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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08节

      谈栩然本也没有打算理会秦管事,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两人更是没了顾忌。
    “侧室里有妾小憩的椅榻,郎君可愿屈就?”
    陈舍微连连点头,唇舌半分不离,搂抱着往侧室去。
    侧室的小窗大胆的敞着,露出玉兰树顶端几朵半开的花。
    今年暑热绵长,雨水也多,余韵至今也未消散,将这花树迷惑的都不知时日,春花反在秋日开。
    “花谢后,花芽会继续分化,并不碍着它春日再生。”
    陈舍微倒在摇椅上,他是背朝窗口的,只是顺着谈栩然修长白皙的脖颈向上,端详着她望向花树时须臾一闪的讶异,就想象到了她看见的场景。
    谈栩然正出神,被陈舍微低哑的调门给拽了回来。
    留待闽地过冬的雀鸟立在枝头,也贪图身下春色更佳,忍不住再度摇曳起来。
    陈舍微余韵未消,强被叠加快意,好些风情从唇缝间满溢出来。
    仆妇还在外间整理茶具,他偶尔声高了几分,还要被谈栩然一番‘惩戒’。
    虽是罚得眼尾飘红,但真说不上是谁更乐在其中。
    若叫旁人晓得也是奇了,女儿都这么大了,竟还是如此恩爱缠绵。
    可在谈栩然看来,其实成婚太早,人事不知,哪有什么趣儿可言,眼下才是浓情时候。
    陈舍微算是被她一手调弄,完美契合,自然是喜爱无比。
    至于旁人,哪还有什么旁人?
    幸好是忙里偷闲喂饱了他,不然这几日被冷落着,这又被几个面和心不和的兄弟一块架到饭桌上,陈舍微干坐着,得如熬油一般。
    陈舍微许久未见陈砚墨了,他倒是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人模狗样的。
    反之,陈砚墨可不这么看他。
    眼神一扫,陈舍秋胳膊肘那故作亲近的一碰,陈舍嗔说话时不由自主微倾的身子,显然都展示了陈舍微在这一帮人中的地位攀升。
    而且他还矫情的,倨傲的,做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只用巾帕裹了核桃,细细敲砸着。
    “野核桃香,可也太硬了些,叫丫鬟来弄吧。”陈舍秋道。
    “大哥等着吃就让丫鬟上手吧。别盯着我这吃了。”陈舍微依着谈栩然的吩咐,不喜不怒,心态平和的道:“我觉得还是自己砸吃起来有趣些。”
    陈舍秋笑了起来,招呼了丫鬟砸核桃。
    陈砚墨前些日子同陈舍秋聚过一回了,晓得陈舍微这些日子以来,在泉州卫愈发受重用,烟叶铺子也是生意昌隆。
    而谈栩然更是肆意妄为,出书不说,还同王吉合伙做买卖,在虫市出出入入。
    陈砚墨不明白谈栩然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受管教,总觉得症结出在陈舍微身上。
    在他眼里,陈舍微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模样,简直像是叫眼下的这个‘陈舍微’夺舍了一般!
    这念头在陈砚墨心中盘旋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也知道荒唐,故意装醉在陈舍秋几人面前试探。
    岂料大家都纷纷赞同,可他们都是笑着说的,到底还是觉得陈舍微前后变化虽大,可也是卧薪尝胆后的蜕变。
    毕竟,谁会往借尸还魂上头栽呢?
    谈栩然同陈舍微一并进来时,陈砚墨正站在厅堂里,叫丫鬟用个花灯替了鱼灯。
    今夜月光这样好,谈栩然姿容胜雪,似从天上宫阙飘然而下。
    两相比较,他院里养的那个,简直庸俗不堪。
    曲氏在旁幽幽开口,“从前只盯着谈氏的脚,倒是忽略她一张脸,真如瑶池仙子,月宫嫦娥了。小六近些年懂事又上进,体贴入微,养得谈氏愈发水灵动人。女子如花,滋润都写在脸上了,你看她的脸蛋,莹泽得都发光了。”
    “浑说个甚!”陈砚墨皱眉,但来不及再斥,陈舍微和谈栩然已经到了跟前。
    他不悦的神色也在花灯与明月下,暴露无遗。
    谈栩然佯装不解的看向曲氏,曲氏倒是淡定,笑道:“方才只夸几句小六,说他将你宠得这样滋润,你七叔嫌我说话没个长辈样呢!”
    陈舍微但笑不语,眼神讥刺。
    谈栩然道:“我与婶婶投趣,平日里说话也随意惯了。”
    陈砚墨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谈栩然轻飘飘的掠过他,望向陈舍微,笑容难得有几分小鸟依人。
    “不过婶婶说的也不错,若没有夫君呵护,我哪里能过得如此惬意舒心的日子?而七叔在外为官,婶婶心中牵挂,”谈栩然牵起曲氏一双手,道:“瞧,原是个正正好的玉镯,这都挂不住腕子了,才换了这只金镯。”
    这话分明是暗讽陈砚墨,曲氏反手牵了她,笑道:“就你最疼人,来,后院的香案置上了,你也帮我瞧瞧去,看来缺点什么。”
    第128章 拜月和惊天之秘
    女眷在后头拜月, 男客就在前头闲聊天。
    陈砚墨言语尖利,屡屡在公务差事上诘问于陈舍微, 倒像是他的上司。
    其实实论起来, 虽说海澄县令多油水,可陈舍微任职于泉州卫,品级又不比陈砚墨低。
    大家都有些听出来了, 陈舍秋觉得还挺有意思,一边往嘴里扔核桃, 一边同陈舍稔使眼色。
    众人挤眉弄眼的看好戏。
    陈舍微脾气好, 不代表他没脾气, 叫陈砚墨问烦了,道:“这就不好同您讲了,泉州卫和漳州卫, 毕竟是两处。”
    他的语气不是很重,但也有股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意思。
    陈舍秋终于是忆起自己先前的官身了, 道:“这倒是, 咱们的杜指挥使啊, 瞧着是武将,心思细密也不亚于文官, 小六在他手下, 确要谨言慎行几分。”
    这大约是陈舍秋说过的最顺耳的一句话,陈舍微道:“到底还是大哥摸得清,晓得我也不容易啊。”
    陈舍微虽不摆臭脸, 可也是难得说亲热话。
    “那是,在府衙同泉州卫打交道的时候多了去了, 杜指挥使半点不能糊弄。”陈舍秋开始忆当年了, 拍拍陈舍微, 道:“哥晓得你是有真本事的,不然在杜指挥使手底下,不可能爬得那么快。你上头那黄理,当初上位时,多少人泼脏水要他腾地儿,可只一番实事做出来,杜指挥使要保,无人撼动半分。”
    “怎么?你以为举人堆里就简单了?多少人不为挣钱,就图当官过过瘾呢绒!”见陈舍微听愣了,陈舍秋笑容得意,道:“所以你才待得这样清静,人家试过啦!不好使!就不费劲了。”
    陈舍秋这一番话,多少有些捧着陈舍微的意思,听得另外几人不是那么舒服,但最如鲠在喉的,还数陈砚墨。
    “你既也有些脑子,怎么如此任由谈氏胡来。”陈砚墨这话一出,陈舍秋也露出不赞同的意思来。
    陈舍稔嗤笑了一声,道:“他喜欢厉害的女子,最好是骑他脸上的那种。”
    他一张嘴,总撇不开床帏之事,引得众人发出下流的笑声来。
    其实陈舍微也不能说陈舍稔错,但更不好认了,岂不引得他们浮想联翩?
    “怯色娇柔,确不是我所喜。”陈舍微想了一想,认真道:“而且夫人不是胡来,她样样与我有商有量,她是我所赞许,所支持,所钦佩的。”
    这一番话覆过一众令人作呕的笑声,陈砚墨强作平静,神色是说不出的古怪。
    静了一会,陈舍稔骤然大笑起来,似乎想用笑声来打陈舍微的脸,可却陈舍微依旧道:“我又不是胡言,光是四哥就定了三百本《斗虫谱》。”
    笑声骤然歇止,陈舍稔又咳嗽起来,半天问不出想说的话,陈舍秋摸摸下巴,道:“二房竟也同你透底了,我还想着你家在虫市有买卖,要多久才会发现,这斗虫的赌局其实也有一半姓陈。”
    老二陈舍度子承父业,入官场,老四陈舍刞qu是庶出,捞金银。
    陈舍刞一直留在泉州经营家业,陈舍微同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只觉他寡言少语,一个唾沫一个钉,鲜少多嘴寒暄,张口只论买卖利钱,不难相处。
    也许是因为在嫡母膝下长大,又与陈舍度各掌一事,所以在陈家其他庶子都排不上份的情况下,偏就他一个同嫡出的堂兄弟关系都还过得去。
    人若是掌权有财,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也就显得没那么紧要了。
    陈舍刞是个做买卖的人才,一本名家诗集在泉州才卖掉多少?一本虫谱他就敢订三百本!
    “谈氏所作的虫谱,定价颇高,三百本?卖得掉?”陈砚墨忽然道。
    陈舍微瞥着他,微微笑了起来,“哦?七叔难道也买了一本?”
    陈砚墨不语默认,陈舍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笑,道:“那七叔既看过实物,也该晓得这册子作价就贵,不过四哥哪能不想在你前头?三百本里,一半是原版,一半是用素纸出的简装,售价仅半。”
    “嗯,老四素来精乖,不会想不到这些的。”陈舍秋道。
    陈砚墨不满,怎么说着说着,就从斥责谈氏抛头露面,转到虫谱卖得多好上头去了?
    陈舍稔见不惯陈舍微出风头,冷笑一声道:“六弟啊六弟,还记得叫四叔执意要你履行婚约时,你哭天抢地的样子,而今倒把谈氏视若珍宝。还有那什么虫药、烟草,你倒比田头老农还懂行,也难怪七叔那日说你,活像是被来历不明的游魂替了身子!”
    陈舍微像是青天白日忽然被人扒掉了衣衫般不适,他惊愕的神色自然也落入陈砚墨眼中。
    陈舍微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对上陈砚墨满是探究和打量的眸子,故作轻松道:“不是吧?七叔说的?七叔怎会是背后道人是非之徒。”
    气氛随即有些尴尬起来,陈舍秋笑道:“闲谈笑话罢了,只是赞你,额,赞你长大了,懂事了,咳咳,也不算什么是非嘛!”
    厅堂的朱柱和帷幔之后,谈栩然立在一道斜割入室的月色之中,神色冷肃的听着。
    看似笑谈,却是惊天之秘。
    她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穿过小径,回到了方才的茶桌之上。
    张氏今日未来,齐氏生孩子后体虚,喝一点茶水就频频如厕,蔡氏则跪在香案前求个没完。
    曲氏看了谈栩然一眼,轻声问:“他们都在说什么?”
    “不过是对我夫君横挑鼻子竖挑眼。”谈栩然已经同曲氏挑破脓包,说话愈发没了顾忌,讥笑道:“从前我还不知七叔为何如此?原来是有心做曹贼。”
    曲氏一下就觉面庞红胀,谈栩然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她当初竟还盲了心眼,揣测会不会是谈栩然有意勾引在先。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念头,曲氏咬牙道:“何必说的如此不堪,他也是风流人才,为你皮相所迷罢了。”
    谈栩然默了一瞬,继而掩口小声的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可以说是花枝乱颤,连阿巧都鲜见她如此模样。
    “哎呀。”谈栩然笑得曲氏面皮都绷紧了,摇摇头道:“都到这份上了,你竟还视他如明月?实在是可笑大过可悲了。”
    曲氏一张脸浸在月色里,白得似放了血。
    “其实你这样厚的嫁妆,有没有夫君日子都好过。可你却幽闭于后宅,用嫁妆给他铺前程,他还一味弹压,企图抹灭你的功绩,诬蔑你的清白,到时候你真叫他栽成了罪人,嫁妆做拿来赔罪,曲家上下还要愧对姑爷,为他的仕途操心。”谈栩然柔声道:“放心,早做打算,心要比男子更狠,日子才不会过成高宜春那般。如若不然,家庙比之铜庵堂,又好得了几分呢?”
    话音落定,曲氏几乎打起冷颤来。
    蔡氏走了回来,道:“方才都说什么悄悄话呢?”
    “还不是说姑姑胡言乱栽一事?”谈栩然淡定接话。
    蔡氏见曲氏脸色还是很差,义愤填膺的说:“我待七叔一贯是敬重的,只是男子,到底是男子。管不住身,也难笼络住心呐。”
    也许是月神在上,又都是同病相怜的女子,蔡氏这话真心居多。
    她与陈舍嗔之间的相处,与曲氏和陈砚墨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