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雅芝插不上话，但两位踩她审美上的帅哥斗嘴，她当花瓶也乐意。
    过了一会儿，孙缕霞和宁昭同带着烤好的红薯出来了，问他们仨吃不吃。段雅芝摆手，韩璟和喻蓝江一手拿了一个，被烫得齐齐哧了一声。
    宁昭同笑得不行，一人给了一脚：“行了，别搁墙角猫着摸鱼，去帮四叔四婶做饭。”
    韩璟把袖子挽起来：“行，我来。今天得把太师和大卜喂喂，不然他俩真要成仙儿了。”
    午饭吃完，忙活了一上午的宁昭雅终于找到时间跟姐姐说说话了。说实话，宁家这下一代除了一个小太多的宁梦梦，就她跟宁昭同关系好点，毕竟另外两个都是哥哥。
    宁昭同确实不讨厌宁昭雅，但这丫头让爸妈养得有点讨好型人格，说话舔得让人不舒服。忍了一会儿，宁昭同干脆截了她的话头，利落道：“在工作吗？”
    宁昭雅一愣：“啊，在！”
    “什么工作？”
    “考了个公务员，在荆州。”宁和双执意要求的，说家里没当官的有多少钱都没用，靠宁和忠宁和孝不能靠一辈子。
    “干多久了？”
    “两年多了。”
    “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好。”
    还好。
    宁昭同看她一眼：“那就是不喜欢。”
    宁昭雅笑了笑，低头，难得说了句有棱角的话：“现在找工作那么难，也轮不到我不喜欢。”
    宁昭同知道宁和双那些考量：“你有什么技术吗？”
    技术？
    宁昭雅迟疑了一下：“我报过美甲的兴趣班，还会烤蛋糕，这个算吗？”
    “有开店的水平吗？”
    宁昭雅听出端倪了，一下子兴奋得脸都红了：“同同姐，我有一个晒美甲的账号，我觉得我的水平不差的！”
    宁昭同拍板：“那咱开美甲店，你爹妈那儿我去说。钱不够我借给你，赚了还我本金就行，亏——等等，不行，我现在没钱。”
    还没等宁昭雅的失落浮上来，宁昭同往后招呼了一句：“薛预泽！”
    薛预泽正在给宁瓅和两个孩子编草帽，闻言抬头，走过来：“昭昭？”
    “爷爷面前只能叫我宁老师，”宁昭同警告，然后解释道，“咱妹要开个美甲店，你支不支持？”
    薛预泽一笑：“你支持我就支持，怎么支持都可以。”
    宁昭同跟宁昭雅说：“他同意了，你下去考虑考虑怎么弄，到时候跟我说一句。”
    宁昭雅愣了半天，终于回神了，一脸不掺假的兴奋：“太好了！同同姐姐，我一定尽快把方案拿出来！”
    “给他看就行。”
    薛预泽摇她两下：“我很忙的！”
    宁昭同诧异：“这是咱妹，你连看看咱妹的计划书都没时间，你是不是不想加入这个家了？”
    薛预泽对着宁昭雅眨了眨眼：“咱妹是什么想法？”
    宁昭雅自认不是个聪明人，但这一刻她真的懂了，坚定道：“我都听姐夫的！”
    宁昭同好笑地拧了他一下，而薛预泽笑得跟花儿似的，小声跟宁昭雅说：“不能朝外说。”
    “我明白！”宁昭雅红着小脸，“姐夫你坐，我去给茶续点水。”
    宁昭雅抱着茶壶走远了，宁昭同看着他坐下，挑了一下眉：“姐夫，你很忙？”
    薛预泽借着桌子的掩映，捏了捏她的手，叹气：“真有点忙。”
    宁昭同都没想到是真的，想了想想不出什么情况，小声问他：“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薛预泽犹豫了一下，然后看着她，有些为难道，“我一不小心投资成功了，现在他们想把公司交给我。”
    宁昭同：“？”
    薛预泽本来只是因为家学渊源，私投了几家看好的初创公司，只想着支持科技发展，都没想过盈利的事。没想到其中一家去年趁着风口赚了一波狠的，管理层没经验，HR招了一大批有的没的进来，公司里乱成一锅粥。
    老板压不住，又是乍富，颇有一些小富即安的想法。于是思来想去，老板决定开一个很优越的条件来请薛预泽将公司带上正轨，那条件基本上等于把公司送了一半给他。
    “他们是深耕辅助生殖领域的公司。去年国家出台了新政策，决定放开辅助生育政策，并全方位做好立法和福利保障。他们也积累好多年了，现在正是厚积薄发的时候，加上我对这个领域还挺感兴趣的，想去试一试，”薛预泽跟她解释，又捏了捏她的手，“等公司走上正轨我就放手，应该不会太久的。除了辅助生殖，他们还有一个人工子宫的实验室，技术是走在世界前列的。我想要是有什么突破，就能给师兄念念他们多提供一种选择。我还想过，如果我能满足实验个体的需求，我就可以感受一下怀孕是什么感觉了。太师跟你说过吧，你昏迷那段时间里王欢给你打过促排针，当时冻了十一个卵。因为大卜说实在不行可以招魂，但招来的魂魄只能附在近亲上，那时候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昭昭，你理我一下，别生气……”
    “我没生气，”宁昭同回过神，“我只是在想两件事。”
    他很乖巧地听着：“你说。”
    “一是，你这是不是命里注定大富大贵，刚退休就有公司送到手里来？第二……”宁昭同神情有点恍惚，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你别以为把事情推到然也身上我就不知道这事儿肯定是你领头的！不然老子能现在才知道我冻过卵？！”
    但是卵都取了，她这辈子又不生了，总不能浪费。
    宁昭同坐在聂郁边上，躺在摇椅里，一边听着家里男人们闲聊，一边想着怎么把自己的细胞送出去。
    琢磨半小时，宁昭同掏出手机，拨给傅东君：“哥，近期有生孩子的打算吗？”
    火边众人齐齐看过来。
    傅东君的声音嚷得没开外放都听清了：“神经病啊宁昭同，是不是仗着不在我跟前我揍不了你你就说几把话！我怎么生，你给我生？！”
    “我给你生啊！”
    众人瞳孔地震。
    等等，你说什么？
    那边傅东君沉默了一下，而后磕磕绊绊：“……喝、喝多了？”
    “没，我说正经的。我今儿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我冻过卵，你不是准备退役了吗，不准备生一个？”宁昭同语带诱惑，“正好，薛预泽的新公司在人工子宫的研究上技术很前沿，要是行的话你考虑一下。你想想，你和你老公能有一个你们自己的孩子，一个兼具你老公美貌和你妹妹聪慧的小天使，不行你让你老公怀也”
    聂郁忍不住了：“我不接受！”
    他不能接受有个孩子同时流着小姜和同同的血！
    陈承平想象了一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行！那算谁家孩子？”
    “有你们说话的份儿吗？闭嘴！”宁昭同瞪他们，“那么大的事儿瞒着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傅东君听见了，笑道：“行了，不管我同不同意，你先跟家里人商量好。而且你干嘛不从你家男人里挑一个，给你生个大胖闺女？”
    “……好像也有道理，”宁昭同恍然，“挂了，我先问问有没有愿意的。”
    家里男人除了薛预泽某外室和某刑警都在附近，也都听见了，此刻迎着老婆灼灼的目光，噤若寒蝉。
    “有没有愿意给我生个孩子的？”
    死寂。
    “没有吗？一个都没有吗？”
    死寂。
    “不是吧，连孩子都不愿意给我生，还敢说爱我？”
    ……还是死寂。
    宁昭同一个个看过去：“然也？不愿意啊？也是，你身体还没我好，生孩子肯定受罪。那你们当兵的里面挑一个，你们身体好，摇头？啊，倒也是，你们还在上班，太惊世骇俗了。玠光考虑一下？你这么高，怀孩子肯定没问题，啊，你有俩孩子不想要更多了？那——”
    夫人若有所思：“我找了那么多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给我生孩子的，是不是得多找几个。”
    男人们：？
    过分了啊老婆！不就是生孩子吗，我——
    不行，这个真不行。
    大家面面相觑，而就在此时，没被老婆点名的大卜开了口，认真道：“我愿意为陛下诞下一位公子。”
    宁昭同摇头：“想要闺女。”
    “也可，”林织羽觉得无所谓，他只是想要夫人多一对龙凤呈祥，“臣该怎么做？是否应该先将身体锻炼强健一些？”
    强健——
    家里男人看着大卜比女人还单薄的身段，窃喜都换成了无地自容。
    喻蓝江挠了一下脑袋：“要真行的话，我试试？我怀着应该没你们那么费劲儿。林织羽就别了吧，我怕他死在手术台上。”
    韩璟叹气：“我也……不是不行。”
    聂郁和陈承平是真不可能，一个怀着孕的男将军，说出去得吓死两航空母舰的人。韩非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勇敢地迎上陛下的目光：“臣……若能为，陛下，诞下嫡女……”
    “你比林织羽壮很多吗？”宁昭同摇头放弃了，躺回去，长叹一声，“薛预泽都是主动说要给我生孩子的，你们思想境界太低了。”
    韩璟不满：“那你怎么不让他生？”
    “他那么乖，都主动说要生了，我能让他受这罪吗？”宁昭同理直气壮，再次摸出手机，“我问问潜月去，他肯定愿意！”
    在宁家待了一天，家里人是先回去了，但宁昭同跟着崔乔在武汉见了两天朋友，还跟招质培养了一下感情。
    招瑜性子强势，招质又正是十六七的年纪，平时都不是很爱说话。但今天车上坐着个学者女明星，很久没见过同同阿姨的招质竟然难得显出几分主动，源源不断地扔出话题。
    驾驶座上的崔乔频频看后视镜，调侃了几句：“招招，今天心情不错啊？”
    招质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老爹，你这样追女人是追不到的。
    想到这里，招质朝宁昭同乖巧地一笑，再次开口：“我以后也想跟我爸一样，当外交官，阿姨觉得外交官怎么样？”
    招质跟亲爹选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现在在武大学法语。
    崔乔一听大为欣慰，觉得闺女长大了，能以老父亲忧为忧了，但就是——闺女哎，这么明显的试探鬼才看不出来啊。
    “什么职业都好，主要看你喜不喜欢，”宁昭同笑，“你爸就你一个，家里又不等着你养，选个自己做得开心的就好。”
    招质笑得更开心了：“我觉得我喜欢外交工作，但我爸觉得女人外派太辛苦了，老阻止我。”
    “别管他，再辛苦也不是他受着，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你？”
    “宁昭同，这种没良心话你自己说说就行了，怎么还乱教我女儿，”崔乔假意不满，跟着她一起算计孩子，“不许说了，教坏了你负责啊？”
    “白捡个闺女，还有这种好事？”
    “你怎么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见笑，不瞒您说，脸皮厚是我走到今天的原因之一。”
    ……
    招质搭不上话，但听老爹和宁阿姨有来有往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远看简直是个笑娃娃。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太小，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但他爸总体说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值得有不错的新生活。
    同同阿姨……她跟瓅瓅能相处得很好，也有信心处理好后妈继女的尴尬。爷爷奶奶很喜欢同同阿姨，不然不会天天想往云南跑。而且，按曾庭叔叔透露出的蛛丝马迹，同同阿姨和爸爸是有旧情的。
    嗯，说不定呢。
    在汉江边上吃完晚饭，夜幕压下，叁个人跟着河滨绿道溜达。宁阿姨在前面接电话，崔乔拉了女儿一下，压住步子，想跟她说两句话。
    “你宁阿姨结了婚的，怎么贸然说这种话，”崔乔想知道闺女是个什么想法，甚至激了她一句，“不要弄得大家下不来台。”
    招质看了父亲一眼：“同同阿姨那个婚结了跟没结一样，我都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
    微博评选“世界上最憋屈的职业是什么”，热评第一“宁昭同的老公”，因为老婆进门外面还是彩旗飘飘，冲浪速度不慢的没几个不知道这个梗。既然真夫妻也说明不了什么，其他传闻就不值得一提了，她跟着打个辅助又亏不了什么，万一这美事儿就落头上了呢。
    造这个梗崔乔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此刻强忍着笑：“不管人家感情怎么样，既然是夫妻，领了证的，就受法律保护。你这丫头，上蹿下跳的，我去破坏了人家家庭你就高兴了？”
    招质觉得他语气有点怪，但没弄明白，有点生气：“崔乔，你过不过分？我是看你孤孤单单过那么久了，想尽一份心意，你竟然还骂我。”
    他爹因为工作缘故一直觉得愧对她，平时宠着惯着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现在竟然指责起自己了。
    崔乔来拉她：“招招”
    招质一把打开，怒道：“你别这么叫我！你又不肯追宁阿姨，待会儿让宁阿姨误会了你还得怪我！”
    “……丫头，”崔乔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那么急着要个后妈。”
    要早知道他就谋划带着女儿嫁进去了，说不定都没太师什么事。
    “你不要插科打诨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招质瞪他，“我从来没拦着你给我找后妈，是你自己看不上。现在这个你看得上，结果你自己怂了不敢追，还用指责我来掩盖你的心虚。爸，你要真这样，我就要看不上你了。”
    “……”
    崔乔望了望天。
    生个聪明的闺女，还惯得无法无天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又不说话了，”招质抱怨，“你不追算了，我看同同阿姨挺喜欢我的，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收我当干女儿。”
    崔乔按捺住狂喜，脸上不动声色：“招招，你宁阿姨当然好，特别好，但就是太好了。齐大非偶，这道理我给你讲过吧？就算我们放平心态，告诉自己我们不图她什么东西，但别人一见我们就是高攀了，你听在耳朵里，心里面能舒服？”
    “你好爹，”招质抽回手，“爸，你可能真的太看重名声了，所以才老吃亏。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面子里子都能握在手里。你喜欢宁阿姨，当然就要承担起跟宁阿姨在一起的代价——爸爸，我说一句难听的，软饭硬吃比吃软饭还难听一百倍。”
    哎呀，他女儿真聪明，全都想清楚了。
    崔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招招，我不是”
    “我知道，你还没吃上软饭，只是展现了一下自己硬如松竹的风骨，”招质撇了一下嘴，小声道，“这也是一种爹味儿。”
    “……”
    崔乔一个舌灿莲花的外交官，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逻辑跳跃太严重了。”
    “崔乔，小质！”宁昭同站在不远处，回头叫了他们一句，“我可能马上就得走了。”
    崔乔看她脸色不太好，忙问：“出什么事了？”
    宁昭同也没瞒着他，有点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我儿子的亲爹妈发现我儿子是同性恋，找到我儿子单位上去闹了。”
    “……啊？”招质有点傻，“同性恋？”
    不是，同同阿姨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啊？
    “情况有点麻烦，你帮我跟曾庭说一句，我得马上回去，”宁昭同摇头，对招质示意，“小质，我就先走了，过几天云南见。”
    招质连忙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宁昭同一听就笑：“那也行，小质也去，让你爸开车，我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