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张永之前因听闻失踪的闫举人外室深夜找沈瑾产生的那点疑心,也都散了。这张四姐儿与沈家四房名义上是亲戚,实际上与仇人无异,说不得知府衙门那边之前咬着沈家不放,就是这女子在姘头面前吹得枕头风。
沈家三子“通倭”案过几日就要正式开审,沈理不愿因节外生枝,便对王守仁道:“若是那张四姐儿真是闫举人的外室,是不是早些抓起来,省得跑了找不到。”
王守仁想了想道:“还是再等等看,还是先确定她来意。要是她真的无处可去,才来的沈家,抓起来讯问就是;要是她想要继续报复设计沈家,说不定还会联系同伙,盯紧了总有收获。”
张永嗤笑道:“只盼着别是个草包,将小沈状元将姓闫的混为一谈,设个美人计什么的,好好地做饵儿钓鱼最好。”
王守仁与张永两人都说了话,沈理自然也没有反对,吩咐沈瑾道:“王大人与张公公的话你都听了,当小心行事,莫要真的跟张四姐儿牵扯,坏了名声。”
沈瑾讪讪道:“六哥放心,我记下了。”
沈家四房,客房。
张四姐对镜梳妆,看着铜镜里依旧粉嫩的容颜心中唏嘘。熬了一夜,双眼乌青,用了厚厚的粉,遮住了黑眼圈,却遮不住眼中因失眠熬夜产生的血丝。
匆匆数年,物是人非。如今故地重游,张四姐心中实在酸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墨香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过来给张四姐儿送早饭。
昨晚深夜而来,张四姐儿怀着心事,也没留心墨香身份,当她是个小丫鬟。毕竟墨香这十三、四岁年纪,相貌平平,实不似做大丫鬟的样子。待昨夜被墨香送到客院,眼见客院这边丫鬟婆子都一个个奉承墨香,才让张四姐儿留意到,知晓之前略有怠慢。
张四姐儿不是小气的,眼见墨香吩咐婆子放下食盒下去,撸下一只银手镯,塞到墨香手中,感谢她辛苦。
墨香不敢收,只道:“表小姐实太客气了。实没什么,都是奴婢当作的。”
张四姐儿既送出去,自然不会收回来,道:“之前你只服侍表哥一个人,我到底给你添了麻烦,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儿,要是再客气我可要恼。”
墨香这才谢了赏赐,却是不肯再停留,借口有事回去了。
张四姐儿本是想要旁敲侧击,套话打听沈家四房消息,没有想到这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小姑娘,是个伶俐的,溜得这么快。
张四姐郁闷不已,可也没有办法,因屋子里没有人,全无顾忌,少不得将沈瑾骂上两句,冷哼道:“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下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没一个好东西……”
门外,站着一仆人装扮的人,手中拿着扫把,围着门口打转转。耳朵一动一动。
松江城门外,官道上急驰两匹骏马,往城门口方向来。
当值的守城卫看着两个锦衣卫由远及近,生怕招惹了煞神,都老实的不行。城门楼上,两个原本闲聊的守城卫看着远处,睁大了眼睛。
远处官道上,扬尘卷起,数百人的队伍正缓缓而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二)
松江府城内外,多少人家都关注着知府衙门,也关注着沈家五房的丧事。实是昨日钦差才来,就开释被拘押两月之久的沈家三子,同时将赵显忠的知府帽子摘了押入大牢,这本身也说明朝廷对沈家一案的态度。
之前观望的人家,不过在羡慕嫉妒沈家兴盛可气的同时,就有不少人对贺家幸灾乐祸,尤其是昨天锦衣卫上门抓人、贺家老太太亲自往沈家求情一事被人传开后。
贺家这二十年在贺二老爷手中,扩张了不少,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手段。这其中固然没有冒犯到其他大姓上,可那些因为家道中落被贺二老爷吞并产业的人家,也都是松江老姓,多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那些曾观望贺沈之争,盼着沈家败落好在土地与铺子上分一杯羹的人家,如今都开始唱衰贺家,甚至有心急的私下里打听起贺家的田产。
等到今日沈家马车亲自到知府衙门外接人,钦差随后往沈家五房吊孝,那些观望的人家也不敢再耽搁,之前打发管事、晚辈来五房吊祭的,现下换了老爷、太爷出面。
王守仁、张永见这边吊祭的客人络绎不绝,便没有继续逗留,回知府衙门去了。
那些想要借此机会攀附一二的人家,只当沈家存了私心,故意隔绝钦差与各家往来,少不得心里埋怨两句,可面上却半点不敢露。
即便都是姻亲乡邻如何,沈理带了沈瑾、沈瑞两位族弟待客,两个状元加上一个尚书府嗣子,能够露面就是给各家面子。
沈理与沈瑾两个状元,说不得以后都是登阁拜相的大人物。就是沈瑞,即便如今只是秀才功名,最大的靠山尚书嗣父死了,还有两个为官的叔叔,以后可以依靠。就是不说别人,只说沈理、沈瑾两个,一个受孙氏多年照拂庇护之恩,一个受孙氏养恩后又记名为孙氏子,对于沈瑞这个孙氏亲子两人只有看顾提挈的。
各家都来吊祭,陆老爷自然也从众,只是与其他人家的殷勤相比,多了淡定从容。又有
沈理、沈瑾等对陆老爷多了几分客气与亲近,看在其他人家眼中,少不得打探一二。
待知晓沈瑞当年曾在西林禅院抄经守孝三年,大家才明白这份客气从哪里来。想起昨天赵显忠带着松江知府衙门众属官是从鸿运客栈迎的钦差,大家就怀疑陆家已经借着与沈家的关系偷偷地勾搭上了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