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渔民，片刻后，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船太稳了，正常情况下湖水的走向不会如此稳，这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们走。
    “不好，水下有东西！”老人惊呼出声，能无声无息的拖着他们这艘船前行，水下的东西不会小，绝对是个大家伙，“快，把试水石丢下去！”
    胆子最小的瘦弱男人恐惧的牙齿都在打颤，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把石头丢下去，不怕惊动下面的东西吗？”
    老渔民反应很快，根本不管他，一把夺过试水石，就丢了下去，随着“噗通”一声响，试水石落水，留在船上的绳子被快速牵引下去，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在下沉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后，绳子突然不动了。
    此刻还有很长的绳子留在船上，老渔民在心里估算，坠下去的绳子最多只有7，8米，而按照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湖底的深度显然远不止这些，也就是说，试水石撞到了其他东西。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突然，一阵古怪的声音从水下传出，“咚！咚！咚！”声音很闷，令人窒息的那种闷，像是有人在用手掌拍击木板。
    不，不对，是水下……水下有东西在拍船！
    这下船上的几人瞬间吓得面无血色，即便是一贯冷静的老渔民和老人也双脚发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在水下拍船的东西，他们完全不敢想下去。
    可下一秒，船上的人全都愣住了，因为又有一阵拍击声响起，这一次，来自船舱。
    第1380章 月亮
    来自船舱的拍击声虽然很慢，但每一下都像是拍在了老渔民等人的心脏上，呼吸急促，心脏紧张的要爆开，更可怕的是，船舱的那扇门也在随着拍击声而颤动。
    此刻！就在此刻！大家完全能想象得出，在这个低矮的不足以让人站直身子的船舱内，一具穿着前朝盔甲的尸体正蹲在门后，抬起僵硬的手臂，一下一下的拍门。
    这惊悚的场面只是想想就足够恐怖了，老人第一个冲出去，一把摁住舱门，随后对着众人嘶吼，“还不快过来，都在等死吗？！”
    这一嗓子算是把大家惊醒了，一个又一个人冲过来，用手，肩膀，甚至是全部身体顶住舱门，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水下的东西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是知道怕是也管不了，但如果要是让船舱里面的家伙出来，那么这艘船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
    “怎么办，怎么办啊？”瘦弱男人用肩膀死死顶住颤抖的舱门，整张脸已经因为恐惧拧在了一起。
    老渔民心中暗骂，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大家都是第一次，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祈祷着会有奇迹发生。
    而且对于他来说，舱门内的尸体固然古怪，但他有种感觉，事情的源头还在水下的那个东西身上。
    更令他悚然的是，那东西居然能改变水下暗涌的方向，这是他绝没有想到的，那绝对是个庞然大物。
    他也听老一辈的渔民说起过，这春神湖里面说道多，接近丈长的大青鱼，还有磨盘大的老鳖都有人见过，但下面这东西的体量显然不是这两样东西能比拟的，而且据说湖中心根本探不到底，用最长绳子拴着试水石也没用，都能被吞进去，这是因为湖中心有个无底洞，而洞的另一端通向哪里，那就没人知道了。
    并且出于渔民的敏锐，他感觉水下面的东西绝不是大鱼大鳖那么简单，那是个有灵性的东西，不对，是邪性。
    从刚才的拍船声来看，老渔民有个大胆的猜测，现在水下恐怕聚集了许多和船舱中的尸体相类似的东西，它们从水底浮出，聚集在船下，抬起湿漉漉的手掌，用力的，一下一下拍打着船。
    船舱中的这个东西，很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打捞出来的，就用船舱中的那副渔网，换句话说，在这具尸体被打捞出水前，它还是活的。
    一具活着的尸体，想想就让人绝望。
    突然，脑海中有一道光闪过，生死关头，老渔民的思路居然清晰起来，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船舱中的尸体被打捞出水，那么就意味着有人将它捞了出来，而且这些人还活着回去了，否则怎么解释尸体一开始会老老实实的躺在船上。
    这下子老渔民的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既然有人成功了，那么就意味着这绝不是一条死路，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抛网，然后再捞出一具尸体，这样，或许他们也就能够离开，这就像是某种仪式。
    想到这里，越来越多的线索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封信！船舱中找到的那封信上也说过水流会带着他们去往最后的方向，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到达位置后，将网抛下去，然后不管网到了什么，都不要看，立刻开船，然后竭尽所能的将船朝着印象中的岸边移动。
    想到这里，老渔民不再犹豫，立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大家虽然害怕，可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放手一搏。
    留下老渔民和光头男人顶住舱门，老人带着其余人快速跑过去，拉起渔网，也不敢低头看向水下，就那么抖开，用力朝下一抛，很快传来渔网落水的声音。
    接着，就是等待，等待的时间过的极为漫长，虽然大家也都清楚，这几乎都是心理作用，约莫着差不多了，老人几人通力合作，开始收网，可与他们所想不同，水下面并没有传来任何挣扎，或是拉扯的力量，但渔网就是拉扯不动，是纹丝不动的那一种。
    老人也算是在水边过了半辈子的人了，凭借手感就知道是渔网拖底了，缠绕上了死物，例如湖底带有棱角的大石头一类。
    可这种深度怎么可能有什么大石头，老人手一抖，瞬间想到那个水下可以改变水势的大家伙，难道……是网到了那个东西？
    那不是一条大鱼或是巨鳖，而是一件死物？
    还不等老人想明白，突然之间，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泛起波纹，波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夸张，水面仿佛沸腾了一半，巨大的气泡从湖底浮起，然后在水面炸开，逐渐涌起的波浪一次次撞击这艘船。
    在漆黑的湖面上，他们这艘小船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只能随波逐流，船上的众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个个都在惊恐中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同时在心中祈祷，船千万不要倾覆。
    老渔民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用力顶住舱门，甚至将脸紧紧贴在舱门上，这时，一道清冷的光逐渐照射下来，从老渔民的背后，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光不算刺眼，但很神秘，给人的感觉也很舒适，像是能让人得到解脱。
    片刻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拍击舱门的声音也消失了，这阵清冷的光好似驱散了一切黑暗与邪祟，带给人神圣的希望。
    紧挨着老渔民的光头男人也被光所吸引，转过了头，接着像是见到了无法想象的场面，整个人张大嘴巴，激动的颤抖起来。
    原本老渔民也打算回头瞧一瞧，可就在他即将扭过头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周围的雾气依旧弥漫，那么这阵清冷的光究竟是怎么照射进来的？
    还有，这阵光看样子应该是月色才对，可今夜，他记得很清楚，没有月亮，天边一片漆黑！
    老渔民的呼吸急促起来，大声提醒，“你们……你们不要乱看！快把头转过来！”
    “好圆的月亮啊！”
    “好美啊！”
    每个人都在赞叹，朝着月色洒下的方向走去。
    第1381章 他们来找我了
    老渔民的提醒完全不起作用，附近的一切都被这阵诡谲的光所笼罩，湖水上涌，居然推动整个湖面向上隆起，有个巨大无比的东西正从湖底浮出水面。
    背后的月色越来越刺眼，老渔民谨记着信上的告诫，远离月亮……远离天边的月亮！因为这样的夜晚根本就不会有月亮！
    伴随着老人激动到颤抖的喘息声，老渔民听到了他这段记忆中的最后一句话。
    钱掌柜紧张的抿了抿嘴唇，伏低身体，用声临其境的低哑嗓音学道：“月亮……裂开了！它来了……”
    听了这么久的故事，终于到了关键的地方，江城迫不及待问：“它是谁？之前提到的水老爷吗？”
    这可把钱掌柜问住了，苦着脸回答：“我说大人哎，我怎么知道它是谁，要我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咱这平头百姓的，有时候糊涂点不是坏事。”
    江城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之后就是我和您说起过的，老渔民回了家，这些事也都是老渔民说出来的。”钱掌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提前解释说：“大人，你不用问我他是怎么回的家，因为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老渔民自己也说不清楚。”
    钱掌柜伸出手指，小心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压低声音：“自从回来后，老渔民的这里就出了问题，对于那阵月光出现后的记忆全都消失了，他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些人是死是活，去了哪里，以及那艘船的事，他都记不得了。”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这位老渔民明显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人物，如果能找到他，江城有把握问出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可随即钱掌柜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像是有某种难言之隐。
    “怎么，不方便告诉我？”江城皱了下眉头，眉宇之间闪过一抹阴冷。
    见到这一幕的钱掌柜立刻解释，“没有没有，只是……哎，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我直到现在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紧张，你慢慢讲，只是你要说真话。”江城提醒。
    钱掌柜点了点头，继续道：“是这样，见到老渔民回家，他家里人都激动的不行，他们对老渔民的故事也并不全相信，毕竟老渔民当时的状态很奇怪，像是丢了魂似的，而且他……他怕光，就算是一盏小油灯也会让他紧张的不行。”
    “他让家里人把所有照明的油灯全部熄灭，也不说原因，只是一个人低着头，缩在床的最里面，很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最后还是他家的一个晚辈偷着凑上去，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回来后脸色古怪的告诉其他人，老渔民说的是这下那些东西就找不到我了。”
    “就因为老渔民这一句话，把大家都搞的很紧张，老渔民的妻子担心出事，就叫三个家里的年轻后辈留下，陪着她和老渔民一起。”
    “他们的房子是里外两间，老渔民两口子住在里间，家里的三个年轻后辈住在外间，后半夜，正是人最困最乏的时候，老渔民突然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整个人害怕的发抖，妻子问他怎么了，他瞪着眼睛反问她，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妻子被老渔民的表情吓坏了，他的眼睛里面全都是血丝，红的像是能淌出血，可她屏住呼吸听了好一会，除了外面的风声，并没听到其他声音。”
    “在她如此对老渔民说了后，老渔民突然暴起，像是疯了一样死死扼住她的喉咙，一边用力掐一边从喉咙里面挤出声音：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听到？是水声，船划破湖面的水声！”
    老渔民瞪大眼睛，表情已经疯癫，“吴老头……是吴老头他们，他们不肯放过我，他们划着船来找我了！”
    “他们来了……就在门外！”
    “我听到了！”
    “房间里的挣扎声惊动了外间的三个年轻后生，后生们举着油灯闯进来，老渔民的力量大的吓人，集三人之力才勉强控住了发疯老渔民，救了女人一命。”
    “担心老渔民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三位后生简单一商量，这人八成是中邪了，就决定先把老渔民捆起来，第二天找个明白人来给看看，担心老渔民疯癫中咬到自己舌头，其中一位后生找了块布，打算给老渔民嘴巴堵上，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可原本已经蔫了的老渔民却剧烈挣扎，甚至直挺挺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着众人说：快把灯熄了，不要开门！他们就在外面！”
    “大半夜的，被老渔民搞的人心惶惶，其中一个后辈大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走去门后，透过门缝朝外瞧，门外什么都没有，皎洁的月色洒在地上，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又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子，门外只有风声。”
    “这时，剩下的两个后辈也将老渔民捆的结结实实，嘴巴也堵上了，或许也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邪性，也没人再敢留下和他一起，大家关上里间的门，都聚在外面的一间房，四个人出于恐惧，把油灯都找出来，点上，房间内映得亮亮堂堂的。”
    “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围在一起睡着了，还是第二天一早，被外面的敲门声所惊醒。”
    “敲门声很大，几乎算是砸门了，还带着一阵阵焦急的呼喊声，女人迷迷糊糊的，但也听得出来，是邻居芳嫂的声音。”
    “随着门被打开，眼前的一幕让几人彻底傻了眼，他们家外面有个不大的院子，院子用一堵矮墙围着，还有一扇院门，但此时，院门被整个撞开，倒在地上，连带紧挨着的院墙都垮塌了一大块，像是被什么大家伙硬生生撞开的。”
    “院子前的地上湿漉漉的，凹陷处还有大滩的积水，给人的感觉是不久前刚闹了大水，大水退下后就是这幅景象。”
    “女人愣了好一会，突然身体剧烈颤抖一下，随后就朝房间里冲去。”
    第1382章 宝藏
    “随着里间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老渔民不见了，而且原本还算整洁的房屋完全变了一番模样，房间内湿漉漉的，地上黑漆漆的烂泥在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最重要的是床上……老渔民曾经睡的那张床上布满了水草，是春神湖独有的美人香！”
    “女人在几位后辈的搀扶下，才没有昏厥过去，还不等她缓过神，外面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身高不高，还有些驼背的老人，老人被人搀扶着，脚步踉跄的走过来，见到女人就激动起来，老人说他是顺着湖边一路找来的。”
    “老人转过身，指着院子里的地面，地面上有一条很奇怪的巨大痕迹，像是一条巨大的蛇蜿蜒爬过。”
    “这是船触底后留下的辙痕，昨晚撞开你家门的是一艘船！”老人说到这里明显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我刚顺着辙痕找过去，一直找到了湖边的一处偏僻位置，那船……那船是昨夜从湖里找上你家的！”
    “夜里不行船是渔村多少年的规矩，而且什么船能在岸上开？这诡异的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心底发寒。”
    “回想起昨夜老渔民说起的话，三位曾留宿在他家中的晚辈更是后怕的不行，一副诡异离奇的画面在众人脑海中浮现而出，深夜，那艘木船从湖心深处飘荡而出，上面载着早已经死了的吴老头几人，这些鬼东西乘着船，一路开到了岸上，撞开了院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带走了房间中的老渔民。”
    “不对，应该用带回更合适，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接老渔民回去，毕竟老渔民也应该留在那里，他能逃离，完全是个意外。”
    “老渔民的预感没有错，他真的听到了声音，水声，船划破湖面的水声，吴老头那些人也确实就在门外！”
    “这时，昨夜曾经凑到门后朝外看的年轻后生突然抽了个凉气，接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昨夜……昨夜是一片乌云天，根本就没有月亮，那他透过门缝看到了皎洁月色究竟是哪里来的？”
    “或者说，又是些什么鬼东西搞出来的？”
    钱掌柜吸了口气，“总之，在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老渔民，还有所谓的老吴头那些人，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故事听到这里，也就大概结束了，但江城的疑惑还远远没有得到解答，在听故事的时候，江城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这对他来讲很重要。
    “我说钱掌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就好像是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在一边看着似的。”江城身体前倾，给足了钱掌柜压力，他对钱掌柜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钱掌柜吓得脸色都变了，“大人，大人你可不敢这么开玩笑啊！这种事……这种事可不敢乱说，我都是道听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