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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左光路叹了口气,一拍桌几:“没想到老夫纵横疆场一辈子,到头来竟被一个阴暗小人给拿捏住了!还让音儿你如此遭罪!你本就是个活泼爱动的孩子,日夜躺在床榻上,怎生熬得住啊!”
    “祖父,这算什么?”左思音认真道。“梁王谋逆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我不过是在床上躺着,做做样子罢了。若真能因此查出谋逆的实证来,岂不是护住了国朝根基?”
    左光路眼底略过赞许之色:“不错,为人臣子,当百计守国。你爹爹在玄海滨抵挡东瀛人,为国朝出生入死,总不能让他后方失陷,遭梁王这个自家人背刺。”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眼看夜色将起,左思音怕元轼派人暗探,赶紧吃了余照给的药,在床榻上躺好。
    入夜深浓,三更的梆子敲了又敲,一个黑影从左家大宅跃出,直奔到梁王府内才缓了缓步子。
    黑影进了书房,就着屋子里的昏灯,对元轼一拜:“王爷,属下亲眼所见,左姑娘的确病重。”
    灯花爆了一下,元轼拿起一把小剪子,慢慢剪着灯芯:“左光路可有退亲的意思?”
    “还没听说。”
    他皱紧了眉头:“难道左光路还想把这个没用的孙女,嫁给本王?”
    “王爷,属下瞧着,多半是左家忽然出了这样的大事,一时间还没回转明白王爷的意思,这才不提退亲的事。”
    元轼“啪”地扔掉剪子,脸色愠怒:“这些话本王岂会不知?可如今本王两手空空,虽说有个徐瑞,可他未必是靠得住的。呵,说什么替本王拉拢张烈,这都几日了,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他提笔刷刷几下,写好一封问安笺:“明日再让人走一趟,左光路再怎么忧心孙女,也不能坏了本王的大事。”
    “王爷放心,明日一早,属下就安排小厮送去。”
    元轼背了手,走到门口忽然侧头道:“方孚远明日可是要进城了?”
    “是。”
    “他的右臂如何了?”
    “属下早就派人打点了一路,方孚远从漠北到京都,走了整整两三个月,一个医家圣手都没寻见。想来眼下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机,这右臂多半是废了。”
    灯火昏黄,隐隐绰绰地映着元轼的半张脸,颇为阴森:“很好,戎族没能拿下他,让他活着到了京中。既如此,本王就再送他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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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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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方如逸一早到了南城门外,等到午近时分,才望见方孚远的车马远远而来。
    一行人都穿着行路的便装,灰扑扑的,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哪怕一丝返京的欢喜。
    快两年没见,方孚远又黑了不少,右臂耷拉着,只用左手拉着马缰,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已然无存。
    方如逸知道,这定是一路行来,哥哥都没有寻到医家妙手的缘故。
    眼看车马众人奔到城下,她忙上前挥了挥绢帕:“哥哥,我在这里!”
    方孚远低头一看,眉梢舒展不少,快行几步到了她面前,翻下马来:“我待会要进宫面圣,不是叫你不必出城接我么。”
    方如逸含笑道:“我是要来看看,你故意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月多,是不是背着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要是你因此惫懒,养出一身肥膘,我定要写信给爹爹,让他罚你!”
    方孚远仰头大笑几声,牵着马带她往城中去:“谁跟你一样,贪嘴爱吃?我一路上都在求医问药,这才耽搁了回京的日子。可惜北地苦寒,医家也少,走了这么多日,竟是一个圣手也没寻见。”
    方如逸心里不是滋味,故作轻松道:“元昭疆土宽广,你只去了北地,还没在京都和山南找过呢。今日进宫,圣上多半要让太医院的人给你仔细瞧瞧,有这么多妙手看顾你,我就不信你这胳膊好不起来。”
    “那倒也是。”
    方孚远随意答了一句,可眼底却隐隐透出苦涩的意思,似乎已然对自己的右臂能否恢复,没了信心。
    兄妹俩到了宫门外,方如逸送哥哥入了宫,想着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便让马车停在路边,和余照进了车厢,等着哥哥出来,好一同家去。
    方孚远跟着一名小黄门到了崇德殿,见里面站着好些人,他认得打头的几个,是太医院有名的圣手。
    他入了殿,正对端坐尊位的庆德帝,准备叩拜,上方却传来关切之声:“孚远,你从漠北回来辛苦了,这会也不是上朝,就不必行礼了。”
    庆德帝顿了顿,高声道:“来人,赐座!”
    方孚远忙拜谢几回,恭恭敬敬地坐在椅子沿上,不敢放松身姿。他从怀里取出折子,正要奏报漠北军情,忽然发现梁王正坐在对面,一时间有些犹豫。
    元轼含笑道:“陛下,臣弟说什么来着,少将军绝不会白白进宫一趟,定是写好了军情折子,要呈送陛下。”
    他起身对庆德帝拱手:“既然少将军有军情要和陛下谈,臣弟不便在旁同听,就先告辞了。”
    “阿轼,你先坐。”庆德帝挥了挥衣袖。“这段时日漠北安宁,想来也不过是寻常奏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听得,何况你一个王爷?”
    方孚远起身道:“陛下,王爷,臣的奏报里无甚要紧事,不过是例行的粮饷安排,布兵巡查之策,都已经写在折子里了,陛下得空再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