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森捏紧了藏在桌底下的拳头，神情比刚进本时凝重不知凡几，镜片后的眼睛眯起，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靠窗桌子旁的杜琳仪把自己拿的虾饺推到对面，唤醒呆呆看着姜曜方向的唐甜。
    “放心吧，就姜曜那个聪明劲儿，能拿捏住她的凤毛麟角。”
    唐甜收回视线，用筷子给晶莹剔透的虾饺戳了个洞，浓郁的汤汁从破开的位置流出来，失去了最精华的部分。
    她低着头，没什么精神地说了个问句。
    “是吗？”
    “当然。”杜琳仪让她快吃，自己抿了口豆浆后娓娓道来，“那个中年男的把他们两个人的个人矛盾上升到姜曜坏到可以成为群体威胁，本来是占了优势的，可姜曜的脑子多活络，三两下就把那男的反推到了危害群体利益的位置上，把他从原本为了老住户集体安全出手诱骗新住户的角色，转换成了无能自大拖后腿还要借刀杀人的地步……人都是偏向自身利益的，一旦有人损害到自身利益，就什么都别提了。”
    “原来是这样。”唐甜讷讷的。
    杜琳仪：“是啊，所以你别担心人家了，吃你的就好……不过你跟她还真是投缘，难得。”
    她着实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姜曜也没给唐甜什么好脸，唐甜还能这么贴上去。
    唐甜听她说完，彻底没了胃口。
    “是吧，命运这种东西可能就是这样的。”
    杜琳仪笑了，认可地点点头。
    “这倒是。”
    就像她，明明知道徐行这个人就是垃圾，可还是觉得跟着徐行混比跟着傅醒混轻松，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
    第187章 友爱公寓（8）感情进度-2%
    吃完早餐， 姜曜没有离开餐厅，留在水族箱前看那些无忧无虑的小鱼。
    她猜测在全员老住户的情况下会有一轮商讨会用于团结众人，并且对自己的猜测非常有信心。
    如果没有这个会议， 这些人做不到众口一词。
    果不其然， 九点整的时候，那位曾经试图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屠森催眠的女心理医生便在群里发的消息。
    b073钟：所有人餐厅集合哦， 为了大家的安全， 我们需要开一个会确定之后的安排[玫瑰]
    在她之后好几个老住户跟着接龙，确保没有人看不见这条消息。
    约莫过了五分钟，人就来齐了。
    姜曜和两个小弟坐在一起，其余平安小镇的玩家也都跟自己进来时的队友待在一起，大家都很低调，心平气和等着友爱公寓真面目揭晓。
    女心理医生算是个主事者， 踩着七公分的细跟尖头皮鞋， 气场全开， 却是先把姜曜他们这些昨天的新住户点了出来，郑重其事道歉。
    “昨天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我们也知道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为了共同的利益，请暂时放下怨念听我们说这个公寓的一切……相信听完以后，你们也会理解的。”
    姜曜靠着椅背， 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座友谊公寓每晚十二点整会准时出现一个四不像的猎手，它有最锋利的牙齿， 最坚固的翅膀， 最让人恶心的舌头以及令人畏惧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它还不死。”
    “之前我们也曾试过反杀猎手， 但是没有用，无论我们千辛万苦的在它身上制造出多少伤口，它都能再生复原，我们只能放弃这个办法。”
    这些都是真话。
    姜曜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继续听她下文。
    “既然猎手除不掉，那我们就只能躲了。可躲也不是办法，公寓说大也不大，猎手却要存在六个小时，我们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和力气，可以跟宛如机器的猎手抗衡，于是在我们发现猎手每次只要杀掉十个人就会消失后，做出了一个很残忍但又无可奈何的决定。”
    女心理医生顿了一秒，才道：“为了尽快结束猎手的猎杀过程，我们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下手，把新人作为饲料投喂给猎手。猎手对血腥味敏感，会优先选择带血的猎物，所以我们还会给新住户们制造点伤口，以加速这一切。”
    听到这里，嗤笑声从某个角落响起。
    姜曜闻声望去，正是屠森。
    青年扶了扶眼镜，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讽刺：“既然这样你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选十个新人捆起来，时间一到给人放个血，等猎手一次性解决不是更方便吗？”
    站在女心理医生旁边的男人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就你有脑子？无声无息放倒十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一个不小心在新住户里走漏了风声，我们就得先内战一场，更有厉害点的新住户要是在被猎手解决前自己先一头撞死了，那名额还是得落到我们头上，不如不动声色地骗一波来的安全。”
    原来如此。
    屠森垂眸，掩盖眼底的精光。
    女心理医生接回话筒，道：“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坦诚相见，没有隐瞒了。那接下来……大家都是做过恶的人，该怎么做心里都有数了吧？”
    团结一致，哄新住户去死。
    玩家们都没吭声，姿态像是默认了。
    老住户们并不意外这种情形，女心理医生旁边的男人拿了一口碗过来，里面有很多的小纸条，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抓阄，这里面一共有十张带数字的纸条，抓到这些纸条的需要和新住户搭讪，完成带领他们最终给他们放血的任务。没有抓到数字的人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自主选择新住户诱骗，若成功一次，下次抓到有数字的纸条又不想去的，就可以抵消，不用去了。”
    简单粗暴的方式往往让人没有办法反驳，众人很快都抽了一张。
    平安小镇的玩家们无意识靠近，相互看对方纸条上有无数字。
    九中一的概率，姜曜和两个小弟抽到的纸条都是空白的，但玩家群体人数众多，难免有一些中了招的。
    唐甜就是其中一位，她拧着眉头，神情都快纠结哭了。
    杜琳仪虽为人友善，但本质是条不想管事的咸鱼，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并不想主动揽事儿自找麻烦，也就捏着自己的空白纸条没吭声。
    向来运气不错的傅醒这次也栽了个跟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纸上的手写数字 。
    人员已经确定，话也都说开了，餐厅的人散的七七八八，大部分都回去补觉了，留下的基本都是平安小镇的玩家。
    玩家人数二十八，除唐甜傅醒外，还有两个北区的老玩家抽中了。
    四人中，负担最大的无疑是唐甜。
    “阳阳。”唐甜没什么精气神地凑到姜曜身边，“我难道真的要把人骗过来杀吗？”
    姜曜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道：“顺其自然就好，总要死人的不是？再说了，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老住户不是实行了一模一样的计划吗，结果我们这边不过死了两个人而已，其余八人可都是在老住户里面抉择出来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还是先祝自己好运吧。”
    唐甜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放松下来，还是紧紧抿着唇，抿了好一会儿才道：“要是白天就能找到生门离开就好了。”
    生门的话题让众人一默，包括姜曜傅醒在内，都对此束手无策。
    玩家们也散了，各自寻找出路。
    姜曜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啊了一声，蹙起秀气的小眉头。
    听女心理医生的口吻，公寓是存在多时了，并且每次进来的新住户应该都要大于十……那也太奇怪了，这公寓房间一共也就一百四十四个，每晚死掉十个人的速度赶不上新住户增长的速度，怎么公寓的房间还没住满？
    早知道刚才就该问问最早都是哪些人进来，又在这里待多久了。
    姜曜掏出手机看着附和着女心理师发集合消息的几人，心想他们恐怕还是没说实话。
    “你们两个去办件事儿。”
    吴聪和王九赶紧上前。
    姜曜附耳过去交代了一声，吴聪智商低直接点了头，倒是王九犹豫了几秒，不太确定地问：“那他们要是再编，我们恐怕也判断不出来啊？”
    “没关系，就当看看他们怎么编好了。”
    得了这句话，王九才安心地带着吴聪走了。
    姜曜又变回独自一人，想了想后朝楼上走去。
    比对死亡名单的时候，姜曜把没人的空房间也记了记，打算探上一探。
    b栋二楼六号房就是空的，门没锁，一按把手就开了。
    房间里是空的，没有任何的私人物品，就是一个只有桌子空书柜空床等等的房间。
    她站在桌子前方的窗户旁，朝外看去。
    和高楼层一样，二楼窗外也仅是灰白的诡异雾气，旁的什么也看不见。
    室内安安静静的，很是荒凉死寂。
    姜曜思索了一下站在玩家角度的这场猎杀游戏，刚有了点重心，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立即转身，原来是虚掩着的门关上了！
    怪事，所有窗户都是封死的，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些窗户也是，风都进不来，门怎么就关上了呢？
    鉴于卫生间的隐形门关得好好的，整个房间里又是空荡到一览无余，姜曜便把始作俑者放在房间外。
    抬脚朝门口走去，按下门把手往内一拉。
    明明没有上锁的门像是被胶水黏住了门板和门框，纹丝不动。
    姜曜保持冷静，问：“谁在外面？”
    无人应答，门依然打不开。
    门把手可以转动，锁芯也应该是好的。
    姜曜又确认了一遍，敢用双手握住门把手，一齐往里拉！
    这次门很顺利的打开了，仿佛刚才的阻隔都是她的错觉似的，门外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在地上摆了一封“信”，没有信封的信。
    打开对折的信纸，上面歪歪扭扭一行红字。
    ——去死吧，你该付出代价！
    血红色的字迹力透纸背，触目惊心。
    姜曜快步离开房间。
    电梯正在被使用，现在十楼，还在往下。
    楼梯间上方不见人影，下方也是无比安静，仿佛无人造访。
    装神弄鬼。
    姜曜面无表情地将信纸重新折好塞进口袋，举步走下楼梯。
    返回餐厅，偌大的餐厅中人数寥寥，竟然基本都是相熟的人。
    正在细嚼慢咽一块糯米糕的屠森，满脸写着屈辱的陈斯兴，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看抓阄抽到纸条的唐甜，以及站在水族箱前的傅醒。
    姜曜的视线在傅醒身上只停留了不到零点一秒就移开了，然而高精神力还是让傅醒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头，两人卡在余光里对视成功。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