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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他望着霍无归,眼底的痛苦中生出一股微弱的光:“绑匪最终被抓的地方,是第二次转移之后的仓库,在那之后,警方查封了年华福利院,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作为中转站的房子。”
    “如果年华福利院里,怎么都找不到杀害沈容之的现场,那么我想,最终答案只有一个。”
    简沉声音沙哑,却透露出隐隐的决绝:“杀人凶手,将沈容之,从年华福利院,带去了那个中转站。”
    一如十七年前的绑匪一样,连路径都完全一致。
    被他埋葬进记忆深处的那个地方,或许能找到给凶手定罪的铁证。
    “那天,他蒙上了我们的眼睛,我记得车开出福利院,紧接着颠簸了一阵——”简沉按着太阳穴,不断试图唤醒自己的记忆。
    良久后,他嘴唇颤抖,哽咽地问:“霍队,怎么办,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后车子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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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地图
    魔术师的老巢,我们已经去过一次。
    幽暗的地下室内, 霍无归的内心正陷入深深的震动和彷徨。
    两个声音潜伏在意识深处,将他朝着左右两极拉扯。
    “不能再让简沉回忆下去了,等他想起一切, 你将在他的面前无处遁形。”
    “他总有一天需要想起来这一切,他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
    “如果他想起来, 去追究真相, 等他和波坤,和整个马戏团为敌那一天, 你该怎么办?”
    “警察和法律, 还有你, 你们都可以保护他, 抓住罪犯本就是你的职责, 这不是你的借口。”
    “再回忆下去, 就是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想起来过去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你不是问过心理医生吗,回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真正面对一切。”
    脑海里的声音反复拉锯,霍无归眉宇间弥漫着深重的阴霾, 良久, 他猛然惊醒。
    “表面的遗忘并不能真正治愈。”
    是国内创伤后应激障碍领域, 目前最具权威的专家, 多亏了母亲的帮忙, 霍无归才免于长达一年的排队,打通了一次咨询电话。
    他得到的答案是,对于ptsd患者, 对创伤记忆避而不谈并非正解。
    “我们需要的是温柔地引导患者, 将被封锁的记忆释放出来, 从而得到真正的释怀。”医生上了年纪,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和蔼慈祥,娓娓道来,“否则,伤痛的记忆并未真正消失,而是始终埋藏在潜意识深处,日积月累,患者将永远无法走出去。”
    “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霍无归迫不及待地提问。
    当时医生怎么说来着?
    霍无归的脑海里浮现出令人振聋发聩的平静声音:“很多患者在创伤产生后并未得到妥善治疗,最初的十到二十年间,他们始终以正常人,或者接近正常人的方式生活着,却在二十年,甚至三十、四十年后,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猝不及防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结束自己的生命。
    霍无归闭上眼睛,这几个字在脑海中狼奔豕突,烧杀抢掠,占据了所有意识拉锯的上风。
    事情绝不能发展到这一步,哪怕被简沉厌恶,也没关系。
    霍无归心道。
    他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将恐惧压进心底,轻声劝慰:“别急,过去太久,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很正常的。”
    那些记忆并非真正从脑海中消失,而是记忆的所有者自己的选择,在过去的十七年时间里,简沉从未想过将记忆从紧锁的心门内释放出来,在十七年时间的日积月累下,记忆如同深埋冰原,冰层日渐变厚。
    触及的时候或许会有彻骨的寒意,也或许坚不可摧,但总会有冰层破裂的那一刻。
    “或许,你还记得在车上听到过什么声音,或者有过什么动静吗?”霍无归声音温和地问。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简沉艰难地闭上眼,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他在那辆面包车上,带着黑色的头套,身边是两个陷入昏迷的少年。
    用来运输食物的面包车,带着令人作呕的生肉腥臭,蔬菜留下的泥土残渣铺在地上,碎屑摩擦着脸和身体,划破皮肤,细小的疼痛和七氟烷争夺着意识。
    小车颠簸着,如同在漆黑的海上漂浮。
    简沉拼命维持着意识,车子开出福利院,他听见门房大爷在打招呼。
    随着细节一点点铺开,记忆开始复苏,简沉抬头道:“我记得那天,门房曾经对绑匪说,开慢点,今天前面凤山路修路,封了。”
    霍无归心头一喜,脱口而出:“年华福利院出门是一条三叉路口,往左边是茂德街,右边是凤山路,前面是息塘路,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三分之一的选项了。”
    十七年了,在找那个中转站的,除了简沉,还有他。
    年华福利院周边的每一条路,他都走过千万遍,早就烂熟于心。
    黑沉的地下室里,一潭死水般的气氛终于稍稍有了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