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讽刺一笑：“不用感谢我。”
    说完，转身就走。
    三秒后，身后传来了周玉珍的尖叫：“啊！！！”
    接着，是慌忙地脚步声。
    苗秀英担忧的声音响起：“玉珍，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妈妈在呢。”
    余红军满是不悦：“玉珍，这大早上的，你叫什么？你妈肚子里的弟弟都被你吓着了。”
    周玉珍声音带着哭腔：“妈，余敏给我报名了，怎么办？我不要下/乡，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苗秀英如遭雷击。
    “什么？！”
    余红军皱起了眉头，很快不以为意的舒展开。
    周玉珍哭喊：“妈、妈……”
    苗秀英声音暴怒：“她怎么敢？！余敏呢，她人呢？！”
    “她走了！”
    苗秀英立即冲出去，余红军忙跟上去。
    此刻，余敏已经坐上了二轮车。
    苗秀英在楼上大喊：“余敏，你这个小贱人，你给老娘站住，我们今天没完……”
    闻言，余敏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笑容。
    然后，一脸害怕的对师傅道：“师傅，那是我后妈，咱们赶紧走吧。”
    谁还不会扮可怜了？
    师傅早有猜测，闻言同情看着她，脚上飞快。
    苗秀英不甘心要追下去。
    余红军一把拉住她，脸色铁青：“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嘛。”
    苗秀英这才注意到，这栋家属楼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来了，都伸长脖子往她们这里看，同时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同一层楼的陈婶子和苗翠花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了头，正在对她指指点点。
    她们有意无意声音放大。
    陈婶子：“真是造孽，都把人家孩子逼下/乡了，还对孩子非打即骂，真不知道孩子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听说人现在肚子里怀了一个，真不怕遭报应！”
    苗秀英重重点头，扯着嗓子：“对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人在做天在看，那些做了亏心事儿的一定会倒大霉的。”
    对面，苗秀英和余红军两脸铁青。
    她伸手指着陈婶子两人，就要破口大骂：“你们……”
    余红军粗鲁将她扯回了屋子里：“回去！”
    苗秀英忍无可忍，用力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质问：“红军，你拦着我干什么？苗翠花和陈秀莲故意讽刺我们呢，我忍不下这口气。”
    “住嘴。”余红军双眼凸起，暴呵：“还不都怪你，余敏今天都走了，你老实呆在家里不就行了，还追出去骂她干什么？把我的脸都丢干净了！”
    苗秀英不可置信：“我……她害了玉珍，我还不能骂她两句？”
    周玉珍一脸愤怒的附和：“就是，爸爸，余敏这个贱皮子，害得我必须要下/乡了，她太过分了。”
    “贱皮子？”余红军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质问：“你平时就是这么骂我的女儿的？”
    周玉珍吓得不敢说话：“我……”
    苗秀英赶忙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解释：“红军，玉珍就是太生气了，一下子失言，她平时不这样的，她还是一个孩子，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余红军脸色稍缓。
    苗秀英挽着他的胳膊，朝着沙发的位置走去，她边走边斟酌着开口：“红军，你也知道我怀着身孕干不了重活儿，你又要上班，身边总要有一个人照顾，玉珍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余红军不置可否。
    苗秀英见他没有表示，对着周玉珍疯狂使眼色。
    她立即了然，放软了声线：“爸爸，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说敏敏，我发誓不会再这样了。”才怪。
    “爸爸，你帮帮我，我不能下/乡，我得照顾妈妈，等弟弟生下来，还得照顾弟弟呢。”
    苗秀英当即接话：“就是啊，红军，到时候我做月子，也只有玉珍帮忙了。”
    母女二人期盼的看着他。
    余红军沉默了许久，看着苗秀英缓缓开口：“等你生产了，我会请人照顾你。”
    周玉珍如遭雷击。
    苗秀英脸色剧变。
    见此，余红军耐心解释了一句：“我在革/委/会没有关系，玉珍已经通过审批，我也没有办法。”
    有一句话他没说。
    大裕胡同所属的区革/命/委/员/会，韩维彬是副主任，周玉珍落在了他的手里，是绝对不会给他疏通关系地机会的。
    韩维彬是他师哥。
    两人都是云媛的父亲云杉的学生，他娶了云媛。
    韩维彬父母和云杉是故交，他父母早逝，是云杉照顾长大的，把云杉当做父亲看待，把云媛当成亲妹妹看待。他大义灭亲，韩维彬用尽各种手段也改变不了大势，只能送师父下/乡，对他恨之入骨。
    如今，他是一个错误也不敢犯，生怕韩维彬揪住不放。
    自然，他对韩维彬也是一样。
    言归正传。
    听完他的话，苗秀英一时无言以对。
    周玉珍完全接受不了，理智走失，大喊大叫道：“不可能，你可是食品厂副厂长，怎么可能连一个下/乡的事情都搞不定，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我不是你的女儿，不愿意帮我……”
    苗秀英脸色狂变，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玉珍，你住嘴！”
    我的傻女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算是实话，也不能当着余红军的面前说呀。
    周玉珍也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一脸惊恐。
    苗秀英看着脸色阴沉如水的余红军，强行挤出一个笑，解释道：“红军，你别往心里去，孩子就是一时冲动，你平时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心里一直把她当成亲生父亲看待呢。”
    余红军冷笑一声：“呵呵，我可当不起。”
    说完，直接摔门离家。
    周玉珍再也绷不住，哭了出声：“妈，爸不会再也不管我了吧？”
    “不会的。”苗秀英强迫自己冷静，对着女儿安抚道：“别担心，有妈妈和弟弟在，你爸爸不可能不管你。”
    周玉珍情绪稳定了一些。
    苗秀英继续哄着她，心里又气又怒：云媛，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走之前给我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第3章 韩叔叔
    和大裕胡同隔了两条街的一栋居民楼。
    余敏一脸乖巧的对着对面的中年男子道：“韩叔叔，这些衣服被子我带不走，只能暂时存放在你们家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子身旁的女子故作不悦：“你这孩子，和我们还客气什么。”
    韩维彬笑骂了一句：“就是，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和你吴阿姨眼里，你就和我们女儿一样，一家人不许说两家话。”
    余敏摸了摸鼻子：“我下次不说了。”
    韩维彬脸色一肃：“还有下次？”
    余敏忙摆手：“没有，没有。”
    吴梦好笑的打断两人的话：“好了，老韩，别逗敏敏了。”
    韩维彬闭嘴，突然掏出一叠钱，都是十元大钞，有新有旧，看厚度，至少有五百块。
    看着这些钱，余敏脸色一变。
    “韩叔叔，我不能要……”
    韩维彬语气坚决：“拿着，你去苏省这么远的地方，离首都几千公里，我们想照顾也照顾不了了，你爸那个人……算了，不说他，穷家富路，得多带点儿钱才行。”
    余敏疯狂摇头：“这我真不能要。”
    韩维彬和吴梦都有工作，工资也不低是不错，但是吴梦阿姨3年前，在她30岁的时候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韩梦和韩德，两个人生下来就身子虚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他们家里经济肯定也紧张，她怎么也不能要两人的钱。
    “韩叔叔，我有钱，真的。”
    韩维彬不为所动，强硬的把钱塞到她的手里。
    余敏眉心皱成了三条线，就要退回去，韩维彬一把扣住她的动作，满脸担忧和关怀：“敏敏，把钱拿着，就当让我和你吴阿姨安心一点儿，好不好？”
    余敏一怔，眼睛涨涨的，有些模糊感。
    许久，她吸了一口气：“好，谢谢韩叔叔和吴阿姨。”
    韩维彬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好了，都快八点了，你赶紧出发去火车站吧。”他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搭话，到了记得给我们写信。”
    余敏小幅度的点头：“嗯。”
    她不敢太剧烈，生怕眼泪从眼眶滑下来。
    面包车师傅一直等着。
    她坐上去，朝着两人挥手，一直到了很远，还看见两人模糊的身影在一直注视着她。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余敏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