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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老子怎么可能怕黑!

      送走宁昭同,梁大夫回到桌子面前,开始整理今天的记录。
    这是位特殊的病人,梁大夫接近三十年的从业生涯中也是数得上的特殊。不关乎她体面的工作与相貌,而是她从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表现出的特殊态度。
    她刚来的时候抑郁症已经相当严重了,失眠、多梦、食欲不振、躯体反应强烈,但她并没有丝毫轻生自残的念头,来这里也似乎完全没有求助的意思——不求助的意思是,别的病人来这里多少是为了得到一点能见的帮助,哪怕他们有意无意地掩饰着,而她只是来找个优秀的听众,听她讲完那个匪夷所思的很长的故事。
    当然,心理咨询过程的大部分时间呈现出来的也就是倾听而已,但梁大夫整整听了三个月的故事后,才终于明白这位病人的诉求是什么。
    她想证明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是真的。
    梁大夫的第一反应是妄想症,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复杂的妄想,甚至越听下去梁大夫越觉得心惊肉跳,因为那个故事丰富鲜活缜密精彩到太要命了,要命到稍微改改就能成为无数投资方抢着投拍的剧本。
    一位孤女,用了不到二十年,辗转各国朝堂,最终一统天下,登极为女君的故事。
    梁大夫的逻辑能力无法找出故事的漏洞,而梁大夫的专业能力能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于是她可以暂且把真假的问题搁置,甚至以一句“陛下”拉近与病人的关系。
    而最终梁大夫也尝试着给出了一个方案:如果一切物质的都把握不住,那只能靠精神的痕迹证明可能的现实。
    梁大夫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卷轴,里面夹着一纸已经略微泛黄的笔记。
    笔记是大约十年前,这位病人在本科时代的微电子课堂上记录的,有点潦草的中文,笔锋已经初现端倪。而卷轴是病人近日所写,墨意淋漓的几个篆字,“天地之大德曰生”,学书法的老友对此评价很高,说笔力苍劲,气概雄浑,有几十年的功底。
    梁大夫不懂笔迹心理学,但病人这十年来一直在努力学习考研留学,也并没有流露过对中国古典文化的兴趣,确实很难想象会有时间一直练字。
    梁大夫想了想,关了抽屉。
    写完正文,宁昭同任由自己陷进椅子里,望着轻微摇动的门帘。
    精神的痕迹。
    如果不谈那些数十年帝王生涯形成的宏观决策视角,这种痕迹就该被阐释为她在那四十年间做下的理论工作……不少,她毕竟是有些文名的,但要让它们在现世里落下痕迹,不算太简单。
    两千年,学术范式不同都不用说了,尴尬的是往日里提笔相驳的论敌文章,如今已经成为经典材料了。所以,反驳是无意义且傲慢的,今人只能就此做一点创发性的阐释,或者比较研究。
    想起昔日稷下争鸣会上的盛况,她坐起身,慢慢喝了一口茶。茶水刚咽下去,她想到什么,愣了一下,而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这辈子咖啡因敏感,过了中午就不该喝茶的。
    喻蓝江一直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耳朵太灵,听到这一声,腰部用力从沙发靠背翻下来,掀开门帘:“累了就歇会儿。”
    宁昭同撑着脸看他:“你什么时候走?”
    他顿时不满,走过来抱起她,占领了她的位置,把她搂在怀里:“你这个女人心是石头做的是吧,老子天天在家做饭洗碗打扫卫生,你不夸两句还一心想着赶我。”
    “我有定期请家政,不需要你打扫卫生,而且我基本不在家吃饭,应该说是你借用我的厨房做饭洗碗,”她也不看他,拿起鼠标从论文页面换到搜索页面,倒是坐得舒服,还往他怀里靠了靠,“你弟弟什么时候放假?”
    他把手从她睡衣探进去,一截小腰又细又滑:“你什么时候放假?”
    “已经结课了,暂时没什么工作安排,现在也可以算放假。”
    “那你今天开始就可以不去学校了?”
    “要去图书馆借两本书,”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哦,下星期北师大有个会,要和过玄吃个饭。”
    过玄!
    喻蓝江来兴趣了:“跟你一起演电影那个女老师是吧?”
    “要我帮你求个签名吗?”
    “那倒不用,”他把她抱得更紧一点,把自己想了好几天的问题问了出来,“宁姐,你能不能明白告诉我,你到底看不上我哪儿啊?”
    宁昭同转过脸来:“看不上这个词是不是太重了?你很优秀,但我们对伴侣的要求是不一样的,说到底是不合适的问题,不是你对着我有什么过错。”
    话说完她自己就暗叹了一声。
    我这话真是太给面子了。
    喻蓝江听到这儿就觉得费劲了:“那我俩怎么不合适啊?”
    “嗯……首先,我很反感男性面对我展现出的控制欲和侵略感,”她顿了一下,补充,“你很多话都会冒犯我,我也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毕竟有相当一部分男性真的就这么说话。不过我不喜欢,很反感,大部分时候都想把高跟鞋磕进他们脑门儿里。”
    这要不是骂自己喻蓝江都要笑出来了,他把脸贴她近了一些,声音放缓:“你教教我,我改成不成?”
    “那我为什么不找个更听话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得跟你一架一架地吵?”
    他一噎:“那也不一定吵吧……好吧,可你说找个听话的,不是说明你控制欲不也很强。”
    她利落点头:“是这样。”
    让一个女人在脑袋上作威作福,喻蓝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景象,又觉得她大部分时候都十分有礼,不免侥幸追问:“那你是怎么控制欲强的?”
    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几个单词,看上去大部分精力已经不在聊天上了:“说不过我,那就听我的。”
    “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但可能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没有精力向你解释我的原因,而我还会惯性地要求你听从,”她复制题目到数据库里,下载进文献管理软件,“另外,控制欲往往还伴随着占有欲,你要跟我在一起,不论是和异性的交往还是和朋友的交往,我都会干涉。”
    “……怎么和朋友的交往还要干涉啊?”喻蓝江匪夷所思,“我出去跟兄弟喝个酒你也不乐意?”
    “看情况,但我不喜欢我的伴侣喝酒。”
    “你不就喝酒吗?”
    她扫来一眼:“然后呢?”
    那个侧脸实在有点俏,他探头亲了一口:“你双标,这样不好。”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推开他站起来,赤着脚就出去了,听着像是倒水:“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一年见你十来天,你不觉得愧疚?”
    喻蓝江摸了下头:“这没办法啊……”
    “有办法,那就从源头切断可能性,”她掀帘进来,笑得漂亮,“我不跟当兵的谈恋爱。”
    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她从书架上找了本书,把他推开:“让一让。”
    他干脆直接坐在她腿边,放了条胳膊在她大腿上。
    她重新切回论文页面,翻着书完善了几个脚注,再扫了一遍题目。
    一篇关于韩非子君主观的比较研究,切入点挺新,发表应该没问题。但她外国哲学硕士,博士论文是战争伦理,且除了第二版新加的那两章外,整个学术生涯完全没有关涉中国哲学。
    可以想见,发表后有多少人会说她野心太过,操之过急。
    “不对!”喻蓝江终于琢磨出点味儿来,“你说‘有的没的’什么意思?你前面都是驴我的?”
    “差不多,”她看都不看他,“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谈恋爱,我说清楚了吗?”
    喻蓝江憋气,搂住她的腿:“你在床上可没那么嫌弃我。”
    她闻言,低头看他一眼,他实在是生了张好脸,这个角度这种光线也俊得过分:“你谈恋爱是为了什么?”
    在宁老师面前他可不敢扯迟源那套,非常诚实地回应,只是修饰了一下语言:“睡觉。”
    宁老师果然没有什么多余反应:“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
    他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肯谈恋爱?”
    “我跟你谈恋爱,我只能跟你睡觉,我不跟你谈恋爱,我可以去找别的男人睡觉,”宁昭同保存论文,然后低头直视他的眼睛,“这很难理解么?”
    “……倒也没有。”
    喻蓝江觉得挺有道理。
    她笑,刺他一句:“没什么意见?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为你守着理所应当。”
    “我只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当年我也很烦谈了个女朋友她就不让我跟其他女的说话,所以我从来没有谈过一个月以上的恋爱,”喻蓝江显然觉得自己终于和宁老师有一样的高度了,得出结论,“那我就不应该谈恋爱。”
    “……”
    北大青椒宁昭同老师教学生涯惨遭滑铁卢,一时都没理清到底怎么引领他到达这个结论的——宁老师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开起说教模式:“恋爱关系意味着负起一种责任,你不能一直不负责任,只贪恋他人的肉体。”
    他点头:“所以为了不负责任,就应该一直不要走入恋爱关系,互相贪恋肉体就好了。”
    “……我想给傅东君打个电话。”
    “干嘛?”
    她叹气:“我觉得你们可能有特殊的交流方式,我先学一学。”
    当天晚上,喻蓝江很不忿,蠢弟弟出主意说要张弛有度欲迎还拒,所以他主动去了客房。
    宁昭同索然未觉,加班到十一点,保存文档起身去洗澡。喻蓝江听着动静,心说洗完出来总该来找自己了吧。结果十来分钟后,隔壁门被推开,然后是哄酥酥进门的声音。
    喻蓝江一下子坐起来。
    不妙,她都抱着猫了,今晚肯定不会想他了。
    越想越坐不住,十分钟后,喻蓝江拧开了宁老师房间的门。宁昭同有点惊讶地看过来,手机已经放下了,看样子正准备躺下:“还不睡,有事吗?”
    他盯着她怀里的猫:“你不冷吗?”
    酥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尾巴甩了甩了,喵了一声。
    “还好,暖气温度还挺高的。”
    “我觉得还挺冷的。”
    “哦……”宁昭同明白了,试探着问,“怕黑想一起睡?”
    喻蓝江睁大了双眼。
    老子怎么可能怕黑!
    “……有点儿,”他连忙过来一把抱起猫扔到外面去,而后行云流水地锁门钻进她被子里抱住她的腰一气呵成,“想跟你一起睡。”
    她看着直接把脸往自己胸上埋的男人:“那能纯睡吗?”
    他仰起脸挑了一下眉,眉飞色舞好看得要命:“不行。”
    他发觉自己的确是有些贪恋这具柔软温暖的躯体,也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碰女人了,还是因为她真的有什么魔力。他把她压到墙壁上,如愿以偿地从后面进去,顶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欣赏了一会儿她这幅忍耐的姿态,大手从屁股揉上来,紧紧握住那截光滑的细腰。
    她腿软得根本站不住,全部体重都靠他支撑着,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问她:“喜欢吗?”
    他顶得太快太重,她根本说不出完整句子来,快感从摩擦处炸裂开来传递到四肢百骸,尖锐得她喉间都压了哭腔,听着可怜得要命:“不要、啊……好重、太重了……”
    性器顶到最里面,被湿滑的液体与粘膜层层包裹,让他几乎有种错觉,像能顺着柔媚的邀请一直顶到她的子宫里面去。他强忍着满心的破坏欲,听到她越发急促的呻吟与喘息,却立马退开了一点,放缓节奏浅浅地抽插着。
    快到高潮这么被掐住,她难受得恨不得回身给他一巴掌,可他这么紧紧地用滚烫的胸膛压着她,让她一点挣扎的心都生不出来。
    他也是真起了坏心,每次加速顶到她快到了的时候就缓下,反复来了两次,最后她真要哭出来了:“你、你好过分!”
    他好过分。
    尾音扬起来跟撒娇似的,听得他心口都发烫,低笑着埋进她肩窝:“不喜欢?”
    她也认命了,在床上得顺着他,侧脸低声道:“别玩了,好难受。”
    眼下这张小脸简直红得不成样子,他吻了两下,将下身抵在她湿润的入口处:“那要怎么样?”
    “你进来,重一点……”
    “刚才不是嫌太重了吗?”
    她忍不住横他一眼,眼里还有泪光潋滟,到底是忍气吞声了下来,小声道:“想要你进来,重一点干、啊!”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重重顶入,顶得她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都猛颤了一下。顶进来后就厚道多了,又缓又浅地磨了她一会儿,等听到她喘息声越发甜腻,方才顶得更快更重了些。
    终于回到应该有的节奏,她也投桃报李,迎合了许多。被湿润紧致的甬道夹着,他头皮都发麻,有点坚持不住,加快速度把她送上顶峰。
    延迟满足的高潮来得也更满足些,她还喘得厉害,下面紧紧夹着他,眼神迷离着许久聚不了焦。他抵在她最里面射出来,吻上她汗津津的耳侧,待肌肉完全松软下来,才拍了拍她的屁股,慢慢地退出来。
    做完第一件事,他把她翻过来,看向她的小腹,还真有个浅浅的掌印。
    她腰酥腿软的,低头看了一眼就趴在了他胸前,有气无力地指责了一句:“你好暴力。”
    他把她抱回床上,轻轻摸了摸那块印迹:“疼不疼?”
    “不疼,”她吸了一口气,“下面疼。”
    他愣了一下:“啊?”
    “你啊个屁,再磨一会儿都要磨出血了!”她也有点来气了,踹他一脚,“觉得自己厉害持久是吧?狗东西,以后别上我的床!”
    反正看她的意思也没准备再让他上,喻蓝江摸着她的腿:“我看看?”
    “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
    他说完就要来抬她的腿,被她一脚抵在下巴上:“不许乱来。”
    昏暗的光里他隐约瞥到她腿间的一片狼藉红肿,没敢多看,把下巴上的脚握住,几乎包裹进了掌中:“你脚长得真好看。”
    她缩了一下腿,没缩回来,也就由着他去了:“哪儿不好看?”
    他想了想:“再胖点儿,屁股多点儿肉就好看了。”
    “……这时候你应该说哪儿都好看。”
    “这么虚伪?”他蹙了下英气的眉毛,“也行,你哪儿都好看。”
    “也挺难得的。”她轻笑一声,用力收回脚,这回他没用力,让她顺利地抽了回去。
    “是夸我吗?”
    “算吧,难得赤心。”
    他心气就顺了,笑着上来亲了她一口:“多夸点儿。”
    “你挺好的。”
    “哪儿挺好的?”
    “长得挺好,身材挺好,嗯,先天条件都挺好的。”
    他不满:“那你不喜欢我?”
    她笑眯眯地撑着头:“你条件那么好,干嘛不找个喜欢你的?”
    “我也想过这事儿,”他说得挺认真,“我可能是太叛逆了,你越不喜欢我我越心里过不去。就跟我刚当兵那会儿一样,我班长越说我不行我越要证明给他看。”
    “能理解,”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眼光太差呢?你能证明给你班长看,证明给你的队长看,甚至在你的评价体系里你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质疑,但你总有走出你的评价体系的一天。比如,你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对很多人来说你的外表都很有魅力,而可以猜测你一定也是位很优秀的军人,这些我都能感受到并且承认,但那都不是我在乎的——因为我不一样的评价标准,你在我这里被否定,那么换一条赛道比费劲讨我的欢心要明智得多吧?”
    喻蓝江都听懵了,整理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并且点头:“是这个道理。”
    她心下微松。
    “但道理是道理,我喜欢你讲什么道理?”这个以前很少出口的短语他说得越来越顺了,并且还自觉能体谅她的顾虑,“你别担心,我不会缠着你,就是失恋这滋味还挺新鲜的,我得消化两天。”
    她看了他片刻,点了下头,翻身起来。
    “干嘛去?”
    “洗澡,”她顿了顿,又回头,“一起?”
    他立马跳起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