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穿书] 第247节
爱立叮嘱她道:“还有日记,各种手写的材料,都要当心。”序瑜点头,疾步走了。她家还有曾爷爷留下的手稿,关于在清朝当县令时候的一些记录,这个爷爷肯定舍不得处理掉,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章序瑜心里头藏着事儿,以至于在单位门口碰到李柏瑞,也没有逗留。
李柏瑞正和保卫部的人说门口乱值的事儿,看到她过来,微微转了头,当没有看见。
一直到她出了大门,李柏瑞才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不过是一瞬,就又和保卫部的人道:“最近你们半天一轮岗,把大门守好,不要懈怠,要是再出一回事,咱们这饭碗,也没有再端的必要了。”
见大家都应下,才和张扬往保卫部那边去,路上张扬轻声问道:“李哥,现在章同志都恢复单身了,怎么也不见你有动静,刚刚多好的机会,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冷漠得像陌生人一样。”
李柏瑞低声道:“现在部门里事情多,没必要给她带来麻烦。”
张扬听出他话里的警惕之意,立即皱眉道:“李哥,你这意思是,顾大山他在找你的软肋?”
李柏瑞摸了下已然穿得磨损了的袖口,轻声道:“不多说了,干活去吧!最近送信的事儿,你也别接手,一律交给别人去做。”因为厂里忽然出现的一封关于顾部长的大字报,搞得顾部长现在声名狼藉,都说他是“官僚主义”,想给国棉一厂变天,顾大山没有办法,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自己。
明着看,自己现在是顾大山的第一心腹,但事实上,从顾大山提拔他对付朱自健,到现在看似示弱地说:“柏瑞啊,我现在能信的只有你”之类的,都只是在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眼看着,保卫部的权利越来越往他手上倾斜,顾大山明显有些不安,要不是手边没有合适的人选,怕是早把他踢到一边去了。
为了让顾大山降低防范,他有意露出自己的弱点,比如十分缺钱。但事实上,他真正的弱点,仍旧是章序瑜。
他走两步,脚上的皮鞋忽然鞋底掉了。
张扬不由皱眉道:“李哥,你这半年来搞得越发寒碜了。”
李柏瑞不以为意,索性脱了另一只鞋,把裤腿挽了起来,赤着脚朝保卫部走去。
9月3号的下午,爱立刚带着林青山从织造车间出来,就遇到了保卫部的小何,递给她一封信道:“沈部长,这里有您的一封信,我刚准备给您送去呢!”
爱立忙感谢道:“劳烦何同志跑一趟,你们部门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我好像好久没看到张扬和李柏瑞同志了。”
小何笑道:“还好,就是张哥和李主任最近忙得团团转。”顿了一下又道:“上次不知道是谁贴的大字报,现在部门里有些人对顾部长似乎有意见,最近好多事情,顾部长就不好出面了。”
爱立点点头,“是的,那张大字报影响还比较大。”旁的话,也就没有多说。
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爱立才拿出信来看,还是婧文寄来的,只见上面写着:“爱立,徐春风被下放了,红小兵在他家里抄到了日记本,写了很多关于程攸宁的事,因为程攸宁已经和蒋帆结婚了,大家就说他强迫女同志乱搞男女关系……”
爱立光看着,都觉得这里头是一笔糊涂账,徐春风明明是苦恋而不得。
忙接着往下看,等看到说要把徐春风下放到内蒙去,爱立都觉得头皮发麻。这时候还不同于二十一世纪,内蒙还很荒凉.贫瘠,人去了那里,可能多年都难再有音信。
而且顶着一个“流氓”的名号,徐春风想在那边像普通人一样扎根都难,受歧视是在所难免的。
徐春风又不是京市的,住的还是科学研究院的宿舍,红小兵去他那里搜,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看了下日期,月中就走,现在就是想给他寄点什么东西,都完全来不及,忙去收发室给婧文拍了一个电报,“代向徐还一百元债,款稍后汇来。”
现在除了给徐春风寄点钱,爱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想想,又觉得如果真顶着“流氓”的名号去内蒙,也许连命都会没有。爱立立时又补拍了一个电报,“可否请程出面作证,流号或有性命之虞。”
电报费一共一块钱,这是她付的最贵的一次电报费。
但是,钱方面,婧文和许姐几个或许可以凑一凑,关于程攸宁那边,不说有没有人愿意代跑一趟去问一下,就是程本人愿不愿意作证还两说。
姐姐和姐夫七月份的时候就离开了京市,她现在就是着急,也只能等李婧文她们的消息了。
9月5号上午,京市纺织科学研究院的李婧文,收到了爱立的电报,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怕明着说资助徐春风,被有心人举报,就借口说还债。
想到爱立在这时候,还这样热心肠,李婧文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拿着电报就去和许满莉.秦书宇.刘滨几个商量。大家很快凑了一百块钱,趁着天黑,让秦书宇给徐春风送了过去。
徐春风得知是沈爱立“还”他的,泪水瞬时溢满眼眶,秦书宇也叹道:“以前你俩闹得水深火热的,没想到不打不相识。”
徐春风点点头,“书宇,替我写封信感谢爱立,我就不写了,免得给她带来麻烦。”他现在背着“流氓”的名号,不好再和女同志通信。
秦书宇应了下来,等从徐春风的宿舍出来,秦书宇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去找许姐和李婧文道:“这次的事,徐春风明明是被冤枉的,就像爱立说的,只要程攸宁出来做个证就行,下放都还好,这顶着个流氓的名号,不是要人命吗?”而且,他都怀疑,这一回是程攸宁爱人搞的鬼。
徐春风来了京市以后,除了接触程攸宁,平时都是埋头在单位里搞他的机器。
红小兵当时来了宿舍楼,可是问了管理员,直接就冲到徐春风住的那一间的,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许姐轻声道:“书宇,我知道你人义气,可是这个事,你就算找程攸宁,以她的性格,也是不会出面的。”毕竟程攸宁若是保持沉默,至多只是徐春风一个人的“企图”,但凡出面了,或许别人又会乱编排她。
但是秦书宇还是想试一试,爱立的电报点醒了他,要是不出这个头,徐春风或许会丧命。
李婧文见他坚持,轻声道:“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吧,你一个男同志上门去,也不方便。”上午她拿着两份电报过来,大家都对第二份电报,保持沉默。现在秦书宇起了头,李婧文也觉得该试一试。
万一程攸宁愿意出面解释,那就等于救了徐春风一条命了。
第二天十点左右,俩人到了蒋家,开门的是蒋家的保姆,得知他们来拜访程攸宁,又看了俩人的工作证,就把人放了进来道:“两位同志,你们可能还得等一会,攸宁今天上医院看望老人去了。”
李婧文客气地道:“没关系,我们等一下。”
保姆给俩人倒了茶,就去忙自己的了,俩个人稍微坐了一会,才等到程攸宁回来,她今个穿了一身黄格子短袖衬衫和灰色的裤子,头发像是新剪短的,还有些不服帖。
手里拎着饭盒,看到客厅里有客人,以为是丈夫的同学,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等听阿姨说是找她的,脸上现出些意外“两位同志好,我们认识吗?”
李婧文立即站起来道:“程同志好,我们是京市纺织科学研究院的,我叫李婧文,这位是我的同事秦书宇,有点私事想和您聊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程攸宁一听到“京市纺织科学研究院”几个字,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轻轻皱眉道:“不好意思,如果是关于徐春风的事,我们没有什么可聊的。”
秦书宇一听这话,就来了火气,“什么叫没有什么可聊的,徐春风为了谁来的京市,当初你家出事的时候,是谁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希望能减轻你的压力?他到底有没有耍流氓,你这个当事人不清楚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没有什么可聊的’,就能将这个傻蛋置于死地!”
李婧文拉了一下秦书宇,温声道:“程同志,我知道你和徐春风是同学,他的人品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他的性格,你或许也知道一些,是有些迂直的,现在顶着一个流氓的名号下放,我们都担心会有性命之忧。”
顿了一下又道:“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是想请您帮忙解释一句,您这边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帮忙一起想法子……”
程攸宁冷淡地打断她道:“这种事,我要是掺和进去,我的名声怎么办?不说我娘家会不会再受影响,就是我爱人这边,也不会同意的。要怪,也只能怪徐春风自己运道不好。”
秦书宇冷笑道:“他运道不好?不是有人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吊着,他能巴巴地为了你,从青市跑到京市来?程同志,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倒觉得徐春风留的信,可以一起交给当初来搜宿舍的红小兵,看看运气不好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个?”
程攸宁眼皮一跳,冷冷地望着秦书宇。
第282章 缺钱?
秦书宇并不甘示弱地瞪着她,这个女人对徐春风利用在前,现在徐春风落难了,不说关心,反而觉得人家是活该?
最后是程攸宁败下阵来,垂着头,语气平静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事我确实没有办法帮忙,如果你们觉得,是我欠徐春风的,那就随你们便好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就不多留二位了。”
秦书宇冷声道:“那还钱总可以吧?既然你和徐春风没什么私交可讲的,那二百八十块钱,程同志是不是也不好再留着?”
程攸宁白净的脸皮“噌”地一下子爆红,一双如秋水般透亮的眸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书宇,喃声问道:“是徐春风和你说的?是他的意思?”
徐春风一向最维护她,从不会在旁人面前,说她一点点的不好,怎么借钱给她的事,这俩人会知道?
李婧文也看出来了,程攸宁是没有心的,连“要怪只怪他运道不好”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明显是一丁点都不在意徐春风死活的,立即帮着要债道:“徐春风当时借钱给程同志是救急,现在他自己都要下放到内蒙,还众叛亲离的,程同志的情况,总不会比他还‘急’吧?”
程攸宁这回没脸说,她不欠这笔钱。她当初为了不让徐春风低看她,是执意打了欠条的,要是徐春风真追究起来,这笔钱她是赖不掉的。
但她先前手里头的最后一点积蓄,都用于置办嫁妆了,这一时半会的,确实没有办法挪出这笔钱来。
望着李婧文和秦书宇,一副不要到钱,不罢休的样子,终是咬牙道:“那请二位稍坐一会,我现在就去筹钱。”大姨还住在谢家,离蒋家并不是很远,来回半小时够了。
李婧文和秦书宇人都在蒋家了,并不怕她溜走,听她说筹钱,就让她去了。
程攸宁径直到了都慧芳家,这两天都慧芳身体有些不自在,正请了假在家里休养,看到她过来,还有些惊喜,“攸宁,你最近不是要去医院照顾蒋帆姥爷吗?怎么有空过来?”
程攸宁眼神闪躲了下,轻轻启口道:“大姨,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都慧芳笑道:“什么事啊,看把你愁的,大姨能帮的,肯定帮你。”
“大姨,我欠一位同学280块钱,他最近要被下放了,今天过来,让我还钱,我手头最近有些紧,但是人家现在情况急得很,我这不还,倒像是要赖债一样。”程攸宁说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听是借钱,都慧芳愣了下,上个月攸宁结婚,她为了让嫁妆和婚宴好看些,已经贴补了五百块钱,现在手头也只有四百现钱,是留着应急用的。
也就是谢镜清坚持让她住这边,多陪陪芷兰,他自己去了谢林森那边住。不然现在光是租房子,都够她头疼的。
要是这回再拿280块钱出来,她以后要是有急事用钱,还得朝芷兰拿吗?上次攸宁结婚,芷兰说话就夹枪带棒的,问是否以后也给她准备等额的嫁妆?再者,她这回眼睛出状况,医生虽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她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都慧芳犹疑了。
程攸宁见大姨的表情,心里就有些咯噔。
果然就听大姨道:“攸宁啊,上次你结婚,大姨把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现在还真凑不出来这么多钱,不然你和蒋帆开口说说,你们都结婚了,遇到事情,小夫妻俩也该商量商量。”
大姨没钱,程攸宁是不信的。
但是大姨不愿意帮她,她也不好再多说,轻声道:“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大姨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这都饭点了,留下来吃饭吧?芷兰今天中午回来吃饭,你们姐妹俩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不了,大姨,我那同学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啊,这么急吗?”听到人现在就在蒋家等着,都慧芳又有些犹疑起来,斟酌着开口道:“那不然,我先给你凑点儿?”
这个当儿,谢芷兰恰好骑着自行车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母亲的话,再一看程攸宁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上不显地问道:“表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妈?不是说,最近蒋帆姥爷都是你一个人看护着吗?我昨天还和我妈说,表姐真是孝顺,一进门,就给蒋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程攸宁怎么会听不出谢芷兰话里的挖苦和讽刺,蒋帆姥爷最近已然不能生活自理,蒋家人不放心把老人家交给看护,就想多个家里人盯着。
蒋帆爸妈会松口让她进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是最近红小兵闹得太凶,她要是不赶紧进蒋家的门,怕以后一家人都有可能被赶到大街上去。
此时对上表妹的挖苦,程攸宁也没有斗气的心思,淡淡地笑道:“我是小辈,这是我该做的。”
谢芷兰见她不接招,也懒得再说,问她妈道:“妈,我刚听你说给表姐凑点什么?是有什么喜事,要凑份子钱吗?”
“不是,是你表姐最近手头不凑手,我说给凑一点儿。”都慧芳觉得这事,和女儿说开也好,免得后头知道了,又要不高兴,觉得她偏帮着攸宁。
谢芷兰确实不高兴,程攸宁在她妈身上予取予求,她妈眼睛周边长水泡,眼球里又长小黑点的,她都急得不得了,程攸宁一次都没来看过。
今天过来,还是为了借钱。
心里不高兴,面上也就带了出来,“妈,你瞎操什么心,表姐又不和以前一样,她现在是蒋帆的爱人,蒋帆会是缺钱的主儿吗?你别一听个话头,就替表姐急上了,回头给姐夫知道,还以为我们怀疑他对表姐不好呢!人家新婚夫妻的,你们当长辈的,乱插手可不好。”
都慧芳哑口。
程攸宁也不好再说借钱的事儿,面上微微笑道:“表妹,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大姨,下午还要去一趟医院,我就先回去了,你和大姨快吃饭吧!”
都慧芳喊了一声“攸宁!”
那头程攸宁转身就走了。
都慧芳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女儿道:“你啊,你姐这回是真遇上事儿了,她同学在蒋家等着她还钱呢!”
谢芷兰不以为意地道:“妈,她都是蒋家的儿媳妇了,难道她和蒋家人,还没有和你亲吗?那怎么不见她来你床前伺候,反而去伺候蒋帆的姥爷了?妈,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没有你那几百块钱,人家也不会少一块肉。”
都慧芳轻声道:“蒋家的儿媳妇不好做,不然她不会来找我开这个口。”
谢芷兰好笑道:“蒋家的儿媳妇好不好做,我不知道,但是你好骗,倒是真的,她把你手头的钱都卷走了,怎么,以后是要和我平分着来给你养老吗?”
谢芷兰见母亲不说话,又和母亲道:“妈,你尽管放心吧,这个烂摊子总有人给她收拾的。”
李婧文等了一会儿,心里有点发慌,低声和秦书宇道:“咱们难道真的拿钱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