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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 第20节

      碧云掩嘴笑道:“娘娘,陛下喜欢你呢。”
    临春原本接过茶盏喝了口,闻言尽数喷了出来,还被呛到了。
    碧云赶紧递帕子,被临春探了探额头,疑惑道:“碧云,你也没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谢明峥怎么可能喜欢她?
    碧云撇撇嘴,见她不信,一时有些着急,意欲证明什么,被临春赶下去:“好了好了,你别说胡话了,快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她站起身,目光瞥到谢明峥之前看过的书。
    她将书卷各上,待看见名字时,动作僵了僵。
    那本书不是什么正经书,乃是一本民间话本。
    临春从前不能出宫,又对宫外的事充满了好奇,三哥为了哄她开心,便给她寻了些民间的话本看。临春看过后,觉得话本写得生动有趣,从此便时不时央求三哥给她捎带一些。
    她尤其爱看那些描写真诚纯粹的爱情故事的话本,那些话本里的爱情故事,总是那么动人,也正因如此,临春才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她不愿草草嫁人,将就一生,想寻一个两情相悦的良人共度一生。
    临春昨夜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些话本,叫碧云找了出来,忘记了收回去。这等书,难为谢明峥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她想到碧云的话,更是摇头,谢明峥怎么会喜欢她呢?真正的喜欢,应当舍不得心上人受一点苦,谢明峥又是威胁又是恐吓,还凶巴巴的,想杀了她呢,哪里可能是喜欢嘛。碧云真是昏了头了。
    唉,临春合上话本又犯愁,愁谢明峥竟然要拿她的脚给他治病……
    老天,她冰清玉洁一双脚,若是沾上那个丑东西,想想就要昏倒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打消谢明峥的念头?
    临春带着愁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已然天黑,她迷迷糊糊问了时辰,简单洗漱过后,用晚膳。晚膳之后,又坐立不安起来,有些畏惧今夜。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明峥高高地坐在榻上,身侧银灯相照,映出他半边轮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看不大真切。临春低着头,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摸着冬冬的下巴。
    茶盏碰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响动,谢明峥转过头来,似乎要站起身来。
    临春慌乱中开了口:“我……我又想了个新法子……”
    谢明峥重新坐下了。
    她一颗心紧紧提着,听见他说:“哦?什么法子?”
    临春吞咽一声,声如蚊讷:“你可以看些秘戏图什么的。”
    是下午看见那本话本后想到的主意,她听说过,话本也有许多种,除了一些正儿八经的,也有一些不正儿八经的。
    谢明峥哦了声:“可以试试,但那些东西,宫里也没有,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试。天色不早了,贵妃。”
    他最后一句说得缓慢,好像还带着些好整以暇的笑意。
    “你自己亲口说的,晚上再治,不会想食言吧?”
    临春嘟囔:“可它现在也没起来啊……”所以不需要她让它下去吧。
    “可是,让它起来,不就是一开始咱们说好的,”他手撑着下巴,“你该负责的事吗?”
    临春一怔,好像是这样……
    她快被绕晕了,本来就紧张,脑瓜子就更不灵光了。
    “那现在怎么办?”她傻乎乎发问。
    谢明峥思忖片刻,只道一句:“过来。”
    她站得那么远,怕他吃人似的。
    临春犹豫了片刻,还是抱住了冬冬,一步步挪到他身侧。她想,他今天还给自己撑腰,又关心她的伤势,不论是不是顺便,反正确实是做了好事,应当……
    还没想完呢,已经被拦住腰,按在他腿上。
    第22章 生病
    夏夜的温度已经渐渐高了,寝衣都换上了最单薄的,只是还未热到用冰鉴的地步。隔着单薄的衣料,临春感觉到了他大腿的热度,贴着自己的,不大舒服。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自己也热起来,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手心也是。大抵是太热了,冬冬都受不了,从她怀中跳了下去。
    临春意欲伸手将冬冬捞回来,微微站起身来,可刚一起身,便感觉到了。她陡然僵住,没抓住冬冬,冬冬的尾巴从她手心里扫过,有些痒痒的。
    她心跳快起来,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她脑子里忽地闪过一段对话:
    ——我怎么心跳这么快?
    ——那是我的心跳。
    柳眉当即蹙着,思索这对话在哪里发生过,可却想不真切,在这份不真切里,又虚虚渺渺地飘出几句旁的。
    ——你听听我心跳,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宝,是我要死了。
    那对话的场景,似乎是她靠在谢明峥怀里。真奇怪,她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离谱的梦。
    而且,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乳名……
    “你为什么知道我叫阿宝?”她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谢明峥道:“曾经不小心听见高贵妃如此唤你,便记住了。”
    事实上,不止听过一次。当凝望一个人时,那些关于她的细枝末节的东西,仿佛会自然而然地飘进脑海里,被刻在心上。
    最初的最初,他对这种不自觉的记忆,感到反感和抗拒。连同对她,也反感和抗拒。
    可越是反感,越是抗拒,却越不受控制地想要注意。
    在那种自我的拉扯里,渐渐变作一种病态的迷恋。
    临春哦了声,话题到此结束,又是无边无际的沉默。她心跳扑通扑通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搭在自己膝盖上,好一会儿,才问:“好像……可以了吧……”
    她慢慢预备站起来,却被热到烫人的手掌攥住脚踝。
    “嗯。”他应了声,“可以下一步了。”
    五月的夏夜蝉声稀鸣,并不扰人,风声里裹挟着闷意,撞在窗棂的声音都不如春日清脆。冬冬从临春怀里跳下来后,便兀自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趴着,偶尔喵呜两声。分明有风声、有猫叫、有蝉鸣,可临春还是觉得周遭安静得可怕。
    她那条没有受伤的腿被谢明峥握在手心里,已经踩得没力气,不想自己动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谢明峥神色,见他一张冷脸,只好继续勉强自己。
    她一双唇紧紧抿着,一副委屈的模样,眼尾发红,眸中点点水雾,强忍着没让自己落泪。
    她发现,原来那……并非完全硬实的,与那些实心的木棍不同,还有些软。
    以及,谢明峥是大坏蛋。
    碧云肯定是昏了头了,竟觉得谢明峥喜欢自己。不知道她怎么竟得出这样离奇的结论。
    临春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脚都要抽筋了,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开口:“还没好么?”
    谢明峥轻嗯了声。
    临春眼眶里打转的泪几乎要落下来了,她哽咽着说:“我怀疑你在骗我。”
    谢明峥倏然抬眸。
    “你是不是已经好了……”不然怎么这么久……
    她要哭了,忍不住了。
    “没好。”他否认得坚决。
    谢明峥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轻叹了声,终于收紧了她的脚踝,不再需要她动弹。临春蓦地全身松懈下来,瘫软着靠在身后的引枕上。
    她连看见这一幕都不想,索性往后仰去,目光投向头顶的承尘。
    因为腿被抓着,所以她上半边身子不由也跟着微微摆动,连带着视野里的彩绘承尘也在晃动。
    临春不由得闭上了眼,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自己不清白了的惆怅里。
    大抵是被晃得厉害,临春感觉脑袋都有点晕。
    窗外的风忽然吹得更厉害,将窗台下那几株观音竹吹得沙沙作响,冬冬不知为何,奶声奶气地喵喵起来。晚风穿窗而入,谢明峥额上一层汗,被热风一吹,缓缓从热意背后渗出些冷。
    临春感觉自己脚踝上的力气一松,她陡然睁开眼,却对上谢明峥一张放大的脸。
    她吓得惊叫了声,从一旁滚落榻下,掉在了清凉的地砖上。
    临春这下更委屈了,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尽数喷涌而出。她赶紧用衣袖擦去,道:“我去沐浴。”
    说罢,自己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飞也似地逃出了寝殿。
    珠帘被她撞得丁零当啷响,声响在殿中回档,久久未能平息。
    她从寝殿中跑出来,还抹着眼泪,把碧云她们俩吓了一跳。
    “娘娘,怎么了?”
    临春只哽咽说:“我要沐浴。”
    碧云与朱弦对视一眼,看她这副模样,皆以为是她承过宠,忙不迭去备水。待备好热水,伺候临春沐浴时,却又见她肤如凝脂,并未见任何痕迹,又有些怪异。
    但都没多问,只是替她搓澡。
    临春心情尚未平静,想一个人静静,把她们俩支了出去,自己在浴池里泡着。她趴在浴池边,小脸垮得没边。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诓了。
    她皱着眉,明明一开始他就没起来,她为什么要答应先让他起来,再让他下去!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谢明峥这人心眼太坏了,果然是坏蛋。
    她小脸一垮再垮,总不能……以后都得她这么来治吧?
    不行,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
    临春想起自己下午想的办法,秘戏图是不是不够?要不再叫他看点文字的东西?图文并茂,双管齐下?若是还不行,要不叫他看点真人演绎的……?
    她记得,曾经有一回三哥给她捎带话本时,不小心掺了一本那种不正经的……给当时年幼的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她感觉自己满脑子都是下流的东西,污秽不堪,赶紧缩进水中净了净。
    太过羞愤,临春在浴池里泡到皮肤都快发皱了才慢吞吞出来。兴许是澡泡得太久,临春头晕得比先前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