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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一起

      初三下半年,银霁课业紧张,愈发喜欢在操场散步了。刚下过一场雨,尤扬也不怕滑倒,在草坪上跟兄弟们踢足球,看来今天的晚自习他也预备翘掉。
    银霁一边背单词一边缓步绕圈走,她小声诵读:“呼气、呼气、exhale;吸气,吸气——”言出法随,吸入一大口二手烟。
    夜神月的黑化不是靠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门卫明明没换人,树墩子和瘦猴却还是熟面孔,刚刚谁说A市很大来的?
    树墩子:“问过,昨天就没来。”
    瘦猴:“那就是说下个月就住进去了?”
    操场上散步的同学很多,银霁在附近的长椅上休息也没引起注意。
    树墩子:“仇哥也搬回370了,要不要跟他汇报一声?”
    370是A市一个比较有名的夜间娱乐集散中心,有各种酒吧、迪厅、地下live什么的,偶尔办办画展。殷莘中考后要参加锦标赛,下个月开始封闭训练,省体育馆的宿舍就在370附近。
    “他早就换目标了,何必呢。”
    树墩子说:“盯了这么久说丢就丢?张周,就算是为你白出的医药费……”
    瘦猴吐了个烟圈:“挺好的,这回离她家很远,我打听了下,进出都比较宽松。”
    “我就说嘛……货是齐的,什么时候下手?”
    “看仇哥怎么说。”
    银霁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她漏掉的东西。
    殷莘搬入宿舍的前一天,恰好是个周末。银霁买票看了一场先锋艺术展,云里雾里地走出来。白天的370还不像夜晚那样张牙舞爪,甚至有个小清新店铺开门做陶艺,刚好银霁最近想养多肉,买下一个画风很山寨的舒克小花盆,放进书包里。
    下午四点,仇哥领着几个面生的男女到了地方,一起消失在巷子深处一家桌球吧。树墩子和瘦猴张周去哪了?
    银霁在最近的奶茶店点了一份冰淇淋,坐在窗边,一直盯着桌球吧的入口。甜品类不愧是370的次要产业,冰淇淋难吃得要死。
    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没人走进那家桌球吧。生意这么差?难道是VIP制的?
    银霁想过去一探究竟,奈何冰淇淋还剩一大半。制作它的是一个菠萝头壮汉,此刻正盯着她这位店里唯一的客人,眼神饱含着期待,腰里别着一串金属制大锁链子,也许是装饰用,然而,在《水浒传》里,吴用就是拿这个劝架的,交战双方都有刀。
    门铃“叮当”一响,菠萝头的注意力有所转移。一个男的,确切来讲,一个元皓牗走了进来,没背书包,但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学生,和那天在广场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到底吃的什么饲料?许久不见,他又长高了。只是……打篮球不是会把人变结实吗,他怎么瘦成这样了?再瘦一分,就彻底掉出了银霁的审美区间,童年滤镜岌岌可危矣。
    毕竟店里只有银霁一个客人,他寻求参考的范围有限:“这个好吃吗?”
    “超好吃的。”
    元皓牗点了份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刚舔掉勺子边边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终于离开菠萝头的视线,银霁起身就走。刚走到桌球吧门口,背后就传来元皓牗的声音:“姐姐,我打听一下,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看到一个这样那样(描述仇哥长相)的人?”
    看起来,陶艺店主被这声“姐姐”叫得浑身舒坦,嘴上还在嗔怪:“你问我我就说呀,那我多不值钱?”
    “别这样嘛,请你吃冰淇淋!”
    难吃的冰淇淋(去掉勺子)转移到了店主手上。
    “你说的是桌球吧老板吧,这不刚到自己店里去,我想想……差不多半个小时前?你一个小孩,找他有什么事?”
    “其实……我被他戴了绿帽子。”
    “什么?!”
    什么?!
    “所以我想知道,这几天你有没有看到他带女孩过来?差不多我这个年纪的。”
    银霁也需要这个情报,走到他们跟前。店主仔细回忆着:“女孩倒是天天带,但是像他们这样的,打扮起来看不出年龄,你懂吧?”
    “好,谢谢啦。”
    冰淇淋快化了,作为答谢(或者为了表示愧疚),元皓牗买了个山寨贝塔小花盆。
    银霁决定亲眼去看看。桌球吧前厅有个长相比较凶恶的人,他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机在充电。
    新闻里提到的意外怎么从来不发生在这种人身上?二楼才是正式的活动场所,看起来这里确实有一点准入门槛。银霁不想跟这个人打照面,问元皓牗:“这里有后门吗?”
    后门一般都没监控。两个人绕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后门,从架梯上去,门虚掩着。真是顾头不顾腚,符合他们的作风。
    刚想打开那扇门,银霁感觉自己的书包带子被人抓住了。这股力道并不小,完全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你是来干嘛的?”
    “你又是来干嘛的?”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被绿的啊。”
    “那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被绿的。”
    元皓牗打头阵,两个人摸了进去。不对,只有银霁一个人是摸进去的,走到吧台前,元皓牗热情地跟酒保打了个招呼。
    酒保也很热情:“哟,今天也来玩呀~怎么就你一个?等人拼桌还是?”
    银霁相当于0个人。她环顾四周,没看到仇哥他们的人影。
    “老板在楼上休息呢,他们带了个……”酒保这才发现他身旁的女孩,猛地止住话头,“总之需要一点时间,你等等。”
    搞了半天他认识仇哥。那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来啊?
    “我去包间等他们吧,帮我拿副扑克牌。”
    两个人可以用扑克牌玩什么呢?
    21点。
    元皓牗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崩溃了:“你出老千?!”
    “新手保护期而已。”银霁还是第一次玩实体的。
    她把五十块钱钞票揣进荷包里,往沙发上一靠,有什么东西硌到她的背。
    从罩布后面摸出来一看,是沙丁胺醇气雾剂。上面写了,用于短效缓解支气管哮喘,继续往里摸,还不止这一瓶。
    看到这些药之后,银霁开始在包间里翻箱倒柜。垃圾桶里有这款气雾剂的空瓶子,她捡出来,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不对呀,理论上这里的抽屉夹层、柜子暗格之类的地方,应该藏着那种一小包一小包的白色粉末,或者一瓶一瓶的小药丸……或者针筒,针筒也行。
    “你在找什么?”元皓牗跟半个主人似的,一手插在裤兜里问她。
    他背后是包间的卫生间,银霁想起什么,进去掀开马桶水箱查看,空空如也;最后,她爬到马桶盖子上,在天花板上细细摸索了一阵。一无所获。
    “……你要是肚子饿了,我去吧台拿点果冻来吃?”
    她又不是在厕所找食物!所以元皓牗被骂了:“你白痴吗?”
    吸多了脑子会坏掉。银霁合理怀疑,他瘦成纸片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