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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9章
    楼延大脑钝痛,仿佛有根长针在脑海中搅动,眩晕一阵强过一阵。他的意识在清醒与不清醒之间来回拉扯,大颗大颗的冷汗冒出,模糊了楼延的视线。
    他的理智逐渐被诡异污染,楼延看着墙边那巨大可怖的怪物,心中产生了一股不应该升起的敬若神明的崇拜。
    多么强大的诡异啊。
    如果我能成为它的养料,成为它的一部分该多好……
    杀了我!
    快杀了我!
    楼延眼中爬上血丝,整个人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狂热。他在眩晕中扔下手电筒,恍惚地靠近怪物,口中喃喃自语地道:“我愿意变成你的养料……杀了我吧……杀了我……”
    他像是朝圣的信徒,不顾自身安危靠近怪物。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楼延一脚踩入了怪物身前堆积的黑水之中。
    黑水飞溅,打在了楼延的脸上。
    令人作呕的臭味让楼延下意识干呕了两下,意识得到了短暂地回笼,楼延脸色阴沉地拿出水果刀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了一下。
    鲜血喷洒而出,剧痛让楼延更加清醒。
    大腿上的鲜血呼呼往外冒,楼延忍痛拿出纱布匆匆将伤口包紧,处理好后,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死死咬着牙。
    腥气从喉中翻涌而上,血腥味和黑水的臭味令他胃部翻涌。楼延手指掐入了肉里,心中惊涛骇浪,后怕与庆幸的情绪交织在心中闪过,但他反而冷冷笑了。
    “我怎么可能求你杀了我,”楼延脸上闪过狠意,他又拿着水果刀在手臂上拉出一道长痕,“我又不是诡异狂信徒那群变态。”
    慢刀子割肉最疼,楼延就在用最疼的方法来伤害自己,用痛苦维持理智的清醒。他呼吸急促,强压下去不断升起的疯狂且火热的自我献祭的想法。
    一道明明是楼延自己的声音,但分外诡谲的幻听在楼延的耳边响起。
    “诡异生物多么强大啊,只要你能成为诡异,你也会变得这么强大,你就能杀死傅雪舟了。”
    闭嘴。
    老子不只要杀傅雪舟,也要杀了所有诡异,老子就算融合诡异,也绝不会变成诡异本身。
    “但你不是向往这样的力量吗?别抗拒真实的你,让自己成为诡异的一份子吧,这样难道不好吗?”
    滚!
    楼延一步一步地靠近怪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拿来抵抗诡异带来的精神污染,残存的理智只记得夺命手机之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还有一句“我是人”。
    【融合诡异生物,需要你找到一个诡异生物被其吞噬,在你即将被吞噬的时候,反向吞掉诡异生物的心脏】
    脚下的黑水越来越深,逐渐漫过脚背,当楼延走到怪物的面前时,他的身上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浸湿,失血太过的痛苦令他脸色苍白,眼神失去焦距。
    楼延在混沌中抬起头,看着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近处看起来更显得恐怖。
    它就像一坨肉瘫在这里,分不清哪里是身躯,又哪里是四肢。白色的骨刺像是在它身上长出来的寄生虫,一簇簇地从到尾密布。乍然一看,像是一块黑色的山地上长满了白色的骨花,不觉美丽,只觉悚然。
    “滴答、滴答。”
    黑水从骨刺上滑落,一滴一滴地汇入到地面的“河流”之中。
    楼延从下缓缓看到上方,终于找到了类似怪物五官的地方。
    眼睛、鼻子、嘴巴。
    即使不像人类,怪物也勉强有了一些人类雏形。它实在太大了,大得如果这家伙站起来,整栋楼都会跟着地动山摇。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怪物好似睡着了,它双眼紧闭,肉堆一起一伏,鼻息之间喷出带着腥气的呼吸。即便楼延走到它的面前,它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半分没有苏醒的征兆。
    楼延松了口气。
    神思眼见着又要陷入混乱状态,楼延再次用刀子割开手臂上的伤痕。刚刚止血的手臂再一次流出了新鲜的血液,但这次,楼延竟然从自己的血液之中闻到了香甜诱人的味道。
    他喉结不由上下滚动,鬼迷心窍地将水果刀送到唇前。舌尖伸出,从刀子上舔去殷红血液。
    尝到血液的味道,楼延不由露出一个满足鬼魅的笑容。但下一刻,清醒过来的楼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看着刀子中倒映着的自己,沾着血迹的唇角猩红,双眼泛着妖异的红光,一副已经被诡异迷惑了的样子。
    自残带来的清醒效果越来越弱了……楼延脸色难看地放下水果刀,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需要赶紧找到眼前这个怪物的心脏。
    诡异生物的心脏没有固定位置。越强大的诡异越会将心脏转移到身体最安全的角落,但楼延已经没有时间和理智去思考眼前的怪物心脏究竟藏在哪里。他凭着本能做出了决定,整个人攀在怪物的身上往胸口的位置爬去。
    怪物有着类人的五官,心脏也有可能在胸口的位置……楼延昏昏沉沉地想着,仅剩的理智支撑着他往上爬去。
    怪物的皮肉像是泥潭一样,每踩一脚都会深陷到肉里,楼延手脚并用,不断拔出手脚又往上爬,等他爬到怪物胸口的位置时,全身已经没了力气。
    快点……
    楼延费力地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插入怪物的血肉内,一下子插入了半条胳膊进去。怪物的黑肉如水纹一样晃荡着,楼延的双手在怪物体内搅动,试图找到怪物的心脏。因为不停乱动,楼延整个人加快速度下陷进怪物的体内。不过片刻,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怪物的血肉包裹。
    楼延眼神空洞,四肢的动作逐渐变得麻木。他像是沉入泥潭中失去意识的人一样,四肢越动,陷得越快,很快,楼延整个人已经只剩下肩膀以上的身躯留在怪物的体外。
    突然,肉山震颤,怪物突然动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动弹让楼延下意识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巨大的红眼睛。
    怪物睁开了眼,静静地与楼延对视着。
    “……!”
    惊吓让楼延猛地从浑噩之中醒来,他的双手下意识想要挣脱开怪物血肉的束缚以自保,然而手一伸,楼延却摸到了一个滚烫的正在跳跃的肉块!
    这是?!
    楼延心跳骤然变快,他不可置信地握着那肉块,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得将其拽出怪物的体内。
    血肉如泥点飞溅,楼延挣脱开束缚的手直直托举起一个巴掌大还在跳动的心脏。黑色血水从楼延的手臂上往下滑落,拉出一道道黏稠的血丝。
    这是诡异生物的心脏!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怪物竟然没有做其他动作,它只是安静地看着楼延的动作,然后张开了腥臭的大嘴,“唔,啊,咿……”
    意味不明的呓语,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楼延的精神力再次受到呓语的污染,他感到一阵致命的眩晕。肩膀开始下沉进怪物体内,先是脖颈,再是下巴,楼延勉强用最后的神智艰难又狼狈地快速吞吃手里的心脏,三两口咽了下去。
    刚刚吃完,楼延的脑袋便陷入怪物的身体内,他直直宛如求救一般伸在外面的手臂最后在空中无力地挣扎两下,最后一根手指缓缓沉入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甘啊。
    楼延双眼紧闭,窒息感和昏迷感同时传来,他最后想到,我要死了吗?
    重活一世,也没有改变什么啊……楼延。
    空旷的楼层中,再次只剩下了肉泥一般的怪物。
    怪物低垂着头,血红色的眼睛缓缓闭上,不明的呓语继续断断续续:“啊……咿……唔……”
    *
    疼。
    好疼。
    楼延疼得不断翻滚,他死死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地面。哪怕是刚刚用刀子划伤自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这种疼好像连灵魂被人撕裂然后揉吧揉吧放进火堆里炙烤一样,楼延痛苦到甚至没有力气叫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的感觉终于慢慢消退。
    楼延出了一身的汗,跟从水里刚出来一样。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大口喘着粗气。
    又过了几分钟,楼延终于撑着地面跌跌跄跄地站了起来,茫然地往四周看去。
    被摔在地上的手电筒还亮着,灯光照射着怪物的方向,但刚刚靠墙坐着的怪物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地黑色黏液。
    “发生了什么?”
    楼延茫然无比,他低头伸出手握了握拳,只觉得体内充斥着一股无比陌生但又极度危险的力量。这股力量和他的身体并不兼容却又强行融合在了一起,仿佛时刻等待着破土而出……
    这就是诡异的力量吗?
    他成功了?!
    楼延抬起头往周围看了一圈。
    除了体内这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外,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五感比之前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强了很多,他甚至能在这黑夜中看清自己手掌上的指纹、远处地面上缓缓流动的黑水……听觉也是如此,风声、水声,还有楼下废纸被风翻动的声音,竟然都能被他听见。
    楼延忽然想起什么,撸起袖子一看,手臂上光滑劲瘦,完全没有任何伤口存在过的痕迹。
    “难道……?”
    楼延双眼闪烁,又检查了自己身上其他的伤口,发现除了自己刚刚疼得滚地蹭出来的小伤之外已经没了其他的伤。
    那些自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巨大的惊喜袭来,楼延直接笑出了声,“我真的和诡异融合成功了?哈哈哈哈。”
    他往脑海中的面板上一看,发现面板信息也有了微小的改变。
    【天赋者:楼延】
    【觉醒能力:危机感知】
    【精神力:10/50】
    面板并没有显示出诡异的力量,但精神力直接翻了一倍还多,这无疑是一件意外之喜!
    楼延死里逃生,愉悦的心情无语言表。他畅快地笑了一会儿,但笑声逐渐消失,他也面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心脏缓慢地跳动着,“噗通、噗通”,楼延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却想到了刚刚那颗被他吞吃了的诡异的心脏。
    人的心脏会跳动,诡异的心脏也会跳动。那现在在他身体里跳动的心脏,还是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吗?
    我……还是人类吗?
    一股怪异的感觉突然升到了心头,楼延忍不住去想,去思考。
    他和一个灭世级恐怖的诡异生物融合了,诡异的力量就藏在他的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异化成一个怪物。这样的他,还算是真正的人类吗?
    还是半人半诡异一样的奇怪存在?
    这样的他,似乎真的不能再称为“人”了。
    楼延心里也知道,这样的思考没有用,但似乎就是这样的思考才代表着他还有身为“人”的思维。
    在他漫天不着边际的乱想下,耳朵忽然动了一动。
    “谁?”
    楼延倏地睁开眼睛,神色锐利地往远处的水泥柱看去。
    水泥柱周围一片寂静,无事发生。只有破旧发黄的纸张飞舞了几下,就像是楼延听错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