个人给顾熠发了0.01元的红包。
    顾熠：“……”
    知道他为了点这个红包，忍着信号差的手机刷了多久吗？
    总而言之，录取通知书到了也就妥了，顾熠不用担心自己没学上。
    ……
    唐懋也听说了顾熠领到通知书的事，《山花》剧组给顾熠办了一个简单的庆祝会：杀了两只鸡，买了些肉和鱼，再炒了些山珍，下山买了两箱可乐。
    对《山花》剧组全员来说，这已经是改善伙食了。
    副导演魏延试图问顾熠要备考期间做过的笔记和考卷，可惜这些在顾熠出分后不久就被抢购一空。
    “你来晚了。”
    魏延叹了口气：“干我们这行的，遇上学习成绩好的容易吗？”
    这可是活生生的京大，活的！
    顾熠吃到了自己进《山花》剧组之后最好的一顿，他没有刻意减肥，但肉不知不觉还是减下来了。
    这边没有电子秤，顾熠就用称粮的秤去称，每天在群里报数。
    “知道了，跪安吧。”
    “节省点流量，火锅吃不吃？哎不好意思，忘了你那边没火锅吃。”
    顾熠：“……”
    互相伤害是吧？
    对于自己减肥始终减不下来这件事，杨艇表示，都是最近没有组合活动的错，他见不到他亲爱的队友们，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体重过于突出。
    ……
    《山花》的拍摄还在进行中。
    故事推进到了戚澍被孩子们打动、选择留下来以后。
    山村里的孩子各有各的苦处，戚澍的力量太微小，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劝每一个孩子返回校园。
    《山花》选的小演员都是本地山村的孩子，有国家的政策在，现在很多人都去山下的学校读书了，并不在山村这个老学校里。
    唐懋创作这个剧本的目的不是为了批判现实，只是为了向观众们展现一个事实———正是因为有戚澍这样的人在坚守，山中才能开出灿烂的花朵。
    拍摄进行了一段时间后，顾熠的造型逐渐沧桑。
    学生们一看就是山里的孩子，他扮演的角色要融入环境，就不能显得太过突兀。
    今天拍摄的这场戏，是戚澍和女友的告别。
    戚澍要在山里为孩子们坚守，女友支持他的决定，却不愿和戚澍一起走向这样的未来。
    两人在山间拥抱，告别时，戚澍笑容灿烂地宣布，自己会改变这些孩子的未来。
    转过身时，眼泪却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
    戚澍是个性格挺活泼的角色，他知道女友的选择是对的，很理智，他也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同样放不开那些孩子。
    待女友的身影消失，原本只是静静掉落的眼泪更不受控制，戚澍先是抽噎着，慢慢地哭声越来越响，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哭到眼睛发红，脸上的皮都被蹭破了，但第二天看到学生的笑脸时，他还是那个无敌的「戚老师」。
    唐懋一脸专注地盯着此刻顾熠的表演。
    顾熠这场哭戏挺到位的，他没挑出毛病来。
    甚至可以说，顾熠的哭是有感染力的哭，他陷进了戚澍的情绪里，他把戚澍当成了自己，把戚澍的感情当成了自己的感情，表演便会显得很自然。
    在唐懋合作过的演员里，顾熠是最会揣摩角色情绪的。
    女友离开之后，戚澍偶尔会发呆，会放空自我，山村里的生活无趣到了极致，戚澍也很少会像那天一样直白地展露感情了。
    在顾熠的理解里，剧本对戚澍这段感情的处理很合理。
    女孩子并不是不爱他，如果不爱，不会到遥远的山村来找他，也不会不和他吵闹，反而是支持他的决定。
    只是戚澍的伟大也是一种自私，对孩子们的伟大，对爱情的自私。
    并不是她放弃了戚澍，而是戚澍先放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