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论如何担忧，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好在白先生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是冷酷，这给了大家莫大的信心。担心什么？我们有白先生在呢，我们有强大的饿死鬼做后盾呢，有什么可怕的？
    “还要继续开门吗？”岳为问。
    “嗯。”白先生点了点头。
    于是岳为拿着卡打开了下一扇铁门。
    “哈哈。”又一个花棉袄大女孩蹦了出来。
    岳为再开门。
    “哈哈……”
    那些厉鬼就像是在做游戏一样，每打开一扇铁门就蹦出来一个。不，不能说是在做游戏，应该说是在送死。因为每一个出现的厉鬼都会立刻被饿死鬼吞噬，没有例外。
    渐渐的众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但他们都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有一种莫名的低气压笼罩着众人。
    终于在岳为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开门的时候，白先生伸出手道：“把卡给我。”
    岳为一愣，迟疑道：“白先生……”
    “你们走吧。”白先生道。
    众人瞬间愣住，一阵面面相觑之后，有人问：“白先生，你让我们去哪儿？”
    “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白先生不耐烦的扫视众人，“你们，太碍事了，一点忙也帮不上。”
    此言一出，整个四楼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并且大部分在a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曾被人这样不客气的说过？然而他们却无法反驳，从他们进入研究所之后确实没有帮上忙，不仅如此，他们还拖了白先生的后腿。
    然而他们真的就这样回去了吗？
    见大家都待在原地不动，白先生更加不耐烦了，“你们非要赖在这里不走也没关系，再遇到危险我不会再管你们。”
    “可是。”岳为犹豫道：“白先生你一个人可以吗？”
    闻言白先生露出冷笑，“我不行？难道你们这些人在一起就行了吗？”
    这话实在有点伤人，岳为一咬牙，道：“这样吧，大家都走，我留下来和白先生一起。”
    “啧。”白先生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他丝毫不客气的对岳为道：“你留下来有什么用？你还没那个小姑娘有用。”
    他说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苏真，因为在场只有苏真一位女性是二十多岁。
    岳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倒不是那么没有自尊，主要是他想留下来。上一批进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朋友，其中还有和他搭档多年的伙伴，他只是想亲眼见证朋友们的生死而已。
    “还不快滚？”白先生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走吧。”苏真推了推岳为的背。
    岳为咬了咬牙，又最后看了白先生一眼，然后低下头穿过众人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有了岳为带头，其他人也不再迟疑，纷纷转头离开。
    岳为跑得飞快，蹬蹬蹬下楼，苏真紧赶慢赶的在后面追他，“岳为！你等等我！”
    离开四楼之后岳为没有继续往下走，而是冲进了三楼的过道里。苏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捶墙。
    “你这是干什么？”苏真走过去道：“年纪比我大，居然还没有我冷静。”
    岳为转过头，红着眼睛瞪她。
    苏真一愣，“你哭了？”
    “没有。”岳为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你懂什么？进来这里再也没能出去的又不是你的朋友。”
    见他这个样子，苏真忽然觉得岳为这个人好像还不错，至少他对他的朋友是真心的好。
    她拍了拍岳为的肩膀道：“你是不是在生气白先生那样说你？”
    “他只说的是我一个人吗？他看不起所有人。”岳为深深喘了两口气，道：“虽然大家的实力都很一般，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大家来到这里，都是抱着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的觉悟的，他实力强就可以随便侮辱人吗？”
    苏真默了一下，然后道：“我觉得白先生不是那种人。”
    岳为看向苏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才第一次见面就为人家说话，你是认真的吗？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苏真有些犹豫道：“饿死鬼的情况不是很好。”
    “啊？”岳为一愣。
    苏真想了想，道：“在我们来研究所的路上，我的葫芦仙同化了一个血水厉鬼你还记得吗？”
    这个岳为当然记得，苏真道：“在你看来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从我的葫芦仙出现，到血水厉鬼消失总共也就一分钟左右，或许你觉得很轻松。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的葫芦仙并不能一直这样同化厉鬼。”
    “什么意思？”岳为从来未拥有过葫芦仙，他只知道每个葫芦仙都是不同的，但他对葫芦仙的了解并不深。
    “我这么说吧。”苏真道：“葫芦仙一段时间内能镇压同化厉鬼是有极限的，如果镇压的厉鬼超过了极限，葫芦仙就会崩溃。”
    “我觉得饿死鬼快要崩溃了。”这是苏真的结论，她道：“我觉得这栋楼里的厉鬼也很清楚这一点。”
    ……
    四楼的过道里，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白先生转过身忧虑的盯着身旁的饿死鬼。
    这是他的伙伴，从他二十岁的时候得到了饿死鬼之后，他们一人一鬼已经相伴二十多年了。
    这些年来饿死鬼越来越强，但他很清楚，饿死鬼是有极限的。或者说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厉鬼都是有极限的，除了传说中属于白家家主的那只葫芦仙之外，他从未听说过有哪只厉鬼是没有极限的。
    而现在，他的饿死鬼的极限到了。
    他有点后悔，因为他还是轻敌了，或者说他轻视了厉鬼的智慧。
    从他进入到这座研究所，从他的饿死鬼吞噬掉第一个血水厉鬼的时候，针对他们的阴谋就开始了。
    然而直到他上了四楼才发现了这个事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从身前身后传来，一扇扇铁门被打开，脸上涂着夸张腮红的厉鬼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它们从四面八方出现，一声声稚嫩尖细的笑声像是在嘲笑。
    白先生拉开了运动服的拉链，他的衣服内侧有寒光闪烁。他抬起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银色小刀。
    小刀的尾部系着红绳，刀身刻着符文。人人都说他是靠饿死鬼才走到今天的，可他们都忘了，在他得到饿死鬼之前就已经靠着这柄银刀成为玄门最耀眼的新人之一。
    破空之声转瞬即逝，一柄银刀钉在了最前方的大女孩眉心，大女孩哗啦一下散开，化作一地血水。
    那柄银刀掉落下去，插在血水中央，没入地板，银刀系着红绳的尾部还在微微颤抖。
    被银刀钉住的血水扭曲着，蠕动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银刀。
    “哼！”白先生微微低头，上挑的眉眼还依稀有他年轻时候的风采，“老伙计你歇一会儿，接下来看我的了。”
    ……
    “你是说饿死鬼的极限到了，连白先生也没有办法，所以他才会让我们走？”岳为问。
    苏真也说不准，不过她是这么认为的，“嗯，我觉得是这样。饿死鬼在这里吞噬的血水厉鬼实在太多了，你看见饿死鬼的肚子了吗？像不像随时都会爆掉？”
    岳为的脸色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他转身要走，苏真问：“去哪里？”
    “四楼！”岳为道：“你不是说白先生有危险吗？我要去帮他。”
    苏真那个纠结哦，她无语道：“你去有什么用？如果你在有用，他还会让你滚吗？”
    “那我们怎么办？”岳为彻底慌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白先生了，一直暗暗视他为偶像。他的搭档已经湮没在这栋楼中了，难道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白先生也折在这里？
    “走吧。”苏真道：“别浪费白先生的一片好心。”
    岳为：“就不管他了？”
    “你还是管管我吧。”苏真急得想跺脚，“我可是你带进来的，你就不打算把我带出去？这里好可怕，我好害怕。”
    岳为本想说你的实力明明比我强的，但他看苏真的害怕不像假装，于是决定先带苏真离开研究所再说。
    两人开始往回走，整个三楼只有他们两个人，岳为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困惑的问题，“我感觉你有秘密。”
    苏真眼珠子动了动，不动声色道：“多新鲜呐，谁没有秘密？”
    “我是说你这个人。”岳为道：“你明明有两个葫芦仙，却对一些玄门常识一无所知，你看起来就像是……”
    他想了想，道：“就像是请了保家仙的普通人。”
    苏真吓了一跳，因为他猜到了真相。但是下一秒岳为自己就把这个猜测推翻了，“可是保家仙虽然也是葫芦仙，却不可能听一个普通人的指挥，一个人更不能同时请两位保家仙，所以你的玄门知识为什么这么欠缺？”
    “呃……”苏真在心里编了半天，也没编出什么好借口。
    这时候她的脚忽然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咦？”两人同时低头往地上看，然后他们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罗盘。
    岳为将罗盘捡起来，拿在手中看，苏真道：“这是上一批人丢下的？”
    “不是。”岳为摇头，“这里是三楼楼梯口，我们十几个人上上下下，如果是上一批人丢下的，应该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那这个是？”苏真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岳为咽了口口水，他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之间有一个人随身携带了罗盘。”
    苏真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她的印象还很深刻。上二楼的时候遭遇了鬼打墙，就有位女士拿出了罗盘。
    岳为打开对讲机，在二人紧张的注视下，对讲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有人吗？”岳为：“你们怎么样？出去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就在他耐不住想要关掉对讲机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有别的声音出现。
    苏真和岳为立刻来了精神，仔细的听着。
    “哈哈。”
    “哈哈哈……”
    稚嫩尖细的笑声从对讲机里传出，岳为手一抖，差点把对讲机扔出去。
    苏真转过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黑黢黢的，让人有一种进去之后就会被吞噬的错觉。
    “他们……”苏真道：“也遇到危险了，楼下也不是安全的。”
    岳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三楼是安全的吗？”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