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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第183节

      之前李牧防备他,他心中有些不喜。但后来李牧在他面前肆意的态度,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李牧或许不是防备他,而是防备其他盯着朱襄的秦国人。否则李牧肯定会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不会如此放肆。
    秦王道:“寡人以自己为饵,饵已经放下,就看楚人有没有那个胆子来吃了。”
    李牧和蒙武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激动和无奈。
    他们无奈秦王居然以自己为诱饵,又激动接下来的大功劳。
    无论楚人出多少兵,必不可能渡过长江!
    ……
    朱襄帮忙准备后勤的时候,顺带召集城中医者准备了一些金疮药。
    说是金疮药,其实朱襄并不知道金疮药的具体配比。他只是自己加入了一些消炎止痛的药草,碾碎熬制成了药膏而已。
    朱襄正在等楚人打过来的时候,楚人还没来,来了一队赵人。
    朱襄惊讶极了。这时候怎么会有赵人来找他,难道是赵国出了什么事?
    但赵人应该知道,他既然已经被赵王赶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到赵国。他一旦踏入赵国,肯定会被囚禁。
    已经知道了自己有多么大的能耐,赵王哪怕再被骂一次,也不会放自己离开。
    嬴小政和子楚的脸色都很难看,想要驱逐这群赵人。
    但看着朱襄的脸色,他们把不悦忍了下来。
    显然,朱襄很想见一见这群赵人。
    朱襄接见了这群赵人。这些赵人并不是从赵国前来,而是本来就在楚国行医。
    他们得知了朱襄预防瘟疫的名声后,不抱希望地前来拜访。没想到,因为他们乡音未改,被朱襄接见了。
    朱襄得知这群人只是民间游医后,心中半是遗憾半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是平原君派人前来求助,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对待。但不是曾经友人的音讯,又让朱襄有些恍然。
    朱襄问道:“请问有何事?”
    被推举来的代表恭敬地表明自己想向朱襄请教医术,并请求朱襄将防治瘟疫的方子教给他们,带到其他地方去。
    朱襄道:“我预防瘟疫的方子本就是公开,你们能自己打探到。不过你们四处行医为善,我就直接给你们吧。至于医术,我只知道一些草药的药性,并不懂医术,抱歉。”
    那老者立刻连连称不敢。
    他见朱襄如此好说话,犹豫了再三,道:“我身上并无太珍贵的物品与朱襄公交换药方,只有医书几卷。如果朱襄公不嫌弃,我想将医书献给朱襄公。”
    朱襄没有拒绝。
    这个时代稍稍靠谱一点的医者都在宫廷里,民间基本都是巫医,连《黄帝内经》都没读过。
    反过来说,这个时代稍稍靠谱一点的医者都会被权贵供奉起来。
    这群游医看衣着和药囊,又对瘟疫很了解,应该不是巫医。他们还自己写了医书,可见是系统性地学习了医书。如此能人,居然行走时间为庶民和贫寒士人行医,朱襄既然遇到了,有意帮他们一把。
    朱襄已经决定,拿了他们的医书,就用药材和金钱补偿,并且给他们行走秦国的官方权力。这样他们如果去了秦国行医,不会被官吏抓起来。
    朱襄问道:“请问老翁如何称呼?”
    那老人道:“草民姓名并无意义,早已经忘记。现在别人都叫草民扁鹊。”
    朱襄:“……”
    朱襄:“!!!”
    朱襄:“啊?!老人家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
    老人回答道:“朱襄公听过扁鹊的名声?是否是听了扁鹊在秦国被杀的事?那是先代扁鹊。扁鹊是我们这一门执掌医书之人的名号。”
    朱襄听了老人解释,才知道,原来“扁鹊”不是人名。
    最初的扁鹊便是来自赵国,是一位很厉害的名医。后来这位名医将自己的本事和医书传给其他人,弟子中医术最高、继承衣钵者便是新的“扁鹊”。
    后来师门壮大,一代人中可能有多人以扁鹊名号行医。
    他们并不属于诸子百家,只是以师徒形式传承的小群体。非要说扁鹊有什么特征,就是扁鹊一般不接受某个固定的君王的供奉,而是在民间行医。如果有王公贵族邀请,他们才会去就诊。
    正因为如此,扁鹊没有自保之力。比如有一位扁鹊为秦王诊断后,被嫉妒他医术的秦国太医李醯派人杀害。
    朱襄猜测后世再无扁鹊之名,恐怕扁鹊在秦国统一战争或者秦末战争中,就已经断了称号传承。
    不过虽然称号传承断了,他们的医书流传了下来,被后世医者继承。
    诸子百家都是如此,消失的只是组织架构,思想不灭。
    其实扁鹊说了谎,他不是碰巧在楚国,听闻朱襄名声后前来拜见,而是听到了朱襄的名声之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抱着缥缈微弱的希望,前来拜见朱襄。
    这一位扁鹊虽是赵人,但此刻中原也较为炎热,所以赵国南边也有人身患水蛊病。扁鹊的家人便是因水蛊病后遗症离世。如何医治水蛊病是扁鹊的心病。
    他以为水蛊病是湿气入体,一辈子都在研究怎么排出体内阴湿之气,研究体内阴阳调和的理论。
    朱襄防治水蛊病的名声传到了他耳中后,扁鹊先是不敢相信这个与他所想完全不同的理论。但医者的本事就看病有没有治好,朱襄有效抑制了水蛊病发病,还用动物做了实验。扁鹊不得不信。
    他收集了朱襄防治水蛊病的措施,写在竹简上,烧给了地下的家人。
    朱襄没有救他的家人,但他视朱襄为恩人。
    正因为如此,扁鹊很想来拜见朱襄,想投入朱襄门下。
    朱襄公在南方灭钉螺、防治瘟疫,一定需要很多医者。他为了研究水蛊病闭门多年,只在家乡附近行医。现在他想救下更多得了水蛊病的人。
    第102章 清炒南瓜尖
    朱襄命人将扁鹊和他的弟子们安顿下来后,神色还有些恍惚。
    子楚疑惑:“有那么惊讶吗?”
    朱襄按着子楚的肩膀使劲晃:“那可是扁鹊!神医扁鹊!”
    差点被晃晕的子楚抬起一脚向朱襄踹去,朱襄放开按着子楚肩膀的手,侧身躲避子楚的踹击。
    “扁鹊之名我也听过,神医之名倒是没听过。”子楚表现得十分冷淡,“他的医术,可能和宫里的太医差不多,有什么惊讶?”
    朱襄道:“差远了吧!”
    子楚坚持:“差不多。”
    朱襄激动道:“你没听过扁鹊的传说吗!”
    子楚道:“那又如何?有传说的神医很多,有名声不代表医术好。医术好的人肯定都会进入王宫。”
    朱襄语塞。这什么属于王公贵族的自信和偏见啊!民间也有神医好吗!
    被子楚连泼几盆冷水,朱襄勉强冷静下来。
    他和子楚认知的差异,大概是当世人的视野差距,或者后世人对历史名人的滤镜差距?
    现在扁鹊的名声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突出,只是一个行为符合当代现实的好医家,没有神异之处。
    传说都有夸大的地方,或许他见到真正的华佗,华佗也真的不会做在现代社会也非常困难的开颅手术。
    朱襄胡思乱想了一番,但还是非常开心遇到了扁鹊,兴冲冲地去询问扁鹊要不要接受他的资助。
    朱襄听了“扁鹊”名号的来历后,尊重扁鹊的选择,没有说让扁鹊成为家中的供奉医者。他只是提出无偿给扁鹊一些方便,方便扁鹊研究医术和在民间行医。
    如果扁鹊能随时与他通信,换了地方和他说一声就更好了。遇到亲朋好友生病,他就可以去请扁鹊来看看。
    虽然子楚说秦国太医和民间神医扁鹊的医术差不多,在这个时代靠谱的好医生太少了,朱襄还是希望能多认识一位,就当多上一层保险。
    扁鹊不知道朱襄为何如此重视他。
    朱襄半真半假道:“听闻医术好的人都会为贵族服务,扁鹊却在民间行医。我希望你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有朝一日,不是贵族的人也能寻找真正的医家医治。”
    朱襄说到这,心里真的有点沉重了。
    “老翁也听说过,我是庶民出身。庶民若生病,大部分时候自己扛,扛不过就凭借经验找些草药,再扛不过就寻找村里的巫医。”
    “巫医一般是对草药比较熟悉的人,但大部分人并不懂医术,只是用些神鬼托词骗人,比如烧香磕头包治百病之类。”
    “我希望医术能够普及,所有人生病后都有机会找到真正的医者医治,就像是我希望人人温饱一样。”
    朱襄不好意思道:“这个理想距离现实很遥远,但再遥远的路都是从脚下出发,既然我遇上了先生,便期望着遇见先生这件事,能让我与理想的距离缩短几步。”
    扁鹊直直地看着朱襄的双眼,心中涌出难以言喻的感情。
    “扁鹊”是一种鸟,在赵国的民间传说中,“扁鹊”代表着希望和幸运,所以那位民间的名医才会传出“扁鹊”的名号。
    “朱襄公,你所说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扁鹊握住朱襄的双手道,“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做,朱襄公能教我吗?”
    朱襄有些尴尬道:“这、这怎么能说教?我们一起进步!”
    扁鹊道:“无论年龄地位,达者为师。我听闻朱襄公防治瘟疫的事后,就知道朱襄公一定就是我所希求的那位老师,所以我才来拜见你。请朱襄公教我!”
    扁鹊松开朱襄的手,跪地不起。
    朱襄慌乱地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先生快起来,我……唉,我尽量想想办法,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来写医书教学生,如何?”
    窗外,抱着嬴小政偷听的子楚把怀里沉甸甸的儿子放下,揉了揉手臂。
    嬴小政先用嫌弃的眼神鄙视了一下柔弱的父亲,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那个叫扁鹊的肯定不是偶遇,一定是冲着舅父来的。”
    子楚道:“世间出现一个大贤之后,天下有向学之心的人都会云涌而至。”
    嬴小政捏着自己肉乎乎的小下巴,阴森森道:“只要舅父在,天下英才尽入我手!”
    子楚低头看着嬴小政的小肉手:“不是你手,是尽入秦国。”
    嬴小政道:“入秦国就是入我手!”
    子楚嫌弃道:“你先把牙齿长出来,再说这句话吧。”
    嬴小政瘪嘴,气鼓鼓。
    看见儿子吃瘪的小表情,子楚露出畅快的神情。
    朱襄好不容易劝好扁鹊老爷子,神情疲惫地出门,一出来就看到一大一小未来秦王父子俩在偷听。
    “你们很无聊吗?楚国人都要打过来了,你们无事可做?”朱襄没好气道。
    嬴小政辩解:“楚国人打过来,和我这个七岁的小孩有什么关系?孩童理应无事可做。逃避工作的是阿父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