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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九零好村光[种田] 第12节

      就见满地衣裳被褥,唐霞恰摔在没铺着的地方,旁边还有个小爬凳,歪歪扭扭地倒在墙边。
    “快,快扶我一把,”唐霞面朝里摔的,先前也没往外看,光听见亲妈的动静了,这会儿一边嘶嘶痛呼一边愤愤不平,“拆洗啥衣裳啊?合该把翁鞋翻出来叫我大嫂刷,她一天天的不下地——啊!妈你打我干啥?”
    马秀兰红着脸:“这孩子摔糊涂了,呵呵呵。”
    “没事儿,”姜冬月摆摆手,“小霞死倔脾气,跟我一样一样的。”
    老天有眼啊,她递出去的台阶叫唐霞哐哐给砸了,活该马秀兰下不来!
    马秀兰:“……”
    陈大娘板着脸:“秀兰啊,我先家去了,你忙吧。”
    老黑媳妇年轻不知道厉害,光会还(huan)两句话,她可看得清楚,马秀兰分明是想把儿媳诓进门赔不是,再借机耍威风呢!
    瞧瞧那满地的脏衣服旧被罩,已经够寒碜人了,唐霞还想着大夏天找翁鞋让嫂子刷,真是蛇鼠一窝,难怪老黑媳妇不敢自己过来。
    陈大娘越想越气,拎起拐杖抬脚就走,都忘了拄拐。
    马秀兰想留又张不开嘴,只好红着老脸,跟在后面将三人送出门,目送她们走过巷子口上了大街,才狠狠松了口气,转身回去教训唐霞。
    “说你多少次了,把嘴快的毛病改改,你就不听!”马秀兰深觉丢脸,手指头戳闺女一记,“怎么偏偏在这当口摔了?真是没出息!”
    唐霞揉着腰,满脸不高兴:“还不是妈你说要给大嫂整个难堪,叫她上门给你干活出出气,咋的现在都怪我一人?”
    “你还有理了你?”马秀兰拍唐霞两下,“等着吧,你陈大娘回过头准得来家里说我,你可老实点儿,往后还有用着她的时候呢。”
    唐霞先前和亲妈说得热火朝天,为此特意打发了侄子出门玩,俩人在家翻箱倒柜,准备等姜冬月上门“求和”的时候,逼她吃个哑巴亏——
    不干活就是没诚意,干活就得憋屈难受,哪条路都不好走。
    要是姜冬月受不了吵起来,就更好了,她和亲妈手拉手,绝对能让姜冬月吃不了兜着走。
    万万想不到姜冬月来这么快,还带着陈大娘……
    “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妈你自己干吧。”唐霞丢了脸赌气,连爬凳都不扶,一扭一歪地回自己屋里了。
    马秀兰看着满地狼藉,再看看院里那碗田螺,到底舍不得打亲闺女,转头摔了几个田螺到地上,狠跺两脚:“鬼稀罕你这点儿东西,呸!真是扫把星下凡——啊,啊嗨呀,老姐姐,你咋又回来了?”
    借口落了东西折回来,想趁空当再劝说马秀兰两句的陈大娘:“……”
    “马、秀、兰,”老太太抡起拐棍指指点点,“你往后再说老黑媳妇不好,先去平金河照个影儿看看自己,真是烧香砸菩萨,不识好歹。”
    “我今天算白瞎了,给你跑这一趟,呸!”
    第15章 香辣田螺(捉虫)
    “妈,好香啊~”
    唐笑笑蹲在南棚子里,守着煤炉也不嫌热,呼扇着两只手往鼻孔送气,“我爹怎么还不回家?他走得真慢。”
    妈妈说要等爹回来一起开饭,可是她爹去给陈奶奶送田螺了,唉。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让田螺在汤汁里多泡一会儿,更入味儿。”姜冬月掀开锅盖看看,指挥闺女去院里摘几根芫荽。
    唐笑笑伸开手指头:“几根呀?”
    自从借了育红班的书,她每天胡乱翻着看看,加上唐墨专门给削的一捆小木棍,唐笑笑已经能从“一”数到“十二”了,有事没事就爱显摆。
    姜冬月忍住笑:“五根儿,你别拔|出来,掐断了就行。”
    家里人都吃芫荽,熬大锅菜时撒一把,简直绝配。但芫荽味道太重,吃不了那么多,不值当专门往菜地里种,姜冬月就沿着鸡窝的栅栏洒了一溜籽儿。
    不知道是因为浇水勤,还是鸡粪有营养,这些芫荽长得挺旺盛。几只鸡起初伸脖子瞪眼地拼命啄,啄了几次就丧失兴趣,很少再靠近。
    “一、二、三……四、五!”唐笑笑认真掐了五根芫荽,放盆里涮涮才交给姜冬月,“妈,我洗好了。”
    “笑笑真能干。”
    姜冬月说着,把芫荽剁碎扔进锅里,重新盖盖儿焖住。
    为什么放了芫荽还不掀锅……唐笑笑心里着急,想催又不好意思,只能继续蹲在炉子边,像个守着地垄的小庄稼汉。
    “唉,我爹比田螺还慢。”她摇头晃脑地叹气。
    姜冬月看得好笑,派唐笑笑去巷子口瞧瞧:“你爹肯定快回来了,我刚才都听见声儿了,你到门外看看是不是他。”
    “好~”唐笑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煮田螺的锅,啪嗒啪嗒跑出去,到门口一看,她爹真的回来了!
    就是手里拿着个空碗,坐在两块砖头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爹,你终于回来啦!”唐笑笑像个炮弹似的扑过去,挂在唐墨脖子上,扭扭糖一样蹭来蹭去,“爹,你是不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累得都走不动了?”
    唐墨抹把脸,一手扶着闺女一手拿着碗,小心翼翼站起来,声音低沉:“是啊,爹有点儿累。”
    唐笑笑还不大会看人脸色,特别是她爹那脸叫太阳晒得黢黑,更看不出来了,一叠声催唐墨快点儿走,进了家门立刻翘起尾巴,兴高采烈地说:“爹,我妈今天做的田螺特别特别香,可好吃了!早知道我就不养了。”
    先前姜冬月往田螺盆里撒了盐和醋,用筷子来回搅动,好让田螺吐沙。唐笑笑觉着好奇,特意挑了两个光滑好看的螺,让姜冬月给她找个小盒子养起来,还有模有样地放了几片草叶。
    “我不是淘气,是等它们养大了再吃。”
    唐笑笑赖在唐墨身上不肯下来,说完自己的养殖大业,又说今天在奶奶家碰到的怪事,“姑姑找了好多衣裳呀,把她绊倒了,姑姑还说给我妈找翁鞋刷。我妈才不给她刷鞋,我妈只给我刷鞋!”
    唐墨:“……别听你姑姑的,她瞎说呢,不算数。”
    “我觉得也是。”唐笑笑得意地昂起头,又小声问唐墨,“爹,我妈说我不用改名字了,陈奶奶也说不用,我是真的不用改了吧?我喜欢当笑笑。”
    “……”
    想到陈大娘说的话,再看闺女如释重负的小模样,唐墨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含糊应了声“不用”,就带着闺女去洗手吃饭。
    “快吃吧,咸了就花卷吃。”姜冬月盛了半盆田螺放到桌上,又舀出三碗棒子面粥晾着,“小心烫。”
    “嗯,知道了。”
    唐墨应了声,随手夹起一筷子往嘴里送。
    他今天下工回来就被打发出去送田螺,到了陈大娘家才知道媳妇主动服软,却把他亲妈逮个现行,尴尬得脚趾头抠地,这会儿有点难堪还有点羞愧,送进嘴的田螺都吃不出啥滋味。
    结果刚嚼两口,就听姜冬月问他:“求子,今天做的田螺好不好吃呀?辣不辣?”
    “好吃……呕!”
    唐墨慌忙往外吐,已经来不及了,嘴里火辣辣的,活像喉咙口炸了个鞭炮。
    一瓢凉水递到嘴边,唐墨咕咚咕咚喝掉,饶是如此,仍辣得满脸通红,眼眶发热,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姜冬月哈哈大笑:“老姜片配干辣椒,唐墨你可真行,也不怕肚里喷火!”
    唐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碗里剩的半片姜哭笑不得:“我,我一时不留神儿——哎不对,冬月你刚刚叫啥?”
    “好话不说第二遍,”姜冬月笑吟吟给唐墨夹了几个大田螺,“安心吃饭吧,往后我不叫你唐求子了。”
    她只是想给唐墨吃个教训,不是想把他憋出毛病。眼看唐墨天天顶着夹板气,起早贪黑干活还被马秀兰蹲桥头教训,脸颊显出瘦了也不松口,很算可以了。
    唐笑笑“嗖”地抬起头,嘴里叼着块田螺肉:“妈,我爹不改名了吗?那我怎么办?”
    唐墨:“…………”
    好家伙,这可真是他亲闺女。
    “不改,你跟你爹都不改。”姜冬月按下唐笑笑,又说唐墨,“赶紧吃饭吧,你可是咱家顶梁柱,把你累垮了,我跟孩子怎么过呀?”
    唐墨眼眶更热了:“冬月~”
    他有心说两句好话,偏又没生个巧嘴,捏着田螺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一定找我妈要个交待。”
    这话说完,唐墨连日压在心里的石头忽然去了大半,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取代,酸酸涨涨的。
    他重新挑出田螺肉送进嘴里,才发现这螺闻起来又咸又香,嚼起来还带一点儿辣味,简直和城里饭馆的差不离。
    “冬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门手艺呢?”唐墨越吃越稀奇,“难怪笑笑都馋了。”
    记得头两年的时候,有一次碰到山里人进城卖货,他趁天黑便宜买了好几个大河蚌,还有两斤贝壳,说不清叫什么名字,带回来让姜冬月做。
    姜冬月捏着鼻子扔水盆里养半天,然后用盐水加大料煮熟,闻着倒不腥气,就是格外硬。
    下锅前掰开河蚌壳取肉的时候,不小心就能撕下来一块儿,出锅后上桌吃的时候,差点没把牙扯掉。
    唐墨实在舍不得浪费,最后拿刀把大块肉切小,硬是就着咸菜和馒头囫囵吞进了肚,连着两天都觉得胃里好像揣了石头。
    想不到近年没往家里买河鲜,媳妇居然练出了这种本事,真稀罕。
    “真人不露相啊冬月,你偷偷拜师了吗?”唐墨边说边往外挑田螺肉,“真香,好吃得很。”
    他常年做木工,一双手很稳也很巧,不但供得上自己吃,还有余力给唐笑笑挑了半碗,让她慢慢嚼。
    姜冬月心说能不好吃吗,又是热油下锅,爆香花椒大料干辣椒,又是倒油盐酱醋加水焖,家里现有的调料基本都用上了,冲这股咸香微辣的厚重味道,配野草都好吃。
    但她平常舍不得用那么多调料炒菜,这做法和刘香惠说的也不一样,姜冬月顿了顿才道:“……上次回娘家,听我姐姐说的。”
    “小静不是上初中了嘛,在学校食堂吃饭还听了俩秘方呢。等到八月十五了,我再露两手,给咱家改善改善伙食。”
    唐笑笑举起右手:“妈,我赞成~”
    * * *
    虽然唐墨说了要找马秀兰要个交待,但姜冬月并不怎么在意。
    打狗不入穷巷,她已经保住了闺女的名字,没必要跟婆婆较死劲。而且唐墨这人吧,白生了副高大模样,实际心软耳根子软,年节时碰见要饭的老头儿老太太,只要看人家可怜,手里馒头都能掰一半,自己饿着肚子回去上工。
    后来城里严打,他们那个木匠厂又搬了地方,比原来偏僻些,才慢慢好了。
    不知道今年木匠厂生意怎么样,唐墨还能干多久……姜冬月揉揉眉心,把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开,找出磨刀石洒上水,一下一下地开始磨镰刀。
    待黄浊的浑水流淌开来,镰刀已经雪亮锋利。姜冬月满意地挥了挥,拎起提篮准备去菜地。
    “妈,我真的不能去吗?”唐笑笑趴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她。
    姜冬月摇摇头:“不能去,你太小了,还没棒子苗儿高,妈就去给黄瓜拉个秧,很快回来。”
    怕唐笑笑在家乱跑,给她安排两样活计,“你先学数数儿,然后把豆角择干净,找出来的虫子喂鸡吃,行不行?”
    唐笑笑得到重视,又开心起来:“行,那我在家里等你。”
    此时七月下旬,刚立秋没过几天,地里野草茂盛得很。特别是一种乡下叫“沙沙蔓”的草,从茎到叶都带着小刺,稍不留意就能拉出条血口。
    但兔子很爱吃,从前姜冬月在鸡窝旁边养过,每天打零工回来就去地里割沙沙蔓,还学会了晒干草,能一直供兔子吃到冬天。
    等平安生下儿子,她就再买几只小兔回家养,养大了拉到青银县的牛羊市卖钱。
    姜冬月边走边盘算,很快到了自家菜地,发现茄子苗窜高不少,紫色的枝叶间开出了零星几朵小白花,俏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