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奶奶乐呵呵地说：“一大家子住一起热闹是热闹，事也多，有时恨不能把他们分出去。只是城里房子不好买，儿子多也买不起，只能挤在一起住。”
    只可惜老三没福气，早早走了，要是他活着，才是整齐的一家子。燕奶奶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又淡了下去。
    李舅妈和燕奶奶聊着日常，李舅舅和燕薇也不插话，两人坐在一旁听着。这爷俩主要是从交谈信息里，打探燕家的情况。李舅舅是担心外甥女受欺负，燕薇是寻思自己要留下了，总得先搞清楚家里的人际关系。
    那边孙老太帮忙买了菜后，因为惦记燕家那点事，直接提着菜上了门。等她把肉菜递给燕奶奶，打量燕薇几眼说：“这是老三那闺女吧，长得可真俊，随你家人。”
    李舅妈暗自撇撇嘴想：死了的大姑子才长得俊，要不燕薇爸也看不上。听过世的婆婆说，燕薇长得铁随了大姑子小时候。
    当然，李舅妈也不是不懂事，不会这时候插话打脸就是了。
    孙老太见到人，跟燕奶奶寒暄两句，心满意足地走了，回家她得跟儿女叨唠一下燕家的事。乡下的孙女被送回来了，还留下不走了，估计燕家得为这事热闹一阵子，她家大儿媳可不是个能吃亏的。
    肉和菜送来了，燕奶奶得赶紧准备晌饭，毕竟一大家子下班全等着吃。
    李舅妈不好干看着，和燕薇帮忙摘菜洗菜。
    燕奶奶看燕薇摘菜挺利落的，有模有样，她以为这是在乡下练出来的，不由心疼这个孙女。乡下的情况她知道，基本没有吃闲饭的，不大点人都得干家务活，虽说累不出毛病来，可到底不如城里孩子幸福，老大家的国芳就不干活。
    提起大孙女国芳，燕奶奶跟燕薇说：“回头你国芳姐姐放了学，让她带你玩。她比你大一岁，之前跟皮小子似的淘得很，不想开学前提出来不上学前班了，非得上一年级。还非让她妈带她去找老师考试，结果真考过了，才六岁的娃娃就上一年级，班里同学都比她大一两岁。”
    燕奶奶提起国芳这个孙女，脸上明显带着自豪的神色，“她还说一年级题目特别简单，还想跳级，她爸压着没让，说上完上半年再让她跳级。”
    原来暑假时，国芳偷偷跟着哥哥去河里摸鱼，腿突然抽筋淹了一下子，幸亏她哥发现的及时，很快把她给救了上来。不过因为她受到惊吓，烧了一夜。
    打那跟开窍了似的，不再跟哥哥到处疯跑，安安静静在家呆着不知道在干嘛，开学前吵着上一年级，最后她爸带她找到学校，她通过测试直接入小学了。
    一下子就开窍了？燕薇不相信，国芳这个堂姐应该不是穿越就是重生。
    燕奶奶说完孙女国芳，又想到外孙女丽菲，不由说起来：“还有丽菲，就是你小姑她闺女。她脑袋瓜也好使，跟国芳同岁，一起上了一年级。”
    “丽菲从小就聪明，早早就会背乘法口诀了。她就是爱穿好看的衣服，整天让她妈给她做裙子。她喜欢画画，画的还像模像样，她穿的小裙子就是自己瞎画的。”
    燕薇听到这里，总算发现了重要情报。燕家啥情况，看样子怎么重生穿越扎推了，连她都仨了，这机率比中头彩都大。
    这个表姐像是穿来的，说不定前世还是服装设计师，就是不知道是否跟自己一样是胎穿。看人家过得风生水起，一点不像自己，做点吃食还是偷偷摸摸。
    三个人能预知先机，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舅妈听燕奶奶夸了孙女夸外孙女，不甘示弱地说：“燕薇也挺懂事的，平时在家帮忙扫地、擦桌子、烧火，还会洗自己的衣裳。我们下地干活回去，她会给晾上白开水……”
    说着说着，李舅妈真觉得燕薇挺懂事的，平时基本没见她哭闹过。起码她嫁过去这几年，燕薇一直乖乖巧巧，非常贴心。就是自家闺女，说实话不如燕薇懂事。可是再不懂事，她还是更稀罕自己的娃。
    燕奶奶听了，总不能埋怨李家让燕薇小小年纪就干活，只是笑着说：“是挺懂事的，比她两个姐姐懂事。”
    燕薇：自己又不是真小孩，看姥姥和舅舅舅妈干活累了，当然想帮忙做力所能及的事儿。再说她自己觉得，亲爸亲妈没了，姥姥和舅舅愿意养自己也挺不容易的，应该表现的懂事点，让大人少操点心。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太小，够不着锅台，燕薇还想帮忙做饭来着。她曾经尝试做来着，被姥姥阻止了，怕她烫着自己，女孩子身上留了疤可不好看。
    燕奶奶却觉得燕薇还小，这个年龄正是爱玩的时候，只是她没有爸妈宠着，小小年纪就得看大人脸色行事，以后应该对她更好些。
    燕奶奶打定主意以后让燕薇过得轻松些，还得早点送燕薇去上学前班学点知识，不然上小学跟不上课。城里和乡下不一样，女孩子能上学的多，燕奶奶又不重男轻女，她更希望家里的孩子能有出息，所以家里孩子只要想上学，她都让读。
    这年月物资匮乏，做菜没多少花样，燕奶奶原来在食堂后厨做过杂工，切菜速度很快，家里还有两个灶头，还有个蜂窝煤炉子，有燕薇和李舅妈帮忙，很快做好一大桌饭菜。
    正巧现在秋菜多，燕奶奶做了四个菜。
    有蒸豆角，就是把豆角蒸熟，放上砸过的蒜酱和盐，稍放点油；蒸茄子，茄子蒸熟放上韭菜段，加盐和少许油；菠菜炖豆腐，炖了一大盆出来；还有个冬瓜炖五花肉，五花肉自带肥油，这个菜油水最多，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每个菜量都很大，都是论锅做的，不然人多不够吃。
    李舅妈问：“婶子，你家人多坐不开吧，平时怎么吃饭？”
    “家里人多，平时都是各自端回去去自己屋里吃饭。来了客人，我们老两口待客，有时会叫上儿子儿媳陪客人一起吃。”
    燕奶奶没说的是，八仙桌一般坐八个人，一般儿子儿媳都是轮流当陪客。因为来客人时做的菜好，都想吃好的，只能轮流来。如果儿子朋友同事来，谁的客人谁招待。
    燕奶奶又说：“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天不让他们陪你们了，咱们还是分桌吃，清净。”她主要是怕儿媳妇闹事说不好听的话。
    李舅妈无所谓了，反正她吃一顿就走，“你看着安排就行，我们咋样都行。”
    燕奶奶还说：“你们饿了的话先吃点，不用非得等他们一起吃。”
    “那怎么好意思，也该到下班的点了吧，等人齐了咱一起吃。”李舅妈抬头看看钟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行吧，那就再等一会儿，他们不超过十二点半就能都回来了。”
    两人聊了大半天，燕奶奶没提那三百块钱的事，李舅妈当然不会主动提起。她恨不能燕家没人想起来。
    其实，燕奶奶心里有数，知道她提了，可能也要不回来。孙女燕薇就这一门子亲戚了，再说李家不管怎样，确实养到燕薇五岁，养得还算不错，那钱就当是给的辛苦费了。
    说实话，找个看孩子的保姆，五年下来绝对不止三百块了，何况燕薇还一直由李家人管吃穿。
    第11章 试探
    十二点的钟声响了没多久，结果是孩子们先放学回家，因为附近有中小学，他们最近便，回来的最早。
    “奶奶，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问话的事老二家的二小子燕国伟。
    又不是炖大肉，老远闻到香味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小子嘴甜会哄人，哄得奶奶高兴了，万一炖肉吃，能多给他盛点。
    燕家一大家子吃饭，饭菜都是有数的，当然不可能随便吃。一般都是燕奶奶根据饭量分开吃。倒不是她掌控心强，而是怕让他们自己盛来吃，会因为抢饭菜打起来。
    燕国芳跟七岁的燕国伟一个班，燕国华上二年级，每天带弟弟妹妹一下上下学。
    燕国伟嘴快，看到燕薇就问：“你是谁家小孩，要留在我家吃饭吗？不知道奶奶做了啥好吃的？”他以为燕薇是亲戚家的孩子，只不过以前没见过而已。
    燕薇看着三个比她高的孩子装腼腆没说话。
    燕国伟似乎也不执着于燕薇的回答，他紧接着去了灶房，看奶奶到底做了啥饭菜。
    没一会儿就听到灶房传来咋咋呼呼的惊喜声：“奶奶，今天有肉吃，太好了！”
    燕国华和燕国芳性子安稳，等着奶奶介绍客人。
    “这是你们三婶那边的亲戚，你俩可以跟着燕薇叫舅舅、舅妈。”
    两人乖乖喊了人，又听燕奶奶说：“这是你三叔的闺女燕薇，以前在她姥姥家住来着，以后在咱家住。妹妹小，你们当哥哥姐姐要护着她，知道吗？”
    三叔的闺女？
    两人年龄小，燕长丰下乡时，燕国华刚出生，燕国芳还未出生，燕长丰回家的次数不多，两人对他没多少记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燕薇，俩孩子都觉得燕薇长得好看，大眼睛乌溜溜的，有点像洋娃娃。
    燕国华点点头承诺：“我肯定会护着妹妹，不让她被别人欺负。”
    燕国芳点完头拉着燕薇的手说：“你叫燕薇吗，名字真好听。咱们这一辈，名字都是国字辈的，就你不一样。”
    燕薇不知道这个疑似重生或穿越的堂姐啥意思，只当听不懂，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不管堂姐和表姐是穿越还是重生，只要两人不欺负她，她尽量不得罪人就是了，至于交好就不必了，她还不想暴露。
    燕国芳见燕薇不说话，没放过她。她拉着燕薇的手说：“走，快吃饭了，我带你去洗手。”
    牵她的手抓得紧紧的，燕薇只好跟着她去院子里洗手。
    其实燕国芳把燕薇叫出去，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堂妹，看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或者跟小说里写的一样，是穿越的。
    燕国芳因为那次意外淹水，烧了大半夜还说胡话，醒来后才知道自己重生了。她觉得自己超级幸运，简直是天选之女。她决定这辈子要好好把握重生的机会，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嫁人最好嫁个高富帅，不然嫁给潜力股也行；最好早点想办法赚钱多买房……
    所以燕国芳早早去上了学，她没有太聪明的大脑，想学早期的鸟儿有虫吃，打算早点上学，万一高三考不上本科，她好复读继续考。
    其实燕国芳挺郁闷的，她看过后世的小说，知道有金手指这一说。她重生好多天了，倒是翻来覆去找金手指来着，可惜就是没有。不然让她脑子变聪明一点，学习成绩提上去也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金手指……
    以后只能靠她自己努力了。
    燕国芳看到燕薇被送回来，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这件事儿，她不起疑心才怪。
    如果堂妹是重生或穿越的，得防备着点，别让燕薇在某些事上抢了先机，比如赚钱机遇，比如她看中的男人。
    如果堂妹不是，那就无所谓了，只要她不碍自己的事儿，爱咋地咋地。
    燕国芳回忆上辈子关于三叔一家的记忆。
    记得三叔在她没出生时就下乡了，虽然他下乡地点距离省城不算太远，也就一百多里地，但他一年回来不了几次，应该是因为没假期。那时她还小，还不记事，根本不记得三叔的模样，更别提三婶了。
    后来三叔为救下河游泳的三个孩子死了。记得她妈偶尔会提到英勇救人的三叔，说他太傻，竟然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三叔死后，没多久三婶带着刚出生几天的孩子自杀了。
    重生的燕国芳认为，说不定三婶是在生产前后得了抑郁症，才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自杀。
    燕国芳看看燕薇，忍不住怀疑：难道是三婶重生了，所以没有自杀？可是如果她没自杀，干嘛把燕薇送回来，难道又要嫁人了？
    虽然有戳人心窝子的嫌疑，但燕国芳没忍住，还是问起来：“燕薇，你妈呢？”
    燕薇用毛巾擦干手，抬头看了看堂姐略带婴儿肥的脸，记着低下头丧着脸，眼圈微红，小声说：“我妈没了。”
    难道三婶还是自杀了，可燕薇是怎么回事？这是燕国芳弄不明白的地方，上辈子燕薇不是也没了吗？
    当然也没人会替她解答这个问题。现在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去问里燕薇舅舅，三婶是自杀还是怎么死的，这不是一个孩子该关心的问题。
    其实，燕薇亲妈确实还是跳河死了，就在燕薇爸救人的那片儿跳下去的。燕薇妈自杀那天，只有燕薇姥姥知道事情的经过，燕薇姥姥没了，别人就更不清楚细节了。
    那天燕薇亲妈确实想抱着燕薇自杀来着，燕薇是从亲妈平时的表现，从她的喃喃自语中猜到的。
    不过燕薇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她不可能眼看着亲妈自杀，也不想才重生又面临死亡，于是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惊动了正在做午饭的燕姥姥。
    燕薇姥姥看着闺女要抱孩子出门，她赶紧把孩子夺过去，推着闺女进了坐月子那屋，“你还在月子里，想抱着孩子去哪里，听话，赶紧躺下，这马上就能吃饭了。我知道长丰走了后你心里难受，可这不是还有孩子吗，你看在薇薇的面上也得打起精神来。你好好坐月子，可别落下月子病，不然落下腿疼胳膊疼的月子病，将来治不了得难受一辈子……”
    燕薇姥姥不仅得照顾心情不好的产妇，还得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忙得不可开交。因为燕薇妈整天丧丧地吃不上饭，没有奶水，燕薇小时候吃的是别人的奶水和羊奶、牛奶、小米汤，赶上啥吃啥，没有奶只能喝米汤。刚过三个月就开始吃蒸蛋羹、油茶面。
    因为月子里没奶吃，姥姥都是抱着燕薇去给她找奶吃。
    燕薇姥姥把饭给燕薇妈端床边桌子上，跟她说：“我抱孩子去喂奶，你吃完饭再睡会儿，碗放着等我回来收拾。”
    这是伺候亲闺女坐月子，当妈的是相当贴心。
    可是燕薇姥姥没想到她这一走，直接天人永隔。闺女趁她不在，竟然跑到女婿死去的河边跳河了。后来还是她回来找不到人，四处找人，根据别人提供的线索找到河边。可是去晚了，等别人把燕薇妈救上来，她已经没呼吸了。
    当时燕薇舅舅有事并没在家，所以他也不知道妹妹自杀的具体情况，还是回来时听别人说的。因为他不敢问他妈，怕他妈伤心。
    燕国芳听了燕薇的回答，不由思绪满天飞。三婶不管怎么死的，燕薇没死是事实，她不禁怀疑燕薇有问题，掐断胡思乱想的念头，凑到燕薇身边悄悄问：“你知道有个叫手机的东西吗？”
    燕薇疑惑地看着燕国芳说：“手机，瘦瘦的鸡吗？鸡肉好吃，可香可香了，我喜欢吃鸡。”看起来像馋鸡肉要流口水的样子。
    这关键时刻，得看燕薇表演如何。
    幸好燕薇早有准备，人又机灵，当即挡了回去。至于燕国芳信不信，燕薇无所谓，反正她不会承认什么。
    燕国芳还真没完全相信燕薇不是重生的，她接着又问：“那你知道电脑吗？”
    燕薇萌哒哒地抬头问：“姐姐，电脑是什么，能吃吗？”懵懵懂懂的小表情，装的还挺像，看上去特别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