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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劫 第7节

      她找到的是一个群租房,按床铺收费,就在普通居民楼里,一个卧室能塞两张相对的架床,客厅更是密密麻麻,刚好碰上物业报警被清退了。
    钟嘉聿说:“你还不如去青旅。”
    “去过了,”陈佳玉撅了撅嘴,“身份证还差几天,老板不给我住。”
    “老板做得对,”钟嘉聿似笑非笑,“今晚我要不回来,你怎么办,喂老鼠吗?”
    陈佳玉明目张胆瞪他一眼,美人脾性暴露无遗,多少被宠爱过,还是带着一丝傲气。
    “那就被老鼠吃掉。”
    钟嘉聿笑了一声,帮人帮到底,一锤定音道:“在找到合适地方之前,晚上你可以回这里。”
    陈佳玉咧开一个虚弱又热烈的笑,“那就再打搅你五天,五天后我就满十八岁,哪都可以自己去了。”
    钟嘉聿朝她伸出右手,五指自然微屈,指型修长有力,手掌不是摊平,而是接近竖直。
    陈佳玉以为是大人式握手,懵懵懂懂单手抓紧,摇了摇,清澈滚烫的小鹿眼仰视他,“谢谢聿哥,你是个好人。”
    下一瞬,钟嘉聿轻轻甩开她,微凉又舒适的掌温转瞬即逝。
    他眉头微蹙,重新伸手,指尖朝她腋窝方向动了动,“体温计。”
    陈佳玉把自己逗笑了,脸颊危险地再烫一度,低头抽出体温计递给他,“我不要打针。”
    钟嘉聿看了眼放好体温计,隔空赶一下陈佳玉,示意她动身,“跟我说没用,上医院你自己跟医生讨价还价。”
    一路陈佳玉都很听话,既是客随主便也是依赖,连不要打针的请求,都是钟嘉聿主动帮她问出口。
    幸好只是扁桃体发炎,开了消炎药和退烧药,折腾个把小时,钟嘉聿又骑摩托风风火火把她载回家。
    好些年前的半夜,老闫也是这样心急火燎送他上医院,陪他打点滴喂他吃药,如今风水轮流转,不知道算一种宿命还是变相的救赎。
    次日一早,陈佳玉温度退了点,还有点低烧,精神尚可。
    钟嘉聿早起不着痕迹锁了主卧门,拎了早餐回来,让她病好再出去找工。
    这跟陈佳玉昨晚的理解有异,她以为呆这里的意思是同出同进,免得瓜田李下,家里东西丢了解释不清。
    她面上惊喜与谨慎交织,“聿哥,你放心我一个人呆在你家?”
    这个家虽不至于家徒四壁,确实没太多值钱的东西,连记忆和生活痕迹也逐年淡去。
    钟嘉聿说:“你最好到大门看看这是什么小区。”
    “我看到了。”
    市公安局家属院。
    进入此地,若是手脚不干净,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陈佳玉小心翼翼试探:“聿哥,你的爸妈也是警察吗,好厉害。”
    “以前是。”
    钟嘉聿别开眼,走到电视柜一角不知哪年弃用的座机旁,墙壁贴着一张泛黄发脆的表格,印着各个办公室或者联系人的过期号码,边缘还手写了好一些。
    他抽了圆珠笔,在一张外卖单背面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连同钥匙一起递给她。
    “进出锁好门,我中午回来,有急事联系。”
    钟嘉聿还是走得太快,不然可以让他品鉴一下,椰汁西米露到底像不像钵仔糕。
    想法大胆出格,陈佳玉把自己吓一跳,这里不是自己家,怎么草率端出主人姿态跟人分享东西。
    钟嘉聿无形带来的美好愿景还是让她松懈了,这样很危险。
    莲姐更加迷惑,“阿嫂,你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陈佳玉坐回美人靠,支颐望着池里梭巡的锦鲤,“难道我该哭吗?”
    莲姐霎时噤声,连感叹红颜薄命都是雪上加霜。
    陈佳玉的确有一百个以泪洗面的理由,软禁的生活,暴虐的情人,回不去的故土……她像熬干了悲伤,只剩下麻木与戏谑,离疯狂只剩下最后一刀。
    连廊那边脚步声传来,莲姐转头,恭敬让到一边,“老板。”
    周繁辉眼里意外一闪而过,挥手让莲姐退下。
    美人靠旁的美人置若罔闻,沉睡般岿然不动。
    周繁辉走到陈佳玉跟前,轻轻勾过她的下巴,半强迫她注视他。
    “讨厌。”
    陈佳玉撇开头继续看鱼。
    讨厌是真讨厌,可惜只能以娇嗔的口吻呈现,重复数遍都是打情骂俏。
    周繁辉不恼反笑,垂手抚摸她柔软的长发,“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外面没有我们佳玉喜欢的地方了吗?”
    陈佳玉直接说:“累了。”
    “哪累了,脚吗?”
    周繁辉单膝下跪,捧起陈佳玉秀气的脚踝,除掉高跟鞋,拉进怀里轻揉慢抚。
    陈佳玉要是晚回来一阵子,错失客厅的精彩,可真误会他复古成三好情人。
    周繁辉问:“舒服点了吗?明天我给你找个好技师好好按一按。”
    陈佳玉不轻不重蹬他一脚,“脏。”
    “哪里脏?不脏。”
    周繁辉低头轻吻一下陈佳玉洁白细腻的脚背。
    陈佳玉冷笑,使劲抽回自己的脚,却给牢牢逮住。
    “男人脏一点不打紧,只要我们佳玉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周繁辉皮笑肉不笑,揉了一把,松手把她的脚送回去,起身负手要吻她额头,陈佳玉偏了一下,正中鬓角。
    “茶园的观光楼建好了,过些天我陪你过去散散心,不然你总说我没空陪你。”
    每次陈佳玉都会拿周繁辉以前的好来镇痛,姑婆走的时候周繁辉着手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甚至以老板的身份前来吊唁,推掉那段时间的工作,在每一个她失眠或惊醒的夜晚陪在身边。
    也是周繁辉把她带来了金三角,这片神秘、危险又诱人的广袤沃土。
    陈佳玉不想再用幻觉止痛。
    她需要药片。
    三天,72小时,陈佳玉度日如年,若是钟嘉聿在茶园有事缠身,交易途中露馅,药片被周繁辉抓包……
    陈佳玉以为麻痹已久,丧失对生活的感触,岂知罕见的紧张竟引起生理反应,失眠,噩梦,胃部几乎痉挛。
    约定当天。
    陈佳玉如常到客厅跟周繁辉打过招呼,准备跟着钳工上车。
    周繁辉放下手机,“要不要我陪你去?”
    陈佳玉心脏遽然一缩,周繁辉冷不丁示好,除开那点微不足道的歉疚,是不是看到哪里的破绽?
    她挤出笑意,“你忙你的吧,陪女人逛街挺无聊的,不信你问钳工。”
    幸好,周繁辉交叠的双腿始终没有放下,好心仅停留在示意,没有实践。
    她悄悄舒一口气,不知第几次像老鼠一样溜走,“那我走了。”
    之前逛街陈佳玉纯属漫无目的,哪里能久坐就去哪里,今天第一次做了行程计划,不时不着痕迹撇一眼腕表。
    终于又来到昨天的服装店,顾客进出口仅有一个,男装和女装各占一边,试衣间入口设置在后方小仓库旁边。
    陈佳玉假装挑衣服,沿着货架逐排寻找,重点留意女装区的情侣,男装区的单男。
    本地男人普遍不高,大多是行走的根号三,钟嘉聿一米八几的个头会很显眼。
    工作日逛街的人不多不少,十几分钟过去,连身高疑似的都没有。或许他安排了别人?
    没有一点细节与线索,陈佳玉不禁有些烦躁。
    钳工一路相随,距离不超过一米。除了进女厕、试衣间和相对封闭的按摩间,钳工就是行走的人形摄像头。
    还适当提醒,“阿嫂,这边是男装区。”
    而且设计新潮,显然不是周繁辉这个年纪和身份喜欢的风格。
    “谁说我要给他买衣服,”陈佳玉抽出一件异域风的不对称花纹衬衫,往钳工身上一比划,信口胡诌,“挺好看的,适合你,试试。”
    衣架几乎拍到钳工胸膛,举动出格,钳工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面对美人示好,既惊又羞,后退一步。
    但他肯定不能擅离岗位。
    以前有一任保镖色|欲熏心,喝了阿嫂请的饮料,解决三急时被阿嫂钻空子跑了。
    佣人们私下开玩笑:阿嫂能跑多远,保镖的魂魄就有多远;阿嫂回不来,保镖的魂魄也别想归位。
    陈佳玉讥嘲一笑,挂回衣服,拎了五件裙装到试衣间门口,换了件数牌子。
    女店员确认脸部似的扫了她一眼,伸手往里示意,“请到6号试衣间。”
    钳工空着手,也要往里走,想着起码守在隔间门口,被女店员哎哎两声拦下了。
    女店员说:“一个试衣间只能进一个人。”
    陈佳玉回眸一笑,“你在这等着呗,难道我还能翻墙跑了?”
    钳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面上第一次出现诡异的缓和。
    6号试衣间门帘拉开一半,对面5号恰好全开,她随意瞄了眼,位置特殊,空间是其他隔间两倍。
    陈佳玉垮着篮子闷头进去,刚要转身关门帘,猛地被一股力量拽向旁边,背部撞进一个结实胸膛,尖叫险些出口,便给温热手掌堵住,双臂连同腰部锁牢了。
    对面墙的全身镜映出两个人的身影,白皙中析出黝黑,纤柔与刚硬相缠,肢体交叠,密不可分。
    陈佳玉被一个高出大半的戴帽男人抱紧、捂嘴,手法利索老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门帘也顺手关上,篮子没机会落地。
    她心跳加速,胸脯在他的臂弯里起伏。他几乎咬着她的耳廓,不知是气息还是触碰,烫红了她的耳朵。
    那道成熟而日渐亲切的男声低沉警告:
    “闭上嘴,别出卖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