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以后能活下来，自己还能有赎罪的机会。
    可是万一自己没能撑下来呢？
    自己一走了之，留给他们的，只会是更大的痛苦。
    所以，安小米也从来没有真正要求过徐知木必须要和她订婚之类的。
    “这些事情，我早已经知道了。”柳凝清轻轻点头。
    “凝清姐，你不要怪他，都怪我，是我任性又太贪心了……”
    “他才是那个最贪心的人呢，现在说责怪的话，也没有意义了。”
    柳凝清轻柔的打断了她的话语。
    安小米愣了一下，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那个家伙才是最贪心的。”
    安小米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看着柳凝清依旧温柔的眼神，她深深吸了口气，肺里也能感觉到隐隐的刺痛。
    “凝清姐，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事情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逃避什么，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安小米抿着嘴唇，眼中带着一丝怅然的神情：“记得之前就和凝清姐你说过，我和他之间，最无法被别人代替的，就是这二十年的感情，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才是最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后来也慢慢的知道，我和他之间最初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更不如说是习惯，我习惯了他，他也习惯了我，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把这种习惯的占有欲，当成了喜欢。”
    安小米说起这些，脸上带着说不出是得意还是失落的表情。
    柳凝清安静听着，的确啊，将近二十年的日夜相伴，早就把彼此融入了自己生命中，爱情，友情，或许早就已经混淆在一起了。
    安小米继续说着：“虽然感情这件事本来就说不清楚，很多人喜欢对方，可能只是因为对方的脸蛋，对方的身材，对方的声音，对方的性格……
    人们总是从一个点，到慢慢的喜欢对方的全方面，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最后也能相伴一生，可是凝清姐，你不一样。”
    安小米的语气忽然一转，她看着柳凝清闪耀的眼眸，她竟然有几分羡慕：“他对于我，可能是习惯之后的不适应，占有欲作祟的结果，让他总想着能把我彻底留在他的身边。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原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跟我表白，可他偏偏，等到高三毕业的最后的几个月，非要等到我们可能分别异地，非要等到我身边出现一个个他自以为的竞争对手的时候，他才终于肯真正的对我表白。
    可是，那个时候我却已经没办法答应他了……”
    安小米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有点无奈又觉得有点对当初那个幼稚的，傻乎乎的徐知木如此怀念。
    “看似啊，我像是处处占尽了先机，但是有时候，太熟悉了反而成了一种诅咒一样，习惯和喜欢混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人又喜欢又讨厌。
    当然这也不全怪他，以前的我，也不懂他的这些纠结的想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任性，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这也让他迟迟不敢真正的对我表露心意。
    所以，我有时候真的特别羡慕凝清姐你。”
    安小米深深看着柳凝清的眉眼：“我虽然和他一起渡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却一直没来得及等到他真正坚定的表白，可是凝清姐你呢，你只是出现短短的时间，却得到了他全部的勇气和喜欢。”
    柳凝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瞬间。
    安小米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她的声音虚弱又带着说不尽的情绪：“如果真的算起来，其实你才是他成熟后，第一个深思熟虑又奋不顾身喜欢的第一个人。”
    柳凝清的脑海里，又瞬间想起了徐知木的话语。
    “你才是我真正成熟后，第一个毫不犹豫喜欢的人……”
    现在，安小米也说出了相同的话语，这份默契……果然不愧是青梅竹马吗？
    大多数人，一生中的每个阶段都会喜欢上不同的人。
    年少时，成年时，成家立业时，老来所依时……
    喜欢的人或许不同，但是并不冲突。
    在喜欢这件事上，只有先后，没有输赢。
    “你们两个，还真是像……”
    柳凝清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她握着安小米冰凉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却发现她的手，是怎么也暖不热。
    “是啊，毕竟是青梅竹马嘛，就算是结局并不美好，但是曾经的时光依然是幸福的，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赢凝清姐你一点点的事情了。”
    安小米笑着，她咳嗽了一声，肺里却如同针扎，嘴里似乎又泛起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柳凝清紧张的看着她。
    安小米又轻笑着摇头，她的语气像是已经要坦然面对发生的一些事情：“凝清姐，时至今日，我也一直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徐知木的人，如果之后的生活，我没能撑下去，那就麻烦你，在他伤心的时候好好照顾他，这个世界上，能救赎他的人，只有你。”
    安小米紧紧的握着柳凝清的掌心，她带着笑容，但是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
    这段时间，她一直表现的很乐观，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盏孤灯，随便一股风就能吹的她将要熄灭。
    她相信所有人，可唯独一直不相信自己，也永远做着最坏的打算。
    柳凝清的眼底一阵酸涩，她同样忘不了，妈妈离开自己的最后一个夜晚。
    自己也是这样紧紧的抓着妈妈的手，哭着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可母亲只能红着眼睛，摸着自己的脑袋：“要好好活下去，要照顾好爷爷奶奶，小武，更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妈妈会化成天上的星星，在乌云遮不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来偷偷看你……”
    她看着此刻的安小米，仿佛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紧紧握着安小米怎么也暖不热的手。
    “不会的，你会没事的……”
    她伸出手，轻轻帮安小米擦去眼角的泪痕，轻柔的动作，让安小米的眼神也越发不舍。
    “凝清姐，你真好……”
    安小米抽泣着自己的鼻子，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也只有她能配的上徐知木奋不顾身的选择。
    “如果我以后真的还有机会继续活下去的话，我就什么也不要了，只要我还能继续生活在你们的身边，即便我以后没有任何结果，我也心甘情愿……”
    安小米看着柳凝清，她的话语并不卑微，反而格外的认真，还带着一种释然。
    生死之后，她才更懂得，有些东西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她已经不敢奢求，也不想奢求了。
    这句话，就如同表态。
    柳凝清握着她的手，她出神了许久，脑海里似乎有无尽的思绪不断盘旋，她的目光又看了看一旁病床上的婚纱，裙角的位置还残留着一点血丝。
    她的目光纠结和挣扎，最后都化成了点点的温柔。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安小米苍白的脸颊，她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些事情，等你病好了，姐姐再来找你算账，好不好？”
    安小米愣了一下，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柳凝清会用这种口吻讲话，就像是宠溺任性妹妹的大姐姐。
    她的憔悴的眼眸中也升起一丝光泽，也就是说……
    安小米的心中也升起来莫大的温暖来，她重重的点头：“嗯！”
    ……
    病房外。
    徐知木拿着水杯站在门口，却一直没有选择进去。
    就像是小米说的，虽然这些事情都要徐知木去肩负起来。
    但是有些事情，只能让她们之间敞开心扉。
    毕竟，以后都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徐知木静静听着门缝传来的声音，他仰起头，久久的看着天花板，最后叹出了一口很长的气，又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这会，徐父和安父也知道了消息，都来到了病房前。
    两家人此刻心中都是复杂万千，毕竟今天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不管怎么说，柳凝清始终才是徐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他们这样的举动，虽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对人家柳凝清，还是太委屈人家了。
    他们都站在门口，看着此刻拿着水杯的徐知木，也只能面面相觑的等待着。
    “我们进去吧。”
    徐知木把视线慢慢从天花板上收回，他转过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家长们也是立刻惴惴不安的探去脑袋。
    结果病房里，不是他们预想的争吵，或者冷战，又或者各自哭泣。
    而是……
    柳凝清正在端着煲汤的小碗，给安小米一勺勺细心的喂着汤。
    “烫吗？”
    “不烫的，凝清姐的手艺真好……我一辈子都学不到这么厉害了。”
    柳凝清拿出纸巾给安小米擦了擦嘴角，而安小米则是一脸幸福的喝着汤。
    除了两个人的眼角都有点红红的之外，完全就是一副亲姐妹相处的方式。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里的情绪更是复杂了。
    徐知木走过去，来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三个人的目光默默对视，徐知木忽然弯下身子问道。
    “两位大人，能也赏小的一口饭吃吗？”
    徐知木这个可怜巴巴要饭吃的动作，让两个少女都是稍稍面色红润的哼了一声。
    “随便！”x2
    徐知木忽然有一种这两个少女要统一战线的感觉。
    自己以后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距离以后大团圆的结局更近了一步。
    这会，徐父徐母，小米妈妈和安父都走了过来。
    “爸妈，凝清姐做的饭真好吃，你们也一天没吃饭了，一起吃个饭吧。”
    安小米提起精神，开口打破了这个还略有尴尬的局面。
    “哦哦，好好……”
    房间里都有桌子，大家坐在一起，没人主动提起什么，有些事情，还要私下的去说的好。
    徐母和柳凝清聊着老家的事情，她也一直观察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