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回不去了。
    “既然你没有想好，不妨听一听本宫的想法？”武则天看着阿妩，嘴角微微勾，幽深的眼瞳直勾勾看向阿妩。
    阿妩抬眸，对上了武则天的视线。
    只觉得那一双眸子如同幽潭一般，深不见底。
    阿妩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一点不简单，所以对她提出的想法，也愿意听一听。
    “娘娘请说。”阿妩对武则天说道。
    “本宫身边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你可愿意帮助本宫？”武则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阿妩道。
    在看过阿妩的生平之后，她早就产生了爱才之心。
    这个阿妩能得到太后的肯定，又能在皇帝与后宫之间游刃有余，还能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极有本事的人。
    她要登上帝位，自然需要有才干的人。
    “娘娘的美意民女心领了。”阿妩拒绝了武则天，说道，“只是，民女实在是不愿意再留在深宫中了。”
    “你不妨先听一听本宫给你的职位，再下决定。”武则天早就猜到了阿妩会拒绝，所以也并不着急，她只是浅笑着，慢悠悠说道。
    “不论什么职位，民女都……”
    阿妩原本是坚定不移拒绝的。
    然而在听了武则天说的下一句话之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将军前两日给皇上递了折子。”武则天看着阿妩，缓缓说道。
    果然在提到“赵将军”三个字的时候，阿妩的神情明显波动了一下，等着武则天继续说下去。
    武则天继续说道：“赵将军身边的两大亲信参军，其中有一个不慎死在战场上，他请求皇上再派遣一个能人过去，皇上这些日子正在为派遣谁过去帮赵将军而发愁。”
    阿妩愣了一下，她隐约猜到了武则天的想法。
    “本宫了解过你，你自幼习诗书与兵法，又与赵将军一同长大，兵法方面自然耳濡目染了更多。”武则天缓缓对阿妩说道。
    “而且你是最了解赵将军性子之人。与其重新从朝堂上择一人过去，与赵将军慢慢磨合，倒不如选一个最了解他的人，你意下如何？”
    阿妩闻言，眼底又了明显的意动。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神色顿时黯然。
    她低着头，沉思了许久。
    随即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娘娘抬爱了，民女……”
    武则天知道阿妩在担忧什么。
    所以不等阿妩说完，武则天便是打断了她。
    武则天对阿妩说道：“赵将军出身将门世家，英勇神武，身边的两个亲信参军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此刻却折损了一员。说明与西凉的战事并不乐观。”
    接着，武则天又和阿妩分析道：“现如今，赵将军的左膀右臂已失了一臂，接下去的战事只怕会愈发艰难。”
    “赵将军此人的性子你了解。”武则天从赵钧的性格入手，“他行事极为大胆，经常会冒着大风险做一些决策。平时有参军在一旁劝导，才收敛些。”
    “他身边的两大参军都很了解他这种性格，所以提出建议的时候都会优先从他的性格考虑。然而新的参军，未必如此。”
    “再者……”武则天说着，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极有韵律。
    她看向阿妩，眼底浮现出一丝锐色来：“你怎知皇上派去的参军，一定是赵将军那边的人呢？若是他存了别的心思。战场上动点手脚，你觉得会如何？”
    武则天这番话不是危言耸听。
    前世，唐王在长平王的蛊惑之下，派了长平王的门生去给赵将军当参军，才会害的赵将军在战场上重伤并断了一臂。
    今生，就算她有意避开此人，选择了其他人辅佐赵将军。然而那人会不会被长平王蛊惑从而倒戈，也是犹未可知。
    武则天这个假设很好地勾起了阿妩对赵将军的担忧。
    一想起武则天最后一个假设所带来的后果，阿妩便怎么都拒绝不了她的话了。
    阿妩抬起头，看向武则天的时候，眼底隐隐有一丝无奈，然而更多的是对武则天的敬佩。
    “娘娘的这番话，让民女无法反驳。”
    “娘娘聪慧，无人能及。”
    武则天的这番话，彻彻底底说服了她。
    她内心还爱着赵钧。
    她虽然害怕赵钧看到她毁了的容颜，嫌弃她，然而她更不想看到赵钧死在战场上。
    “民女，愿为娘娘效劳。”阿妩郑重地对武则天说道。
    同时，也表达了对她的臣服。
    武则天笑了笑，对阿妩说道：“人生短暂，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战场上刀剑无眼，或许有一日，你便再也见不到赵将军了。”
    阿妩明白了武则天的意思，若是没来得及见赵钧一面，赵钧就死在了战场上，她一定会后悔。
    阿妩回答武则天道：“民女明白了。”
    武则天命人暂时将阿妩送回了长寿宫，等朝堂上宣布了她为参军再送她离宫。
    之后，武则天便去了御书房。
    李澈登基已有几日，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
    桌上的奏折工整地分为了两沓。
    一沓是无病呻吟的小事，李澈会替武则天处理掉。
    而另外一沓则是有关国情的大事，李澈看过以后便会分出来，等着武则天处理。
    武则天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那一沓奏折前面，批阅了起来。
    朝臣们只知李澈格外宠爱这个皇后，就连批阅奏折都要她在身边侍奉在侧。
    然而实际上，真正批阅奏折的人，是武则天。
    这也是李澈最开始于武则天约定过的。
    在武则天批阅那一沓奏折的时候，李澈也会提几句自己的想法给武则天听。
    武则天若是觉得可行，便会与李澈讨论起来，决定一个最优的处理方案。
    二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
    李澈看着埋头认真批阅奏折的武则天，神情温和。
    起先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虽知道武则天聪明，却并不觉得她能处理好国事。
    他虽放权给武则天处理，然而私底下还是会看一眼这些奏折。
    然而结果却是出乎他的预料。
    这个女子，不仅能将奏折处理好，而且在很多地方竟想得竟比他还要周全。
    该铁血处理的就铁血处理，该怀柔的地方就怀柔，该建设的地方就大力建设。
    李澈自问，很多地方，他都没有武则天处理的好。
    武则天知道李澈看她批阅的奏折以后，倒也没生气。
    反而大大方方讲折子给李澈看了，甚至还会在一些事情上问李澈的想法。
    武则天前世在位的时候就广纳谏言，所以她完全不介意李澈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于李澈提出的想法，她会认真思考，然后再重新改奏折的内容。
    李澈对眼前这个女子则是越发佩服了起来。
    李澈看着武则天，心道：这个女子，天生就是当帝王的料。
    她拥有帝王的魄力与智慧。
    李澈又翻看了一些奏折以后，发现武则天在大事上很有一套想法，然而对于臣子上报的小事，只要是对朝堂影响不大的，她一概不理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李澈提醒武则天，示意她不要只着眼于那些大事情。
    武则天闻言，沉思了一阵，随即看了李澈一眼，便将奏折丢到了李澈的面前：“那这些小事便交给你了。”
    武则天给李澈奏折，一方面是想看看他的本事，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他的心思。
    她故意将一些重要的折子也混入其中，一起给了李澈。
    李澈若是不光处理了小事，还一声不吭处理了那些大事，那便是存了收回权利的心思。
    那么她也不会继续留着李澈的性命了。
    所幸李澈很识相。
    他当真只是处理了那些小事情，还细心地替武则天讲那些大事的折子挑出来。
    “这些事情，应该由你来做主。”李澈将分成两沓的折子推到武则天的面前，指着分出来的那一沓，对武则天说道。
    武则天轻点了一下头。
    这个李澈还算识相。
    李澈处理的折子也看过几眼，李澈都心思比较细腻，处理得都恰到好处，她很满意。
    有这样的人和自己互补一下，她处理起政务来会轻松很多。
    “以后，便都这么处理吧。”武则天对李澈说道，很轻易就放权给了他。
    于是二人就形成了这样一种诡异的和谐情况。
    二人批阅完奏折之后，武则天便将阿妩的事情告诉了李澈。
    李澈对武则天说道：“阿妩姑娘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历来没有女子参军的先例，朝臣们未必会同意。”
    李澈想了想，继续说道：“倒不如提高一级官职，以优厚的条件为诱饵，引起各个派系之间的争端。到时候你再提出让阿妩姑娘前去。各派系为了不让对方得了好处，只能选择第三方。”
    武则天听着李澈的建议，点了点头，采纳了他的想法：“就依你的意思办。”
    在测算人心上，李澈要比她聪明得多。
    二人讨论完这件事情，宫人们也将晚膳端了上来。
    因为处理奏折要到傍晚，有时候甚至要到深夜，所以二人便会在御书房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