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其实以罗至正的为人向来十分骄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瑶娘看了她爹一眼,似乎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了。
对于宸王这样的天潢贵胄,你拿乔反而不行,他满腹天下满腹算计,哪里有空哄你。
“可他身边的女子谁不是围着他打转,哪个不是顺从他呢?”瑶娘虽然觉得成亲后,的确要以诚相待,但也不能无条件对待吧。
罗至正摆手:“我的包容是指——”
“你也看的出来,宸王并非是俯首帖耳之辈,到时候也许我会支持正统,不会支持他,那你作为我的女儿,你要无条件站在宸王那边,不管别人说什么,你要和他站在一边。”这才是罗至正真正要说的话。
瑶娘以前想的都是内宅的事情,还没想到朝堂,现下罗至正说的这是大事。
她忍不住点头:“您说的没错,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报负,但他选了什么路,我都要陪他走下去,当然前提是他对我好。”
罗至正自认看人很准:“你放心吧,宸王为人固然心狠手辣,但是对他母妃极其孝顺,可见他是个有情无义之人。劝谏之事是我们臣子做的,你呢,就别让他兄友弟恭,顺其自然就好。其次,其次就是他们这种人一般不会信任别人,只有你做一件让他真的觉得你是可以信任的,那你绝对会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
“有的男人一旦功成名就就性情大变,而宸王这种人反而是平日身边奉承的人太多了,多是虚与委蛇,反而想看到真心。”
实际上罗敬柔出嫁时,罗至正也同她说过,当然,那个时候他说的和瑶娘不同,他说的是让罗敬柔坚持,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现下对于瑶娘,这个女儿过于有主见,所以告诉她和宸王相处的正确方式。
瑶娘点头:“爹说的是金玉良言,女儿一定会铭记于心。”
“嗯,这就对了。”罗至正深感欣慰。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女儿,是万万不能再失去她们了。
徐青容的两百抬嫁妆已经抬进了周王所在的皇子所,她在没嫁进来之前就一直是兴安公主的伴读,和林贵妃那边很熟悉。
但进门之后,徐青容是左右逢源,她不仅在洪贵妃这里倍加孝顺,同时对林贵妃那边也是没有断过联系,再有她两百抬嫁妆进门,早就把先进门的王元霜比下去了。
王家虽然是伯爵府邸,但兄弟姊妹多,一百二十抬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知道徐家会来这一招,径直把她比下去了。
整个皇子所都在提及徐青容的紫檀柜多么名贵,西洋镜多么亮堂,徐青容却是想进门来是想做周王的贤内助的。要知晓,现在皇帝没有立皇后,而且皇帝素来喜欢洪贵妃,很有可能洪贵妃可能成为皇后。
到时候,她就可能会是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今日,她特地一早过来坤宁宫请安,洪贵妃对徐青容倒是很和气:“坐吧,你平日倒也不必日日都来。前朝的时候,也不必日日请安。”
宫里虽然规矩大,但是以洪贵妃而言,她还是觉得徐青容伺候周王比较重要,她这个婆婆并非是最重要的。
徐青容则正色道:“儿媳在二所住着也无事,不如在这里服侍婆母最好了。”
她和周王这几日相处的不错,但知晓周王和洪贵妃感情不亲密,远远比不上宸王。在洪贵妃这里只有宸王像亲生的,反而周王像后娘养的,宫中上下谁人不知。
但谁会出来主持公道,大家只会说周王不好,原因就是洪贵妃不喜欢,这也是某种歪理,他们理所应当的就认为肯定是周王不好,洪贵妃才不喜欢。
既然她进门了,就一定要做足孝顺名声才行。
洪贵妃见她坚持,倒也不说其她了,只是现在宫中最紧要的事情是宸王的婚事了。
“你三弟的婚事早已定下,就在中秋之前,罗姑娘也是你见过的,日后她进门了,你们就可以在一处说话。你是知道的,瑶娘那孩子为人很好。”洪贵妃本来就喜欢瑶娘,也希望她们妯娌能和睦相处。
徐青容颔首:“是啊,瑶娘和我是一起选伴读的,她的为人我是很清楚的。”
“只有她的品貌配策儿,我才觉得是绝配。”洪贵妃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他二人相貌都好,日后生的孩子不知道是怎样的好看。
玄策是她的儿子,向来眼高于顶,但却对瑶娘痴迷不已,她这个做娘的,只能期待儿媳妇对儿子同样的好,否则儿子的一片痴心就付诸东流了。
说完这个,洪贵妃开始做早课,徐青容也陪着做早课,只是她看到洪贵妃这里的经文几乎都是瑶娘所写,深觉对方已经提前部署,暗自警惕。
而不像她这般,之前的心一直在大皇子那里,好容易提前暴露出成少谨私下和大皇子勾勾缠缠,没想到走了一个成少谨,却让王元霜白白得了好处。
还好,她如愿以偿嫁给周王,成了周王妃。
至于罗瑶娘,她和她打过交道,也是个非常难缠的人物。
回去之后,周王姬妾都在她面前低眉顺目,徐青容并不把她们放在眼中。只等周王回来,她才起身让人服侍,“今日在母妃那里坐了一上午才回来的。”
“唔,有你替我孝顺母妃也好。”周王道。
周王对正妻还是尊重的,尤其是现在大嫂进门一年都没什么动静,他若是能早日诞下一个皇孙,那就是皇长孙啊。
而徐青容见周王不反对,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
高玄策以前想来请安直接就来了,但现在有新嫂子天天过来,他只能找徐氏回去的时候再过来。
这日,他过来时,洪贵妃念叨:“早上还特地准备了你爱吃的赤砂小馒头,怎么没过来呢?”
高玄策笑道:“嫂嫂在这里,我总是要避嫌,反正儿臣孤家寡人一个,吃不吃无所谓。”
“说怪话,放心,你媳妇儿马上就要进门了。”
“儿臣可没听说过她擅长庖厨的。”记得前世他们刚到安州的时候,她炒的肉还有血,后来是他做的菜。
然后俩人都不耐烦做饭,就是她花钱在外面买吃的。
洪贵妃摇头:“那你就说错了,她母亲上次进宫同我说,她在家里做了鲜花饼,常常在小厨房做给她爹娘吃呢。”
瑶妹为了他果然学了很多,大抵前世嫁给林纬南那个家伙,她不喜欢吧。
“那敢情好,到时候母妃也有福气了。”高玄策不遗余力的让瑶娘在洪贵妃这里印象更好。
洪贵妃随意提起洪淑怡的婚事:“听说她想嫁给宣平侯世子,但人家选了一个小官的女儿没选她,这个孩子在婚事上尤其坎坷。”
高玄策就不耐烦听这些了,他反而提起四皇子的事情:“镇南王是我大临唯一的异姓王,替我们大临守着云南,可惜膝下只有一女,此女已经上京,怕是到时候要择夫婿,母妃可要留心些。”
镇南王的女儿?
洪贵妃并不放在眼里:“不过藩王之女,倒也无碍。”
“母妃,我听说镇南王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她若嫁给谁,岂不是到时候谁就有了云南一派的支持。我不在意她嫁给谁,反正只要不嫁给大皇兄一派就好了,此事,您务必要看着。”高玄策慎之又慎的道。
洪贵妃点头。
当然,洪贵妃母子并不在意这个镇南王之女,严妃却和四皇子在打商量,“你父皇必定会替你说一门十分显贵的亲事,原本本宫看上的是高丽公主,但我想镇南王的女儿也许更好。毕竟……”
虽说四皇子腿跛了,可还是有万一,万一这个皇位真的轮到四皇子继承,可不能被异族妻子拖了后腿,虽说现在高丽是大临的藩国,但毕竟是异族。
四皇子赞同:“一切但凭母妃作主。”
反正娶妻是任务,妾侍才是自己最喜欢的,他是无所谓。
他是皇子中最不受宠爱的,父皇对他们母子一直淡淡的,若非他腿跛了,也不会有这个眷顾。大哥之母虽然也不受宠,到底曾经是正妃,况且大皇兄居长,自来不同,娶的是伯爵府的千金,文采出众。二皇兄娶的是清流顶级门阀士族之女,而三皇兄娶的也是世家大族之女,且未来的皇嫂更是品貌无人能匹敌。
而他却能娶的,虽说身份高,但都是一些番邦偏远地方的女子。
六月十八是瑶娘的生日,这次是及笄,罗家并不准备大肆操办,因为马上八月要嫁女儿,那才是最盛大的喜事。
但郁氏依旧为女儿置办了新衣,请了族中长辈窦老太君等人办及笄礼。
高玄策做事情十分妥帖,他把每日谁的生日谁的丧礼甚至谁要办什么事情都在每日的黄历上写的很清楚,显然瑶娘的生辰他也写在那里。
除却是瑶娘生日之外,还是君山伯老伯爷的寿辰,高玄策很快就选择了瑶娘的及笄礼,准备悄悄送去就归来。
谁知道刚出门,就看到一出恶霸调戏女人的戏码,马车被横在路中间,一直过不去,因为是微服出巡,自然就没有清场。
“少爷,这……”
“无事,这里离国子监不远,罗家就在附近,我走过去就是了。”
却说这恶霸调戏少女的这位少女见马车上下来一位青年,他生的十分耀眼,矜贵无比,本来满怀期待,谁知他可下了马车径直扬长而去,这让她十分失望。
反而是后面跟着过来的一位少年,腿虽然跛足,但是他却好心的救了自己,还对她道:“姑娘,这是二十两银子,我还有事,这些银钱给你打尖住店。”
这位少女自然是镇南王之女清溪县主,她父王允诺她上京寻一门亲事,因此她设局在此,也试试这些王孙公子的品行。
按照救她的程度而言,四皇子最好,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派人过来做做样子,三皇子最无情无义,虽然生的更俊,但他却是个见死不救之人。
这事儿她要告诉父王,这样父王也知晓选谁做未来的皇帝最合适。
此时,高玄策正好把手中的玉笄交给瑶娘:“瑶妹,终于赶到了,我怕耽误了时辰。”
瑶娘看他平日气定神闲的人,额头上渗出了汗,心中不禁感动,赶紧把帕子递给他:“没事儿的,你别太急了,擦擦汗吧。”
高玄策拿过帕子,只觉得帕子上传来一阵幽香,心思多了几分旖旎,但又看了看时辰:“你快进去吧,及笄礼马上开始了,别为了我耽误了。”
“好,再过不久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瑶娘看了他一眼,害羞的跑出去了。
高玄策握着帕子,一时笑一时又忧心离成亲的日子太久了。
第60章
宸王送的玉笄毫无杂色,白玉太过纯,墨玉太过黑,唯有微微带黄色的玉笄高贵典雅,一眼就让瑶娘欢喜上了。
郁氏当然知晓高玄策亲自送及笄礼过来,不由得为女儿高兴。只要这个人把你放在心上,那夫妻肯定会甜蜜。
及笄礼过后,瑶娘就开始清点自己做的荷包扇套络子另有帕子这些了,这些进献给宫中长辈的不够的还要继续做,还不能随意敷衍,很耗功夫。
时雨的婚期定在年底,因此她现在也是待嫁之身,姐妹俩常常找一处明间,一边吃茶说话,一边头也不抬的做女红。
敬皓这个时候过来了,他这次回家准备县试,因为紧要关头,瑶娘轻易也不会打搅他,哪里知晓他这个时候过来了。
“咦,你怎么来了?”
“今日父亲派我去王家送礼,这大热天的,身上衣衫全湿。特地回来换了一身衣裳,你们不知晓王家人太多了。”敬皓不由得抱怨。
瑶娘对白英道:“你快去端一杯乌梅汤给三少爷。”
冰镇的乌梅汤让敬皓一饮而尽,仍旧意犹未尽,嚷嚷着要吃酥山,两个姐姐当然不允许。时雨也是道:“这冷浸浸的,你也少喝些,小心肚子痛。”
“就是,我和你六姐姐就是再渴,如今也不敢随意吃冰。”
敬皓是家中最小的,寻常都是姐姐们管着他,旁的挑食这些倒好,就是爱吃冰,怎么说都改不掉,瑶娘也是没办法。
三姐夫王宗沐以前还能喊一声姐夫,现在成了窦家的女婿了,真是物是人非之感。
敬皓可能还没什么体会,只是在抱怨王家的人多云云,瑶娘让他去内室先歇着,复而才对时雨道:“看看,旧人才走了一年都,新人就这么快来了。”
平日瑶娘在宫中,和窦家接触的不多,时雨倒是经常参加这种诗会,她就笑道:“窦姐姐这是得尝夙愿了,平日她就最喜欢才子,尤其是三姐夫的诗在文人骚客中原本就很有影响。窦姐姐原本眼高于顶,否则也不会等到十八岁了。”
“她又这么痴情,窦家的姑娘通常又贤惠,我恐怕三姐姐将来怕是一无所有。”想图名怕是名气都没有了。
姐妹俩以前虽然和罗敬柔关系都一般,现在不知道怎么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对这桩婚事其实最生气的人不是罗家长房,因为罗家长房罗至正都能理解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了,而最生气的则是任氏。
她的儿子罗敬天和周氏一起从外任回来,罗敬天向来养尊处优,在外任做的十分辛苦,他本不是正经科举出仕。即便有叔叔做靠山,但是在外地为官盘根错节,难得回来一趟。
周氏就听任氏在说话:“三娘自己没有福气,还留下一双儿女,不让罗家的人去照顾,偏偏让窦家的姑娘嫁进去,人家会对安哥儿和颂姐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