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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大格格见新郎官这般瞧着自己,越发紧张起来,脸上浮起一抹的红晕,攥着衣襟的小手一紧,手心里满是汗,可是这心底啊又隐隐涌出丝丝欢喜。她在想要不要向新郎笑一下,可碍着规矩,又有些怯,终是垂了眼睑,半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
    曹颙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也甜滋滋暖烘烘的,竟开始期待起今后的日子来。
    曹颙从新娘子头上摘了绒花下来,娶亲太太说今日喜神位于窗,他就依言把绒花插于窗上,人都祈祷早生贵子,他却默念孩子晚些来,毕竟媳妇年纪尚小,生子是件危险的事。
    夫妇对饮了合卺酒,喜倌抬了烤羊腿、子孙饽饽进来,由娶亲太太分喂了两人,仪式算是结束,只待洞房前再吃长寿面。
    作为新郎官的曹颙即退出了洞房,出去待客。新娘则需在洞房内面向喜神方位盘腿坐在炕上,不得说笑,不得随便下地走动,名为坐财,这规矩是要到当夜合卺之后,次日才能下地。
    曹府院内的喜棚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瞅着满院子的桌子都要去敬酒。曹颙不禁有点头疼。
    幸好宁春、塞什图、苏赫巴鲁与纳兰富森几个都争先帮他挡酒。
    苏赫巴鲁十一月随圣驾去谒陵,曹颐成亲便没赶上帮忙,今儿因白天当差,又来有晚了,自认为替曹颙挡酒是义不容辞。他虽口齿不利,帮不了曹颙说些客套话,可喝酒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曹颙先到十六阿哥那桌敬了酒,这桌有几位贝子国公,都是平王府的近支,皇子阿哥只有十三、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四位。是作为送亲官过来的,其余的皇子皆是在淳王府饮宴的。
    十六阿哥瞧曹颙过来了,可得了热闹,拉了曹颙死活要他喊一声“十六叔”,一旁十七阿哥听了,也驾秧子起哄,也要曹颙喊“十七叔”。瞧着这俩小毛孩子,曹颙好不尴尬,忙不迭望向姐夫,示意求助。
    讷尔苏却也是辈分低的,虽然年长,也要管康熙这些小儿子们叫叔叔,因此只笑嘻嘻的望回来,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最终曹颙还是依足规矩,给几位皇子执了晚辈礼,才算是脱了身。
    侍卫营同僚这边没个刁难的,就只一味灌酒。而后是户部同僚这几桌,众人心思不一,嫉妒的,眼热的,试图巴结的,真心祝福的,都有,而面上则清一色真诚的恭喜,吉利话说得极溜。
    曹颙这么一桌桌敬下去,尽管有四位好友帮挡酒,他还是喝得晕乎乎的。照彼时的规矩,是子时之前必须合卺,因此二更天宾客也纷纷告辞散了,众人把曹颙送回了洞房。
    洞房里,红彤彤的罗帐上带有双荫鸳鸯彩绘的宫灯,王府陪送过来的蜜里调油的长命灯摆在地中的圆桌上。背靠着窗前的喜字围屏前的条案上,燃着一对龙凤烛。
    两位“全福太太”见新郎官回洞房了,让他与新娘子对坐,将一个铜盆扣在两人中间,又叫人送上长寿面,叫两位新人用了。随后,她们方笑眯眯的放下帐子,说了两句吉祥话出去,只留一对新人在房里。
    不知是炕热,还是喝酒的缘故,曹颙只觉得浑身燥热。抬头看了对面的小妻子一眼,她已经摘了凤冠,洗去妆容,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可人的小脸。似乎发现曹颙望她,她羞涩的侧过头,脸上红晕越显娇艳,蔓延至耳后项间,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曹颙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猛的从炕上站了起来。大格格吓了一挑,上半身往后仰避开,一手抚着胸口,抬起头来看曹颙。曹颙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落到了她已经凸显的胸前,忙摇了摇头,又立即挪走视线,掀开帐子下了炕。
    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曹颙抓起壶,倒了一杯茶,等送到嘴边却止住,转过头望向炕上的大格格,问道:“口渴不?喝茶吗?”
    大格格原本是望着曹颙背影的,等他转身,两人视线正好对个正着。曹颙一下子愣住,望着那张娇颜,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脚下就不听使唤般、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等到反应过来不对时,才发现已经到炕沿前。
    或许是曹颙的样子呆的可以,大格格低下头,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曹颙臊得不行,干咳了一声,撩起帐子,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大格格前:“喝口茶吧!”
    大格格顿了顿,方伸出白皙的小手,将茶杯接过,喝了一口,又放回曹颙手中。
    曹颙深呼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大半杯茶水一口饮尽,方放回杯子,握着拳头到炕边,并不进内帐,脸冲外侧身躺下,哑声道:“夜深了,安置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曹颙望着窗前的喜烛,只觉得心里烧得难受的不行,他使劲的咽了咽唾液,呼吸越来越沉。半晌也没听见帐里有大格格躺下的动静,曹颙虽然脑袋里浆糊般,却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床上还有喜帕,依规矩翌日是要拿拜匣装了那染了落红的帕子送到女家报喜的。他本想着割了手指滴血上去什么的糊弄过去,然而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若不说清楚,对一个女子来说是种莫大的伤害。
    曹颙也能够明白新婚之夜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若是受到夫君的冷落。怎能会不伤心?他忙翻过身。往红罗帐里看去。
    大格格仍是原来的姿势坐着,头垂的低低的,在他的视角看来,她脸上不仅消去了红晕,而且变得十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