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BL小说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守寡后我怀了宿敌的孩子 第52节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1。
    ——————————————
    1出自《地藏经》,为亡魂超度。
    第六十二章 (已修)
    阴沉沉的天又持续了几日, 终于簌簌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晨间醒来,大地白茫茫一片。
    乾礼宫的书房里, 银丝炭烧得哔剥作响, 暖烘烘的空气里又夹杂着龙涎香,皇帝坐在书案前听禁卫的复命。
    突然, 他神色一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那禁卫又拱手重复了一遍, “回皇上, 卑职按您的吩咐暗中盯着那女冠, 见她们礼宫后不回广阳, 反而在驿馆住了下来, 卑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便留了个心眼, 果然今日一大早, 其中一名女冠上药铺买了些药材,卑职问了店家, 买的竟是麝香、红花之类的烈性药材,因而卑职猜测……”
    饶是皇帝再迟钝,也发觉了这当中的蹊跷,就说两人受太后宣召而来,为何出了宫不回广阳, 反倒在驿馆里住了下来, 而且两个女冠, 又如何用得着这些烈性之药?
    他年纪虽浅,可自幼养在深宫, 后宫里什么都不缺,可最不缺的就是争宠,这些东西他也略有耳闻。
    他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太后怀了孕,可又怕丑闻隐瞒不住会葬送了这到手的权利,所以只能暗中将这胎儿堕了下来。
    所以,她不敢寻太医院,只能大费周章地从宫外寻来了这个女冠。
    “蔺嘉月,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皇帝的嘴角突然多了抹阴恻恻的冷笑,“你害死我母后,又把朕当傀儡操纵,殊不知竟败在自己的淫?行上,你想要独揽大权,光复河山,那也得问问朕同不同意!”
    他背着手,踱到那禁卫面前道,“俞将军,你做得不错,继续暗中盯着那两个女冠,有什么情况再来报与朕。”
    “卑职领旨。”
    皇帝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道,“办妥了,朕重重有赏,要是做不好,就提头来见吧。”
    禁卫应喏。
    皇帝脑里灵光一闪,又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不在话下。
    翌日,嘉月又派人将那两人宣进宫来,女郎中怕被禁军盘查出来,她早已把药磨成了粉末,包成一包包的药粉缝到了袖笼里,这才躲过搜查呈了上来。
    嘉月使了个眼色,忍冬便上前接了过来,并拿出了赏钱递给了她:“这些钱不多,却也够娘子裁几身衣裳,买几副首饰的,还不快接着。”
    女郎中只得接过沉甸甸的一贯铜钱,叩首道:“民女多谢娘娘。”
    嘉月道,“是本宫要多谢你才是。”
    女郎中的头垂得更低了,“民女微末之举,实在愧不敢当。”
    “好了,你倒也不必自谦。”
    郁金觑了一眼,“娘娘若无其他事吩咐,我们就先告退了吧。”
    她点头应允,两人便都舒了口气,趁机退出来。
    看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嘉月面沉如水,冷静嘱咐忍冬熬药,又借口身子抱恙,让内阁先把折子留着,日子她也提前算好了,明后两天休朝,正好可以卧床修养。
    这几日,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抄了几张地藏经,以此消除业障,也祈求她能尽早登极乐,倘若再度投胎,千万不要投在她这个自私自利的母亲身上了。
    浓黑的汤药熬了足足两刻钟才熬好,忍冬知道她向来怕苦,特地又配上一碟玫瑰杏脯。
    嘉月端起碗,咬了咬牙,仰起头,任苦涩的汤药一点点淌过喉咙,直到碗底只剩下一点点药渣,才将碗搁了下来。
    药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腥苦,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从舌尖剌到了喉咙,再戳进五脏六腑,疼得她止不住地抱紧双臂蜷了起来,眼角的泪更是刹不住地往外留着,很快便将枕头打湿了。
    仲夏等三人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见她神情痛楚,不禁攒紧着手问,“娘娘很疼吗?”
    嘉月捂住了肚子,脑子里迷迷瞪瞪的,呼吸也紊乱了起来,“疼……”
    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没有一次这般疼过。
    三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药分明刚喝进去,药效哪有这么快啊?可她们见不得嘉月疼,恨不得替她分担一点。
    春桃道,“娘娘下腹有热流涌出吗?”
    嘉月摇了摇头。
    她便低头查看了她的亵裤,可上头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见到,这便奇了。
    女郎中呈上来的,并不止一副堕胎药,而是三包堕胎的药散,并上六包止血的药,可眼下胎儿未坠下,也不能贸然用止血药。
    唯一的法子就是等,等到那未成人形的胎儿落了下来,再化开止血的药粉服下。
    可两个时辰过去了,非但没见半点滑胎的迹象,嘉月什么痛意也没有了,甚至感到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传膳吧。”
    “娘娘,那女郎中不会拿了假药骗人吧?”忍冬担忧道。
    嘉月心头也浮起疑虑,按理说女郎中没有胆子骗人,可倘若这药早就被人换过呢?如果,她怀孕之事走漏了风声呢?
    这个女郎中身家背景十分简单,人也老实厚道,况且家又离京甚远,这等平头百姓,等闲是不敢把她的秘辛说出去的,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得知了她召见女冠进宫,便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女郎中,大约女郎中不谨慎,进出药铺落入他人的眼,因而被调换了药包。
    “你把剩下的药粉拿过来我看看。”
    忍冬挑起帘子出去,过了一会又拿着药包进来,粗糙的纸叠两指宽的方块,一包上面写着“落”,一包则写了“止”。
    她先是打开了写有“落”字的那一包,里面正是一堆红灰色的粉末,她凑近鼻间嗅了嗅,这味道正是自己服下的那药。
    只是磨成粉末的药,实在难以辨认,她又不通药理,看了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这药到底是什么成分,那人换了他的药,目的又是为何?
    她又拆开另一包药粉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包颜色略浅了不少,味道也全然不同。
    “娘娘觉察出什么异样了?”
    她摇了摇头,三天两头召见女冠进宫,毕竟会露出端倪,看来只能另想法子了。
    她招了春桃过来,悄悄嘱咐了她几句,春桃点头,很快便拿着药包踅了出去。
    春桃把药粉换了张纸包裹着,避开众人眼线,朝太医院走去。
    正值宫门快下钥的时候,药房里当值只有一个姓胡的医正,再无旁人。
    春桃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福身道,“奴婢是太后娘娘跟前侍奉的春桃,有件小事劳烦胡医正。”
    胡太医眯着眼认出了她来,指着一旁的杌子道,“原来是春桃姑娘,快来坐吧。”
    “多谢好意,坐就不必了,我哪有心思坐啊。”
    “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近来在顺宁门墙角发现死了只耗子嘛,”她拿手帕扇风道,“原本以为是偶然,倒也没去注意,没想到去收拾的时候,竟发现旁边散了一地的粉末,后来……我又在草丛里寻到了这个……”
    她说着,眸光睃了一圈,这才从袖笼里取出一个药包递了过来,“您可要帮我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顺宁宫投药,我想想心头便浮起一阵后怕……”
    她蹙着眉头,不自觉地拍着胸口,“到底是哪个心思歹毒的,想要毒害娘娘?幸好娘娘福大命大,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有三条命也不够赔的!”
    胡医正见她激动的模样,不禁开口劝道,“春桃姑娘别急,让老夫看看。”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纸包,又是闻又是看的,观察了半晌才道,“这药本身没毒,你确定耗子是吃了这个才死的?”
    “没毒就好,我倒也没见它吃,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对了,”她状似无意问,“既然这药无毒,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桑寄生、杜仲、黄芩等几味药材,”胡医正顿了顿,又追加了一句,“有保胎的功效。”
    “什么!”春桃瞪大双眼,音量也不自觉拔高,“这……这定是哪个浪蹄子勾了侍卫,惹出人命来了,还敢私自将保胎药也携进宫来,莫非还想把孩子生下来不成!我要禀告娘娘去!”
    胡医正被她一阵义愤填膺的言论给带偏了,点头应是,“是该如此,后宫规矩森严,谁敢如此放肆!”
    春桃道,“放心,我们顺宁宫向来是清清白白的,又或者是有别的人想要抹黑我们顺宁宫,娘娘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胡医正道是。
    她又对胡医正道,“捉贼还需拿赃,还请医正将此药包还给我吧,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去禀告娘娘。”
    胡医正只好交出了药包。
    春桃接过药包就往回走,走到门边才蓦然想起什么来,又转头道:“还请胡医正先别把我今日来找你之事说出来,以免走漏风声,让人跑了。”
    胡医正点头应下。
    春桃回了顺宁宫,将太医的话如实说来,嘉月听完,却是笑了起来。
    “娘娘知道是谁换了药了?”
    嘉月摇了摇头,她虽然还不确定,不过至少排除了一个人。
    燕莫止。
    倘若他得知了她怀孕,大可当面向她问清楚,不必大费周章地搞这些事情。况且我着他儿的,他的没有任何好处。
    那还能有谁知道她怀孕后,不想让她落胎的呢?
    不妨可以倒推一下,她若怀了孕,受益的是谁……郦首辅已死,剩下他的拥趸,倒极有可能对他心生敌意,只是她的秘辛一旦东窗事发,他们落不了多大的好处。
    反而是……她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极为不可能的人——皇帝。
    此前皇帝跟前的大伴于磊被她换成了自己的眼线,皇帝虽然没表现出不满,可心头一定记恨着她。
    再说,他之前与郦首辅走得有些近,一时被蛊惑,也是极有可能。
    如若是他得知了消息,那反而难办了。
    天色已暗,她便只能按耐下来,等明日再召见总管问个清楚了。
    深夜,她辗转反侧,半晌才睡了过去。
    可梦魇不断,才刚刚睡下,猛地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而起。
    守夜的仲夏也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掀起帐子问她:“娘娘可是魇了?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了摇头,额头脖颈都是湿的,仲夏只好拿帕子替她掖汗。
    她迟怔怔地任她摆弄,神情恍惚间她又想起刚才的梦。
    这次梦里,小女孩的模样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长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挺翘的鼻梁,长大必定能成为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她扯着她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唤她:“阿娘……”
    “阿娘,我不想走。”她说完这句话,梦戛然而止,睁开眼,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以为,只要替她抄经渡亡,便能令她通往极乐,可没想到,竟出了这种意外,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