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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见春台/娇啼/娇靥 第9节

      他目不斜视的从桑窈面前走过,半分未曾停留。
    这位年轻权臣总是轻易能攫取众人目光,而今天和以往也不曾有什么不同,他的出现令四周沉寂片刻,桑窈的注视在这里毫不起眼。
    遥遥如天隔。
    这甚至让桑窈一时忘记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手册。
    谢韫停留之地离桑窈有些远,他身边围了不少人,桑窈再难看清他的脸了。
    隔了好一会,桑窈收回目光。
    她在心里念叨,人不可貌相。
    旁边几位小姐对于谢韫的谈论还不绝于耳,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面前这开的正盛的海棠花,然后控制不住的竖起耳朵偷听。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桑姑娘。”
    桑窈一惊,回头。
    是净敛。
    不过才两日,她就觉得净敛似乎变了。眼底略显青黑,唇色苍白,就连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看着都没有以前明亮了,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
    她不由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谢韫,然后才道:“怎……怎么了?”
    谢韫叫净敛来找她干嘛?
    自从知道真相后,桑窈即便对着净敛,也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净敛道:“姑娘放心,主子现在用不着我。”
    桑窈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然后试着与净敛寒暄寒暄,打算问他吃饭了吗,可又觉得太过尴尬遂而寒暄失败,开门见山道:
    “有什么事吗?”
    净敛面上照常带着三分笑意:“确实有一件事想要来问问桑姑娘。”
    “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刑部府衙,当时在那个房间里,在我们走之后,姑娘后来可又进去过?”
    桑窈面色不改,内心却波澜壮阔,她压下心中的紧张,道:“……进去了。”
    净敛迫不及待道:“那不知姑娘可看见一本书,书面已看不清字,有些年头了。”
    竟然问的如此直白!
    桑窈咽了口口水,心道果然叫自己猜中了,看来谢韫已经发现册子不见了,并且已经怀疑到了上次那个房间。
    怪不得净敛脸色不好,想必是册子丢失,谢韫心情不好,拿净敛撒气,这才如此。
    她再次去看谢韫,但谢韫此刻正同一位官员说话,神色从容冷静,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边的动静。
    装的可真像,差点就要信了。
    净敛注意到了桑窈的目光,眼眸一眯。
    咦,桑姑娘老看他家主子干什么?
    他疲惫的内心再次涌出活力,他家主子除了能力强长的俊几乎没有别的长处。真是,桑姑娘,你别太爱他。
    桑窈收回目光,然后果断道:“没有。”
    开玩笑,那种下流东西她怎么可能再次交给谢韫。
    再说,估计谢韫也不想让她看见吧。
    她代入一下谢韫,只觉得要是自己写的这淫晦东西被当事人看见了,简直恨不得当场饮恨黄泉。
    净敛面露失望,看来他的册子是真的不见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两天过去,他已经渐渐麻木,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几天他几乎翻遍了所有地方,寝食难安,如今看来是到了要放弃的时候了。
    但没关系,区区一个本子罢了,大不了他再创作一本。
    年轻的男人点了点头,礼貌道:“这样啊,打扰姑娘了。”
    他说完要走,桑窈又叫住了他,犹疑着道:“净敛,是你主子叫你过来的吗,那个册子,是你主子的东西?”
    净敛愣了一下,然后如实道:“不是的,是我的。”
    桑窈哦了一声,一点也不信。
    她心道高门侍从果真不是好当的,什么都得替主子着想,替主子背锅,帮主子找东西,还不能露馅还得受主子的气。
    净敛颔首道:“那姑娘没事的话,那在下就先走了。”
    桑窈嗯了一声,由衷道:“保重身体。”
    没过一会,桑印便随同几位大臣一起入了坐,桑窈熟练的跟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坐在了桑印斜后侧的条案上。
    不久,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到场,桑窈起身随同众人一起拜见,结果一抬头,看见谢韫竟正好坐在她的对面。
    他们隔着一条宽敞的过道,桑窈前面还坐着她的父亲,虽说不近,但这样的位置,谢韫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桑窈尴尬的坐着,一想到谢韫在注意自己,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她默默低下头,突然开始后悔。
    早知道今天出门穿那件藏蓝的裙子了,那件衣裳显得她苗条一些。
    她体态相对旁的女子要丰盈一些,以至于她常常觉得自己生的太不正经,今天这件藕粉的襦裙并没有遮掩住她的不正经。
    她懊悔半天,然后发现谢韫似乎半分目光都没给她。
    少女的嘴角垮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转而心想干嘛要穿给他看。
    净敛回去之后,虽说心情不佳,但还是一本正经禀报:“公子,都办妥了。”
    谢韫嗯了一声,对于净敛的擅离职守不太满意,随口道:“又去找她了。”
    净敛面色尴尬,道:“属下同桑姑娘算是朋友,方才同她问点私事。”
    谢韫没理他。
    净敛又自觉道:“公子,刘监丞于昨日返京,下面的人已经第一时间汇报于他沈大人之事,沈大人一招供,他定然会坐不住的。”
    谢韫呵笑一声,道:“他跟沈苛都拜于我父亲门下,如今数十年弹指一挥,他们功成名就,倒是忘了当初是谁给的庇护了。”
    人大概都是如此。
    欲壑难填,恒古的难题。
    净敛心中不由暗叹,然后道:“连损两位老臣,不知五殿下会不会知难而退。”
    谢氏与皇权的博弈并非一两天,当今太子资质平庸,孩子心性,皇室中人大都默认太子迟早易位。
    如今来看,夺嫡最大可能就是五皇子,他曾多次拉拢谢氏无果,这段时间竟然开始暗中拆除谢家势力。
    因近些年,谢家有意收敛锋芒,不欲与皇权争锋,但退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如今那些皇子还没即位,竟先想着将收拢皇权了。
    而那位刘姓监丞的确没想到,他不过南下一趟,再回来时已经成了弃子。
    沈苛的死看似是意外,实则是谢韫对他的敲打。
    他战战兢兢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丝毫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他正对面的谢韫。
    沈苛好歹跟了谢阁老六七年,这谢韫竟然说杀就杀。
    但他越不看,巨大的恐慌就使得他的心绪越来越紧绷,他畏惧于引起谢韫的注意,也害怕袒露于他的目光下。
    隔了一会,他还是悄悄抬起眼皮看了过去,越过一道藕粉色的身影,他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平静的双眸。
    谢韫的目光毫不遮掩,他面容之上无甚情绪,却令人遍体生寒。
    ……
    而此刻,坐在刘监丞正前方的桑窈,早就发觉到了不对。
    她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心中有了猜测,偷偷抬起眼皮看过去。
    果然!谢韫真的在偷看她。
    坦坦荡荡,毫不遮掩!
    桑窈只瞥了一眼就倏然收回目光,双颊顿时染上绯红,她越发不自在,吃东西都不好意思再吃了。
    这目光如同实质,隔了一会她没忍住又瞥了一眼。
    ……怎么还在看啊。
    这男人为什么不能收敛一下,人那么多,他知不知道他的眼神很明显啊?
    桑窈越想越觉得难受,她几乎如坐针毡,手指紧紧握着裙摆,小脸也越来越红,一路红到少女匀称的锁骨。
    他不会又在想什么奇怪却下流的东西吧?
    不准想啊啊啊啊。
    ……别看了别看了,会被发现的,真的好烦啊。
    再瞥一眼。
    怎么还在看啊?
    桑窈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羞得脑袋都要裂开,她呼出一口气,实在是受不了了。
    然后一下子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谢韫。
    她的动作有些明显,目光直接,于是谢韫的注意力被迫被这个红彤彤的小姑娘吸引。
    两人对上视线,谢韫不解。
    紧接着,少女顶着张绯红的脸庞,红唇紧抿,又气又羞,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谢韫:“……?”
    紧接着,桑窈微微启唇,对着谢韫做了个口型。
    谢韫盯着少女的红唇,逐字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