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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59节

      “油嘴滑舌。”谈栩然看着他的唇,上唇如弯弯纤弓,下唇微微丰润,怎么亲都亲不腻。
    虫药铺子就开在泉溪镇的菜市边上,虽说百姓都知道这些毒草能杀虫,但并不明白要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其效益。
    譬如闹羊花,若取用鲜叶,则要二十斤叶配四十斤水,捣烂浸泡一天一夜,滤了叶渣就是原液。
    每一亩用三十斤原液,施用时加水两斤后撒用,若是预防,可以倒在粪肥里,施肥时一道杀虫,用起来也很简便。
    若用鲜花、根茎等部位,每个步骤的配比都与鲜叶不同。
    虫药铺子直接卖原液,小农田亩少,镇上人家只有家中小菜园里有用处,所以零买些也可以,若是大户人家买的多,虽还是一样的价,但可以送货到田头。
    去年是虫年,今年隐隐也有势头。
    虫药铺子先头只做了些零碎买卖,后来还是花市的南老板给了头一桩大买卖。
    他家管家来虫药铺子买了闹羊花原液去治菜圃里的蚜虫,效用颇好。
    南老板让虫药铺子配了药,备了烟茎,直接运到他那水稻田里试试。
    稻苗结穗期闹虫最叫人心疼了,许仲原先还觉得这铺子想有买卖,恐怕得熬上几年了,但没想到该赚钱挡不住,这几日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真对不住了,我们人手不大够,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立刻给您送去。”
    “不用,我们老爷田头有的是人。”那小厮模样的人如是说,就听身后有人道:“一定记得顺风喷洒,若用在桑树、果木、蔬菜上,十日之后才能喂蚕食用。
    “晓得了,我还没付银子就听你们念叨了,都会背了!”
    许仲闻声看去,笑道:“六少来了。”
    陈舍微让自己松缓半天,园子里瓜豆下的太快,吃不完,他同朱良运出来些,便宜卖了,没几个钱,也就是出来散散心。
    “给我提一斤除虫菊的细粉来。”
    前院的月季、蔷薇是好看,可陈舍微不过几日未留心,就生了点蚜虫。
    “怎么不用闹羊花的原液呢?”许仲虽问,但把账本一递,就往后头拿药粉了。
    “家里养着小羊崽呢。嚼吃就糟糕了。”朱良替陈舍微回答。
    陈舍微翻看账册,瞧着光上午就出去了十几单买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道:“今年田头还这样难。”
    许仲把粉递给朱良,叹口气道:“是啊,吴家刚交了账来,他们也留了好些药液药粉杀虫呢,今岁没比去岁好,不过使了药能好不少。”
    陈舍微早晨出来,眼下已经近午时,他转脸看向外头猛烈的阳光,亮堂堂的一片,可屋檐下的浓阴也愈发黑浓。
    虫鸣嗡嗡,喧闹无比,哪还有寒时的清雅,扰得人都无心生活,只恨这不合时宜的,自顾自的热闹。
    作者有话说:
    耽搁了,抱歉。
    第75章 蚜虫和不速之客
    夏日的花园更烂漫了。
    春日里月季、蔷薇开得太盛, 谈栩然都没留意到,陈舍微还种了百合。
    百合花直而高, 花朵清丽, 像一个高挑又娟秀的美人。
    秋千架旁的绣球花也开了,花朵蓝紫红白绿,美得令人错愕。
    谈栩然没问陈舍微, 不过她想肯定跟他浇的东西有关。
    粉红花球的根茎处似乎被他撒了些草木灰,而蓝色的那一丛, 她记得陈舍微用淘米水浇了, 还是放了几日的淘米水, 甚至有点发酸了。
    陈绛拿了个小杌子坐在花墙前,手里捏着个小碗,正在认认真真的揪蚜虫, 揪下来的蚜虫就喂鸟去。
    家里这几位鸟客被她纵得‘不劳而获’惯了,眼下一只只跳在她足边等吃, 甚至还有一只落在她肩上歇脚。
    陈舍微拎着药粉, 揣着碎银, 带着刚从泉城骑马回来的高凌,两人一脚踏进内院, 不约而同的放轻了步子, 只恐惊碎了这童话般的一幕。
    不过鸟儿还是发现了他们,只是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远了些,见来人没有驱逐的意思, 又落回原处。
    谈栩然在院子里摆了画案,陈舍微走到她身侧一看, 案上的画已成。
    繁花密密, 女孩肩头膝上的几点棕黄小鸟, 一阵风来,粉颤乌飘飘,鸟羽细绒绒,花香迎面而至。
    “等下寻个裱匠,裱起来。”陈舍微郑重地说。
    谈栩然觉得好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名师大家。”
    陈舍微道:“名师大家又如何,传世之作,也比不得这一副。”
    他没有半句虚言。
    虫药铺的生意好,还好不过泉州城里的烟卷铺子,王吉大半个月没回来,实在舍不得这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高凌把这两日的账拿给陈舍微看,陈舍微努努嘴,示意给谈栩然。
    近来他忙着农事和备考,账面都交给谈栩然了。
    谈栩然伸手接过账册来看,瞧见账面上的净利,眉头就是一挑。
    高凌见她抬首,忙收回落在陈绛身上的视线,道:“除了铺子里出去的,王大哥之前往福州发的烟叶也都改成烟卷了,二道贩子出手价钱更高,也不愁卖。”
    高凌喝了口水,又道:“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有别家铺子仿这烟卷的样式了。”
    “这样快?”陈舍微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账面,倒回竹椅上,道:“不过这样式也防不住。”
    “是啊,烟卷铺子每天门庭若市,谁瞧着不眼热。阿普叔有些跑船的关系,直接瞧上这货,定了几大箱,要送到江浙一带去,说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王大哥也弄了些别家的烟卷,”高凌从怀里攥出一把来,散在方桌上,“呶,品相很次。”
    陈舍微捡起一个瞧瞧,外表的纸卷已经很粗糙了,展开来再看,里边的烟丝更是差劲,大半都是茎秆。
    谈栩然递过来一个,道:“这个倒不错。”
    这一根仿了七八成,连谈栩然给画的蝠纹祥云式也仿去了,不过一点上就知好坏了,气味差了很多。
    高凌还没吃饭,孙阿小给烙了茭瓜丝饼和黄瓜丝饼,软嫩清美,他一人吃了五六张,还喝了一大碗的番茄鸡蛋汤。
    高凌吃饭还是街头小子那狼吞虎咽的德行,积习难改,大抵如此。
    他使劲咽下一大口,努努嘴道:“那些是很便宜的,不过这一根价钱比只咱们的低了两成。”
    “那咱们的生意可有淡了?”陈舍微问。
    高凌叼着饼摇摇头,取下饼说了一句,“买咱们烟的人不会买那些,尤其是店里最贵的烟卷,烙了金箔的那个,我原还担心会难卖,可那个走得也好。眼下来看,市面上冒出来的烟卷,对咱们店生意还没什么影响。不过王大哥也说了,他们日后会越仿越精的,而且他们不一样,精货卖高,糙货卖低,蚊子再小也是肉。”
    高凌说完又把饼塞上了,倒是吃得专心,谈栩然坐在这里,他也不敢偷眼瞄陈绛。
    陈舍微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却听郭果儿急急窜进来,鼓着眼儿道:“爷,五爷和八爷来了,我让他们在外院厅堂等着,只是瞧八爷那劲儿,不知坐不坐得住。”
    他的到来惊走了满院的鸟儿,群鸟飞走时陈绛回了头,神色中那种厌恶与颓然真叫人看了心酸。
    高凌愣愣的看着,直到陈舍微道:“你也藏一下。”
    他回城的快马歇在王家,然后从偏门溜进陈家来的。
    高凌下意识顺着陈绛的方向,她进西厢房,他跟着进了厢房与院墙的夹道。
    夹道里一直有风,高凌只觉得满鼻的花香混着墨香吹到他面上,定睛一瞧,夹道里拉了两条细索,一张张墨字彩画飞在半空中,笔触稚嫩而灵气斐然。
    高凌既不懂书法,也不懂画,只觉得这一张张柔韧的纸,在风中荡漾出的波纹迷人,他情不自禁的合上了眼,觉得自己几乎是飞在风中。
    “阿凌。”陈绛跪在高脚凳上,朝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去。
    高凌睁开眼,就见他时时揣在心上的小姑娘陈绛笑得天真又甜蜜。
    “你在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风会递话,有时候递来情人细语,叫人欢愉,可有时候递来些满是打探和算计的话语,也叫人生厌。
    陈舍巷和陈舍嗔在内院门口打晃时,甘嫂正牵着小白粿沿着鹅卵石子路学走步。
    走着走着,孩子说要找‘姐姐’,这家里的姐姐只能是陈绛了。
    陈舍微和谈栩然迎出来时,就见陈舍巷那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甘嫂看。
    甘嫂容貌婉约柔美,她生性又是极温和谦恭的,似水女人,不外乎是。
    陈舍巷这叫人作呕的眼神令谈栩然心里一动,似乎有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前世原身把院子卖给了陈舍巷,陈舍巷与甘嫂比邻而居,想来会更早的窥见她。
    那么,前世甘嫂的死陈舍巷占了几分?而且后来这院子也被焚烧了,这其中是否又有甘力的手笔?
    谈栩然一时间想得入神,就见陈舍微快步走下台阶,挡在了陈舍巷面前,十分鄙夷不悦的横了他一眼。
    甘嫂也瞧见这边来人了,不再由着小白粿慢慢蹒跚走步,抱起先回自己的院子。
    见她走了,陈舍微骂道:“看什么看!你还敢这么上下眼珠子来回晃!?要不要脸啊!”
    陈舍巷岂能容陈舍微这样说他,摆出怒容要反驳,谈栩然忽然出声,“这是甘百户的夫人。”
    陈舍巷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冷颤,谈栩然讥讽的说:“夫君骂你,可是在救你。”
    陈舍嗔也白了陈舍巷一眼,这人一年到头没个间断的发情,犬畜都比他消停几分,实在也太丢人了些!
    他借着谈栩然的话发问,“这甘百户的夫人,怎么会住在你们家中?”
    扯大旗的事情,陈舍微做来还有几分生疏,不过他觑了陈舍巷一眼,就道:“甘大哥就是先前租我家外院的,噢,对了,不是还替八弟家杀过猪吗?后来被抓壮丁抓走了,太能耐了就在军中混出了头,做了百户,前日同我做了结拜兄弟。”
    陈舍微也只能说到这了,谈栩然继续道:“原本两人就亲兄弟似得,只是为了更名正言顺的看顾嫂嫂侄儿,所以进了香。”
    陈舍微脸红红,不过么,又不是假话。
    甘力铠甲一裹,浑然两个人,陈舍巷呆若木鸡,终于将杀猪匠同那天威风凛凛的军头并在了一块。
    ‘真是他!’陈舍巷悔不当初,‘何必扣他那几钱银子呢!’
    这三人在外院厅堂坐了,孙阿小给上了茶,就是自家春日里刚收下的新茶,自然不是那香橼种,只是寻常茉莉花茶。
    “不错啊,得有外头茶馆的中上品了。”陈舍嗔也有茶山,也做茶叶买卖。
    陈舍微笑笑道:“还行,勉强养家糊口吧。”
    “我瞧你这院里,怎么就添了几个跑腿小子?”陈舍嗔又道。
    陈舍巷冷哼一声,道:“那是,他的劲儿都使外头去了。那村头里几乎都要替他一家干活了,竟供得起镇上的一家虫药铺子的买卖。”
    陈舍微反应极快的道:“是啊,哥哥就挣那么点,弟弟你还瞧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