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21:30，洗漱与如厕。
    22:00：熄灯睡觉。】
    第93章 森岚精神病院（二）
    戚迷目光停留在了【医生检查与诊断】那一栏。
    房间里虽然没有钟表, 但这个作息时间要是适用于所有病人的话，那么在她吃了早餐之后，接下来的一项活动应该就是医生的检查。
    如果医生的再次诊断能给她相应好一些的结果, 那么她就有可能摆脱铁链, 甚至可以出去活动。
    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戚迷走回床边。
    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还特意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将地上一些细微的污渍用纸擦得干干净净, 努力表现得像个正常的良好公民, 等待着医生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 正当戚迷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医生敲门走进。
    是个穿着蓝色大褂的女医生, 模样比那些小护士的年纪稍长一些，留着利落的短发。与之前见过的小护士不同, 这位女医生似乎不怕她, 进门就给了戚迷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脚步丝毫没有犹疑, 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看见那盒一粒米未动的饭菜, 她的表情稍显惊讶，不过只是一瞬, 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状态。
    “别担心，最近你恢复得很好, 今天我还是简单的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可以休息了。”女医生悠闲地翘起二郎腿, 将诊疗小本拿在手里，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来了一支蓝色签字笔。
    戚迷点头, 表面虽然波澜不惊但心中不免窃喜了几分, 若这个叫做封然的女生病情真的有好转, 那么可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按照惯例，女医生念了一遍封然的基本信息后，就坐直身子进入了正题。
    她扫了眼坐在床边乖巧的病人，事先安抚道：“封然，你可以将我们的这次谈话当做一次游戏，就像之前咱们每天做的那样，想到什么就马上告诉我好吗？无论什么都可以。”
    “嗯。”
    “那好，我们开始。”
    【某天，一只凶猛的兔子和一只瘦弱的老虎在一条十分狭窄的木桥上相遇，木桥的下方就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会摔死，现在的问题就是，你觉得谁最后可以通过这个木桥，走到悬崖的对面？】
    说完，女医生就认真凝视着她，再三嘱咐她放轻松，想到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戚迷低头沉默，脑子在快速转动。
    她知道这个一定是某种精神心理的测试题，是在测试她目前的恢复情况，要是稍不留神可能就会答错题。
    毕竟她对自己的精神状况也不是很有把握。
    她在听完的第一反应，觉得应该是兔子能过桥。
    凶猛的兔子遇见瘦弱的老虎，狭窄的木桥之上，一个体型较大一个体型较小，体型较大的动物稳定性一定不强。老虎虽然是百兽之王，但题目给的条件是‘瘦弱’，只怕它的身体状况不足以应付一只‘凶猛’的兔子。
    兔子凶猛，会有多凶猛？
    如果是可以直接咬中老虎的大动脉，老虎绝对可以掉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而兔子，应该毫不费力就可以到达桥的对面。
    但怎么想这个答案都有点血腥，戚迷怕踩中雷区，不敢贸然回答。
    几秒钟的思考过后，她的脑中又浮现出了有关封然的病症：[自我意识超强]、[同理心差]、[情感淡漠]。
    如果是封然，她会怎么回答……
    不，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怎么回答？
    大约是嫌她思考的时间太长了，女医生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催促道：“封然，无论你想到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相信你的第一反应。”
    戚迷点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扯了下嘴角：“我觉得……兔子和老虎应该都可以到达桥对面吧。”
    “哦？”女医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为什么呢？”
    “兔子的身形小，老虎的身形大，兔子完全可以从老虎的身体下面穿过，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都能到达悬崖对面了，完全没有冲突。”
    在回答的时候，戚迷一直在偷偷观察女医生的表情，虽然只有细微的变化，但这位女医生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意外，轻歪了一下头，继而用签字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听着笔尖沙沙的声音，戚迷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
    她没办法判断这个答案能不能证明她恢复正常，只是在思考过后特意将答案往美好的、友善的方向去答，尽量避开带有血腥冷漠意思的答案。
    只要与封然的病症相反，应该就是正解。
    不知道是不是戚迷的错觉，她发现医生刚才在读题面的时候，似乎着重强调了【凶猛】以及【瘦弱】……而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将这两个词牢牢印在了脑子里，但想到的结果又不太对劲。
    所以她只能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这两个词，只是单纯的提到了老虎和兔子。
    同样的，在戚迷惴惴不安的时候，女医生也在这两个词的下面画了一条横杠，旁边批注：未提及？
    在这个心理测试中，兔子=自己，老虎=其他人。
    根据经验，有犯罪倾向的人会格外喜欢观察目标，以来判断下手的时机与方式，其中【凶猛=权威的、厉害的】和【柔弱=胆小的、普通的】是普遍反社会性人格的患者对自己和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印象标签。
    尤其是在对方与自己拥有同样利益纠葛（过桥）的时候，普遍这个病的患者都会选择兔子也就是自己过桥。
    所以由封然口中说出的这个答案，女医生也是第一次听见。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极危险的人在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匹配出了一个对她最为有利的答案，尽力想要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是封然从未表现出的一点。
    *
    十几秒的沉默仿佛过了十几个小时。
    就在戚迷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的时候，女医生停下了笔，继续走程序到了下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小明和小红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小花是他们的好朋友，但暗恋小明。
    因为小明的生日将近，小花和小红就私下相约着给小明一个生日惊喜，可是到了生日当天，只有小花一个人到了，而且直到宴会结束小红都没有出现，后来小明也在当晚跳楼自杀了，你觉得这会是因为什么？】
    女医生继续审视。
    戚迷沉默了几秒，拳头攥紧又松开，在心中敲定了最终回答：“可能、可能是因为小红在去参加小明生日宴会的途中发生了意外，小明悲痛万分觉得是自己害了小红，就做了傻事吧……”
    女医生顿了下，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你确定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戚迷扫她一眼，不确定地表示：“确定。”
    女医生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拿笔在诊疗小本上写了些东西。
    戚迷抬眸，默默观察着女医生的一举一动，心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她在听完这个问题之后，第一反应就确定了答案——
    小红被小花做成了生日礼物送给了小明，小明才会崩溃自杀。
    因为小明和小红是恩爱的情侣，小明喜欢小红，小花喜欢小明。
    为了让小明高兴，小花便杀掉了小红将她做成了生日礼物，早早就带到了小明的生日宴会上。
    小明看见小红的尸体，崩溃跳楼。
    她知道，这个答案绝对不是正常的。
    几秒钟后，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停止。
    女医生抬头，还是没有回答她这个答案到底是对是错，就又继续了下一个话题。
    她将手中签字笔的末端冲着戚迷递出。
    戚迷扫她一眼，犹豫着接过。
    女医生：【第三个问题，你拿到了这支笔，第一反应最想做什么？】
    第一反应……
    戚迷观察了一下笔的尖端，快速瞄了眼女医生的咽喉，两秒钟的反应过后，她拿着笔在空中随便挥了几下：“想要一张纸，用它画画。”
    “确定吗？”
    “确定。”
    女医生轻挑眉梢，伸手让戚迷将笔还给她，又在小本上写着东西。
    没过多久，她将笔插回了蓝色大褂胸前的口袋，脸上的笑意更深：“恢复得真是越来越不错了封然，挺出乎我的意料的，要继续配合护士姐姐吃药知道吗？”
    戚迷一听有戏，马上叫住了快要走出房间的女医生：“那医生，我是不是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抬手指向病房门背后贴着的作息时间，满怀期待地看着女医生。
    “这个……”女医生有些为难，“虽然你的病情是有好转，但是出去自由活动恐怕还不行。”
    戚迷皱眉：“我不是都恢复了，为什么不能出去自由活动？”
    “这个问题……我想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女医生叹了口气，“封然，其实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大家都挺怕你的，毕竟食人这种事情真的挺让人震惊的，要不是你是精神障碍患者，你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你还是乖乖留在这里比较好，没有必要出去造成恐慌，你觉得呢？”
    女医生语气温柔，但态度却是非常强硬。
    戚迷：“……”
    门再次关上。
    戚迷慌了，她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女生身上竟然会背负食人的案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医生离开。
    计划再次失败。
    她越急越气，一脚踹在了床上，顿时哐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本来以为表现够好就可以出去，怎么也没有想到意识竟然随机穿越到了这样一个食人魔的身上……食人魔啊，任谁听见了不害怕！还想大摇大摆的出去活动，简直是做梦！
    她很着急，从进入结界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小时了，可她偏偏被这具身体困在了房间里……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戚迷焦躁地在床边走来走去，安静间，她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封然的病症中好像有一条叫做[自我意识超强]。
    自我意识超强……
    自我意识超强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戚迷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这四条捆住手脚的铁链。手腕上的两道红印是她刚才试着挣脱铁链的时候留下的，在此之前，封然的手腕白皙干净，没有丝毫的伤痕。
    她可不觉得像封然这样的人能接受这样的束缚而不反抗。
    既然是没有伤痕的话，那必然是有一个能让她不受伤就能摆脱枷锁的办法。
    冷静下来后，她便沿着这个思路在伸手能够摸到的范围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