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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没关系,等天明就好了。
    天明后,融雪会带着残血,缓缓蜿蜒进石阶两旁的草木中。
    草木扶疏,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样一场大雪天里,有一个不信神佛的青年宛如朝圣者一般庄重。
    不过他的信仰不如朝圣者无私,他只想保佑自己爱着的人。
    雪势渐大,余下的山路已是雪茫茫一片,前方路如同烟中楼阁,雾失楼台。
    来时路亦被大雪覆盖,唯有淋漓血色可为过往着彩一二。
    宋子慕想,大概是上天见他心无虔诚却妄图索取,所以让他前路茫茫,好知难而退。
    因为他得到过这世界上最好的爱,所以也知道自己内心所求是索取无度。
    他不管不顾,兀自步步叩首。
    手指指腹撑在冰冷的台阶,不久也被磨出了血迹。
    飘天大雪静默落下,雪在他裸露的肌肤上被体温化开,洇湿衣衫。
    一粒雪飘落在他眼角,化开后晶莹剔透,如同垂落的泪。
    倏然,一道阴影遮在他的头顶,隔绝了大半落雪。
    雪落应是无声的,可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宋子慕总觉得能在某个瞬间听见那些细微的声响。
    雪花落在油纸伞上,落在草木叶片上的声响。
    “簌簌——”
    又好像混杂着其他声音,如鼓擂,如海风吹满船帆。
    带着温暖四肢百骸的力量,令身躯都开始震颤。
    宋子慕余光瞥见身旁的石阶上站了双白色锦靴,他目不斜视继续叩拜。
    起身时,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攥成拳。
    再一次跪叩,他松开双手撑在地上,垂下头后唇角挂上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人也不开口,沉默地为他撑着伞,随着他向前叩拜的动作一级一级往上走。
    一人跪地求神,一人撑伞守望。
    许久后,宋子慕终于登至寺门前,寺门紧闭,僧人早已歇下。
    天已浓黑,看时辰是已经过了天神节。
    即使他曾多年习武不辍,在雪中跪了这么久,四肢也难免有些僵硬。
    连带着心脏都被冰寒之气刺得发痛,眼眶被夹杂着冰雪的风一吹,有些干涩刺痛,但尚能忍受。
    宋子慕目光平静地看着朱红的寺门,有一瞬间思绪神游天外,默默想,天神会保佑迟到的信徒吗?
    思绪回笼。
    宋子慕侧首望向身边人,面目俊朗,清隽凌尘,是钟慎。
    两人同撑一把伞,伞面朝宋子慕处微微倾斜。
    距离有些近了,宋子慕似乎可以闻见钟慎身上淡淡的甘松香。
    钟慎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宋子慕面容淡然,似乎真切在疑问:“四哥为何偷看我?”
    钟慎故作苦恼,直白道:“珍玉近在眼前,多看一眼,多欢喜一分。我非君子,何乐不为?”
    宋子慕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蓦地笑出声。
    那笑容纯粹,不似以往总夹杂着谨慎和漠然。
    “四哥,你可不能因为我好骗就哄我啊,佛祖看着呢……别管我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似有似无的提醒意味。
    “就算佛看着又如何?”钟慎笑着说,“假如我是佛,在十万丈软红尘间看遍众生相,也还是会在你抬眸看我一眼时,心甘情愿抛却道心。因为你是我的大道,是我的佛心,是我看遍十万丈软红尘的唯一理由。你看我一眼,抵得上世间所有河流、山川、繁花交汇成的灵秀。”
    钟慎语气认真:“所以,我为这一眼抛却道心,又为这一眼重回世间……你是我的道,我怎么能抛下不管。”
    宋子慕不说话了,四下寂静,雪落风起。
    这一晚天地大雪,两个渺小的人类在一起成为彼此的支柱,然后相依为命,互相依靠。
    他们终生都将纠缠不休,死生相依。
    第36章
    张霖扬声:“咔, 非常好。”
    现在的张霖叫咔已经越来越自然了,熟练得仿佛他才是总导演。
    祁知序走到摄像机边上,和庭仰挤在一起看回放,琢磨了一下:“有点不对。”
    庭仰力求完美, 虚心求问:“哪里不对?”
    祁知序张了张嘴, 没敢说出口。
    “没事, 不用重拍, 你先去休息室卸妆好了。今天就到这,都收工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剧组人员说的, 人群里传来小小的欢呼。
    和庭仰一个剧组也太棒了吧,有奶茶和暖宝宝,还能因为演员不ng早点下班。
    庭仰刚走,张霖就来问了。
    “哪不对了?我瞅着挺好啊。”
    祁知序指节抵着上唇,沉思片刻, 将手指在最后一个镜头。
    镜头里,他和庭仰在伞下对视, 情绪饱满真实, 协调度几乎完美, 镜头角度也抓的很好。
    张霖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祁知序开口:“我觉得, 这里应该有一场吻戏。”
    “?”张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你宁愿这部片子没法在国内上映也要和我找茬吗?”
    祁知序皱了皱眉, 想要解释:“不是, 我是真的觉得……”
    “好了。”张霖疲惫地打断了他的话,只觉得这人在夹带私货,“你那点心思已经路人皆知了, 你还是省省吧。”
    祁知序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解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