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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节

      赵含章就盯着他的脑袋看,在砍他脑袋和不砍之间犹豫。
    砍吧,显得她太过残暴,还有可能会吓着以后想给她提建议的小可爱们。
    不砍吧,这样的人留着于国无用,还有可能会留下后患。
    赵含章捏了捏手指,正要下令让人把他拖下去砍了,傅庭涵突然叫了她一声,“含章。”
    跪着的陈福林便能感受到压着他透不过气来的杀意一顿,然后渐渐消去,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赵含章抬头笑着看向走进来的傅庭涵,问道:“在外面听了多久呀?”
    傅庭涵:“你应该早听出来了。”他又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以她的耳力不难听出。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从他说要你当皇后开始。”
    “他说的不中听,你不听他的建议,赶出去就是了,”傅庭涵往外看了一眼天色,道:“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进宫去吧。”
    “也好。”赵含章下榻,傅庭涵见她的脚钻呀钻,就想着这么钻进去就走,便无奈的蹲下去帮她把鞋子穿上。
    赵含章心情好了些,看着瘫软在地的陈福林也不是那么想杀了,于是挥手道:“请陈郎中出去吧。”
    立即有人上前将陈福林扶起来,见他两股战战站不稳,便将人架出去一丢,曾越啐了对方一口道:“奸佞!”
    陈福林涨红了脸,但在赵家亲卫们的盯视下不敢妄动。
    洛阳城的困境虽然解了,但不知是因为他们的房屋被烧毁,还是因为驻扎在城中的将士太多,朝臣和世家子们都没出宫回家,而是依旧赖在宫里没动。
    赵府的房屋被拆了一半,边上就是被烧得黑乎乎的一条街,因为着火点在城北,这一片临近皇宫,基本上都是官宦和世家贵族所居。
    赵含章要出门时看了一眼被烧了一半的赵宅,啧啧两声,摇头道:“这房子建起来可得花不少钱,罢了,留着给赵宽想办法吧,以后这宅子也可以借给他住。”
    傅庭涵:“你倒算得精。”
    赵含章冲他扬头一笑,骄傲得不行,她拉上他的手,“走吧,进宫!”
    今日赵含章和傅庭涵都是盛装打扮,穿着宽袖礼服,这衣服既保暖,又没有甲衣的生硬,穿着还挺舒服。
    傅庭涵扶着她进了马车,这才弯腰上车,俩人相对而坐,傅庭涵就道:“你在军事上已经足够强硬,那在别的事上就要有所软和,不然一味的强硬,只会让人生惧,只有惧,而少了敬意,一定会过刚易折。”
    赵含章受教的点头,“我记下了,刚才就是一下没压住脾气。”
    她好奇的盯着傅庭涵,“你就不气恼他?”
    傅庭涵点头,“他不过是外人,又是个小人,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小人生气?”
    “那我要是真听了他的建议呢?”
    “那也是该气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赵含章顿了顿后道:“我觉得你可以把给我的气转移到他身上一些,当然了,我不是说我会这么选择,我就是话赶话那么建议一下。”
    傅庭涵轻轻地看了她一眼,马车突然停下,曾越在外禀报道:“女郎,汲先生来了。”
    赵含章立即撩开帘子,“快请。”
    汲渊上车来,和傅庭涵微微行过礼后坐在下首,低声道:“我已在宫中安排了一些人手,还挑了些士兵填补侍卫之缺,只不知以后会不会换掉。”
    赵含章点了点头,也放轻了声音,“种子已经撒下去,最后长成什么样也要看机缘。”
    汲渊压低了声音道:“不过皇帝身边有一个内侍,却是愿意为女郎肝脑涂地的。”
    赵含章惊诧的看向他。
    汲渊小声道:“是女郎昨晚从王弥手中救下来的人,叫蔡厚,可惜年纪太小了,只有十四岁,官职也小,平时就在勤政殿跑腿传话……”
    赵含章却点了点膝盖道:“这已经足够了,让人准备些散碎的金银珍珠给他送去,叮嘱他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先长大再说。”
    第521章 尊卑
    “是,”汲渊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得用在要紧处,他抬头看了一眼傅庭涵后小声道:“此事除了我与使君,只有听荷知道,将来他送出来的信会直接到我手中,不然就是给听荷。”
    赵含章点头:“很好。”
    傅庭涵给俩人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当没听见汲渊的话。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汲渊要和赵含章说的话还有许多,“此次晋帝设宴,必要给女郎封赏,女郎可想好要什么了吗?”
    “要豫州和洛阳呀。”
    “……”汲渊道:“我说的是头衔。”
    赵含章就虚心请教,“汲先生觉得呢?”
    汲渊道:“以女郎之功,可封开国郡公。”
    赵含章默默地看向他,汲渊也掀起眼皮盯着他们家主公看,俩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赵含章啧啧道:“先生,您这心比我还大呀,一来就要了最高的爵位,您觉得皇帝能答应?”
    晋国除了自家姓司马的王爷外,外人封赏爵位,最高的就是开国郡公了,简称国公。
    她曾祖父也曾立功,辛辛苦苦一辈子得了一个上蔡伯的爵位,结果她一来就要开国郡公的爵位?
    她本以为皇帝能封个侯就算不错了,封侯拜相嘛,侯都能和相相提并论了。
    汲渊却摸着胡子道:“女郎,这朝堂上的学问深着呢,您年纪还小,且有的学呢。”
    他道:“提开国郡公的爵位,但我们的目标是开国县公,这也是底线。”
    汲渊说到这里脸色沉凝,道:“若没有国公之爵,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掌握豫州和洛阳呢?”
    她之前连刺史的正式任命都没有,不照样管着整个豫州吗?
    不过汲渊说的也对,能名正言顺的时候就不要犹豫,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赵含章点头道:“此事不能找傅祖父,得找叔祖父。”
    傅祗一定不会和她同流合污的,说不定还会投反对票,赵仲舆就不一样,他都恨不得赵含章当摄政王了,自然乐意高封赵含章。
    汲渊道:“还有北宫将军,荀修、米策等人,将军也该为他们请赏。”
    之前赵含章给荀修等人官职,那都是自封,全都是没有通过朝廷任命,虽然权势没改变,但名声上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只要有机会,让他们转正也不失为一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赵含章则摸着下巴思考起来,“没了东海王阻拦,陛下许多命令都能下,北宫将军会不会想出关回西凉去?”
    汲渊:“……女郎,你别乱开口,你不提,没人能想起这一遭。”
    赵含章:“别人想不到,北宫将军自己也没想法吗?”
    汲渊一脸苦恼,“可北宫将军如此人才,您舍得放他离开吗?”
    赵含章就压低声音道:“你说,我们派人去把他们的家小接来豫州如何?”
    汲渊一呆,这个工程可不小,耗费也不会少,毕竟要保证进出关的安全,他们派出去的兵马就不能少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北宫纯他值得,”赵含章道:“放他回去我是不舍得的,但让爱将郁郁寡欢,本将也于心不忍啊。”
    傅庭涵:“你想和张轨合作对抗鲜卑?”
    赵含章就一拍大腿道:“知我者只有你啊!”
    汲渊就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皱眉疑惑,“鲜卑?”
    赵含章乐滋滋的点头。
    傅庭涵就解释道:“既然我们要把洛阳划为自己的地盘,那就要小心来自鲜卑和匈奴的攻击。”
    他道:“匈奴在北,鲜卑在西北,东部是我们豫州,已经安全,西面是长安,算晋地。”
    赵含章连连点头道:“晋臣之间没有正当理由很少互相攻击,而守长安的南阳王空有名气,却没有智谋,他不敢,也不会来打洛阳,所以我们需要小心的就是鲜卑和匈奴。”
    “匈奴就不必说了,鲜卑嘛,这些年我们晋国和他的关系不上不下,他们可以一边出手劫掠长安和洛阳,可以一边出兵帮助刘琨扼制匈奴。”
    “而这里面,最起码有一半的功劳属于张轨,若没有他在西凉牵制鲜卑,他们早南下占了长安洛阳一带。”
    实际上,张轨父子相继离世后,鲜卑也的确开始快速发展起来,最后和刘聪的匈奴、石勒的羯族瓜分了整个北地。
    赵含章道:“可惜西凉距离豫州太远了,我不能亲自去见张轨,若能趁此机会与他联系上,互帮互助,不仅可以留住北宫纯这一员猛将,也能与西凉结成盟友。”
    傅庭涵点头。
    汲渊就忍不住去看傅庭涵,笑道:“傅公子的确是个好军师,难怪北宫将军一直对公子念念不忘。”
    至少他就没想到这一点。
    或许将来他会想到,但绝对没有这么快。
    而赵含章才一提,傅庭涵就能领悟到她的意思,此战略眼光的确在他之上。
    傅庭涵从小被夸惯了,习惯性的给汲渊一个微笑,然后和赵含章道:“如果你想北宫纯心甘情愿的留下,我建议你以黄安为使。”
    赵含章本来就在犹豫,傅庭涵这一提她就下定了决心,“好,就以黄安为使,对了,伍二郎现在何处?”
    汲渊道:“好像在项城吧,他带着一支商队到处乱跑,也不知道此时跑到了何处。”
    “让他准备准备,和黄安一起出使,既然要和西凉合作,那以后互通有无的次数就多了,让他打通两边商道,若需要人马,和北宫纯开口,”赵含章道:“我想,北宫将军肯定也想中原和西凉往来无阻。”
    “是。”汲渊低头应下。
    马车到了宫门门口,此时守着宫门的侍卫都是赵家军,所以一看到压阵的曾越和坐在车辕上的听荷,都没问话,直接就放行了。
    马车进入宫城,咕噜噜的往大殿去,皇宫里也有大臣和世家子正相携往大殿去,看到马车,纷纷停下脚步避到一旁,心中不由的感叹,皇宫内从来不许外臣的马车和马进入,可以前每换一位当权的王爷便要换一位王爷的车马可到大殿前。
    现在可倒好,直接换了两个人。
    除了赵含章外,苟晞也是骑马入宫,哦,就在赵含章到来前的半刻钟到的。
    马车在大殿前停下,早下车走着的听荷放下车凳,恭敬的掀开帘子。
    傅庭涵起身要下车,汲渊伸手拦住他,笑道:“从前在豫州大郎君谦让于我,但在这里却不能再如此随意了。”
    说罢,他先弯腰下车,然后躬身候在车旁等傅庭涵下车。
    第522章 警告
    傅庭涵在众人有意无意的视线中弯腰出来,踩着车凳下车。
    见车里坐的是傅庭涵,众人的目光更加放肆的看过来,直到他转身伸出手来,从车里扶出一人来,大家这才微微收敛,垂下眼眸,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去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