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142节
他让我们先休息一下,自己去取邮件。他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文件袋,显得很高兴,说是可能是爸爸寄来的钱,我看了一眼,全都是崭新的一块钱,厚厚的一沓,但算起来可能连两百块都没有。
不过拿了这些钱至少我们不会饿死。
我们进了k里,里面很简陋,是l形的房间,很狭小,只有三四张桌子,我们点了餐之后拐到角落里坐下,正要开始吃东西,我表妹看见包着钱的纸,脸唰的一下白了,哆嗦着要说什么,但是只发出了类似哭的声音。
我们也察觉到不对,我弟弟赶紧展开纸看,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是:同志在筑坊现场不幸身亡……
是我爸的名字。落款是四川某某外防军。
一片静默之中,我表妹哭着说:当时我爸爸离开不久之后,也是收到了这样的信。
我心脏都绞痛了,看着眼前的食物,胃都缩在一起,我抢过我弟的手机,拨打了邮局那个电话,电话通了,却不是邮局。
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说:这里是四川某某外防军。
我赶紧报了我爸的名字,问他我爸爸现在在哪里,那边沉默了一会,用很遗憾的语气解释了他已经身亡的事情。
我不死心,说:既然这样,我要去带我爸回家。
那边却说:很抱歉,因为接触过外界,所以只能销毁了……
听见这个消息,我简直肝胆欲碎,逼着自己吃了东西,叫我弟在家好好照顾家里,不要把消息告诉我妈,然后我自己就跑去四川开始找这个外防处,满心都是想着,对方不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我就背着炸弹与那个军事处同归于尽,然而我心里清楚,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接受。
我一边往那边赶,一边开始找各种关系查那个军事处,我不相信盖房子的劳力死亡率会这么高!快到的时候,才查出一点眉目,发现那个地方打着筑建的幌子大肆招壮年男子做人体实验,美其名曰这些人“抵抗异种为人类做出贡献”,想到其中种种细节,我气的要吐血,满心都是去******人类贡献,不还我爸爸,******还要什么人类!
然后……我就被气醒了,醒来的时候心脏真的在痛,头都快裂开了。
这个梦做得太晦气,我花了大半天才安抚住自己情绪,现在想起来都恨。
我们这边说梦说给别人听就不会发生,当然这么荒谬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发生,只是我快要郁卒了,所以必须说给一票女盆友听。
愿天底下所有爸爸都一辈子健健康康。
第231章 偶遇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见不得光的事情,魏潜最后这句只是为了安慰崔凝。
然而尚未见过太多世面的阿凝此时觉得五哥说的话很有道理,当真宽心很多。
饭罢,两人一起去了西市。
魏潜带着崔凝站在街角处,看向一栋灯火辉煌的楼阁,“李佐令死前来过这里。”
崔凝讶然,“青楼?”
她不甚明白青楼主根本营生是什么,只知晓里头有很多女人唱曲跳舞,伺候男人玩乐,但这也足够让她吃惊——李昴那样孤僻的人竟然会来这里!
西市有很多烟花之地,这家春风楼只是其中之一。
春风楼在两年前还只是一个下等妓院,纯粹做些皮肉生意,后来老板不知从哪里寻了个倾国倾城又极赋才情的女子来,在花魁赛上拔了头筹,许多人慕名而来,从此春风楼便成了西市最有名的青楼。
那花魁娘子名叫柳意,人称柳意娘。
据查到的消息来看,李昴来春风楼就是为了见柳意娘。
“你先在茶楼里坐上片刻,我去去就来。”魏潜道。
崔凝点头,乖乖往旁边的茶楼走去。
魏潜下午便打算过来查一查春风楼,因此早已换掉官服。他一身玄色常服,在灯火阑珊的夜里乍一看不显眼,可但凡看了第二眼便会被他吸引。
夜晚的魏潜像是一把利刃,看起来有一种神秘而又危险的气质,他刚刚接近春风楼便引来一片娇软的呼唤声。
崔凝顿足转身,看着楼上花枝招展的女子们露着大半截雪白的胸脯冲魏潜搔首弄姿,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五哥,我跟你一起去!”
崔凝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魏潜有些纳闷,一向乖巧的孩子怎么突然不听话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果跟着进青楼的人不是崔凝,他绝对不会劝一句,但这可是未婚妻啊,先不管名声的问题,一旦被崔家知道他带着崔家的女孩往青楼里钻,岂能善罢甘休?他倒是不怕崔家为难他,只是万一崔家觉得他行事轻浮,断了这门亲事该怎么办?把快要娶到家的媳妇弄没了,到时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魏潜这一次格外坚持,“听话,我尽快回来。”
崔凝鼓着腮帮,脚下生了根一样。
两人已经距离春风楼很近了,显然早已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崔凝虽然一身男装,但风月里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娘子。
二楼扶栏边的一位姑娘娇笑,用十分亲近的口吻道,“五郎,这位可是你的未婚妻?”
魏潜在长安很有名,尽管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他俊朗的外表还是很吸引女子的,凡见过一回便不会忘记,再加之浑身禁欲的气息,只要到这种地方都会遭到肆无忌惮的挑逗。
他潜意识里就不想让崔凝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崔凝向来识时务,见魏潜没有一丝退让,只好悻悻回了茶楼。稍微冷静下来,她便明白魏潜拒绝的原因,心说就不应该跟上去,白白讨了个没趣。
今晚恰好有夜市,她端了杯茶伏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街道上行人如织,本想趁机想想案情,然而不远处春风楼中飘出的丝竹与调笑声扰乱她的思绪,脑子里盛了许多东西,却怎么都捋不顺。
崔凝的目光漫无目的在人群中游移,时不时的转眼看看春风楼,当她第五次把目光落在那处时,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惊的手里的茶盏直接从楼上掉落下去。
她的目光不敢离开那人片刻,抓了一把钱丢在桌上,索性从窗户翻了出去,疯了似的朝那个人影奔过去。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愣了一下,旋即拔腿就跑。
“站住!”崔凝如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越来越接近那个人,她灵机一动,大喊道,“拦住那个青衣道士,他是小偷!”
那人不是标准的道士打扮,但时下大多数人都穿圆领袍服,而道士着交领衣袍,街上的人一听见这话,便把目光锁定在穿青衣交领的人身上,有个自恃身手不错的青年冲青衣人出手。
青衣人不太高,也不是很健壮,看着就没有什么力气似的,高大魁梧的青年信心满满,谁料那人手掌一翻,轻飘飘的一掌拍到他胸口上,一股巨大的劲力毫无预料的袭来,生生将其逼退了半丈。
那壮硕的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衣人,正欲再追,可脚步一动,便觉得心口剧痛,甚至恍惚听见了骨头咔嚓咔嚓的声响。
就在青衣人被绊住脚步的须臾之间,崔凝已经跑到距他只有几丈远的地方了,离得近了,崔凝看清他的长相,神情越发激动,“别走,大师兄别走!”
道衍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闪身往小巷里去。
春风楼门前人最多,难免偶尔撞到人,崔凝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钻入小巷,可惜还是失去了大师兄的踪迹。
在黑暗中愣愣站了一会,她忽然失声痛哭。
她闭着眼长大嘴嚎啕,哭的涕泗横流,脑子里面嗡嗡作响,不断打着嗝。
“哭够了?”身后看了她半晌的人才无奈的问道。
崔凝蓦地转身,看见道衍蹲在巷口的墙上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大师兄……呜呜呜……”崔凝一边打嗝一边哭嚎,仿佛要把这几年压抑的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
道衍简直怕了她,从墙头轻盈跃下,抬手笨拙的拍拍她的脑袋,嘴里道,“别哭了,再哭把你扔出去!”
崔凝立刻拉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那你不许再跑了!”
“不跑。”道衍顿了一下,道,“说的好像我跑过似的。”
崔凝瞪他,哭着咆哮道,“怎么没跑!那年上元节,你跑的比兔子都快!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道衍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正在追一个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崔凝。这几年里,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崔凝在哪里,也曾偷偷在暗中看过,但是他不想让她掺和到师门的事中。
“别喊别喊,脑子都炸了。”道衍伸出一根食指顶着她的脑门,把人推远一点,“有话好好说。”
第232章 柳意娘
崔凝抓起他的宽袖擦脸,看着道衍一脸便秘似的表情,心情大好。
这几年里,她在慢慢融入崔家,如今也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了,出身高贵,锦衣华服,有人疼有人爱,还有了一个什么都好的未婚夫,比从前过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她始终觉得不踏实,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矫情。
现在拉着大师兄袖子,心一下子安稳许多。
回想起来,所有师兄里头,她和大师兄最没话聊。
大师兄是个怕麻烦的性子,他会把所有能给的好东西都给崔凝,却绝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崔凝听其他师兄说,她刚刚蹒跚学步时,有一回二师兄下山去办事,大师兄带了她两天,她尿了裤子,哭个不停,大师兄就把她放在墙角,自己则远远跑去另一个墙角打坐,就这么看着她提着裤子哭了大半个时辰,也是她好带,发现裤子捂干之后就不哭了。等到二师兄回来,原本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直接臭了,一头的乱已经毛捋不顺,只好剪掉。
打哪以后,大师兄简直是能离她多远就尽量离她多远,但他永远是全道观最好说话的,只要她有求,他必应。
大师兄一点都不细心,但每一次下山都会学着二师兄,买许多小玩意给她,但他那审美,简直可怕至极。崔凝在没有被二师兄培养出审美观的时候,总是把大师兄买的衣服头花往身上穿戴,心里还美的不行,后来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心疼年幼无知的自己。
崔凝望着他,心里有许多问题,此时却一个都问不出来,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道衍也头疼的看着崔凝,相顾无言了半晌,才开口干巴巴的问道,“在崔家过的还习惯吧?”
“嗯,就是会想师父和师兄们。”提起这些,崔凝眼里又迅速涌出了两包泪,“大师兄,师父和师兄们都好吗?”
道衍抿唇不语。
“二师兄……”崔凝亲眼看见他们倒在血泊里,也亲眼看见二师兄葬身火海,可她总是存着一丝丝希望,或许有些师兄只是受伤了呢?或许二师兄从别的密道里逃走了呢?
道衍皱眉,“好好过日子,你过的好了,师父和师弟们在哪儿都会高兴,甭整天胡思乱想!”
“我不,我要报仇。”崔凝擦掉眼泪,执拗道。
道衍眉心的纹路更深了,他一向嘴笨,不像道明整天舌灿莲花,死的都能给说活了,更不会劝人,面对固执的小师妹,他满心的纠结与心疼,说出来的话却是违心的斥责,“合着你和魏长渊订亲就没打算好生过日子是吧!”
崔凝早就免疫了,大师兄发起火来也就是看着吓人,不像四师兄,不动声色的却能教人掉一层皮,“大师兄,你查到什么了吗?我报仇会连累五哥吗?”
道衍现在一门心思劝她忘记仇恨,好好过日子,思量了半晌,点头道,“你不想连累他,就甭跟着瞎掺和。”
崔凝心中一痛,那么好的五哥,她舍不得放手,可是更加舍不得连累他……
此时的魏潜正一脸肃容的坐在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面前,全然不知多了个坑货大师兄。
夜风习习,纱帐拢着邻水亭,将蚊虫阻隔在外,亭内中四面来风,一丸千金的香料徐徐燃烧,香味被风打散,隐隐幽幽,越发勾人。亭子四角垂挂灯笼,光线既不黯淡也不算明亮,灯下的美人便如那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越是抓不住,越想探究。
因着柳意娘,春风楼如今的生意红红火火,自然将其捧如天上明月,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甚至在春风楼后面给她专门建造出了这个占地十几亩的园子。
这个园子清幽雅致,然而这亭子里的用物,无一不金贵,霞绡雾縠寸尺寸金,香炉中的香料千金难求一丸,更莫说乐人梦寐以求名琴“春雷”,还有薄如纸润如玉的白瓷茶碗……如此不动声色的奢靡。
可是柳意娘坐在这里,绝大部分的男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器物。
魏潜显然不是那绝大部分中的一员,“昨晚李佐令过来做什么?”
清冷的语调,令柳意娘的贴身侍婢不由抬头看他,那双黑眸里没有一丝痴迷,甚至似乎还有淡淡的厌恶,她心想,这人是瞎吧!
“大人这话好生奇怪,李大人来这里还能做甚?”柳意娘裙下之臣无数且死心塌地,当然与外面那些妖艳货色不一样,她说话时的语调是清清冷冷的,尾音略长且微扬,如一根羽毛挠过聆听者的耳廓,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妩媚。
她的长相也是添一份则艳,减一分则淡,端坐如贵女,雪岭明月般高洁,偏偏眉角眼梢又会不经意透出三分妖娆。
这样的女人,近之恐亵渎,远之怕挂牵。
“他全部家当怕是都买不起你这一只茶碗。”魏潜冷冷道,“本官来此地不是寻欢作乐,把你那一套做派收起来,老老实实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