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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节

      赵含章收回了目光,和听荷道:“去找王惠风,让她从我们手里的宅子中选出一栋合适的来赏赐给裴宪。”
    听荷应下,跟在赵含章后面往回走,她刚刚才知道原来这个裴宪曾经是女郎的竞争对手,她有些忧虑,“女郎只封他做博士,地位落差之大,他不会心生怨气吗?”
    赵含章笑道:“他刚才没有心生怨气,既然我提出的一瞬间他没有觉得我在怠慢他,他也不觉得博士的地位低,那以后自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心生怨气。”
    第639章 求和信
    赵含章喜滋滋的去看玉如意,她拿在手里欣赏,去找了范颖回来的听荷见状,忍不住道:“女郎喜欢,不如留下来。”
    赵含章看了她一眼道:“这也太败家了,虽然好看,但既不能吃,也不能用,留下做什么?”
    此时还不到精神享乐的时候,这种东西,就当是博物馆一游,看过就完了。
    何况,现在可比放在博物馆里爽多了,她至少能拿在手里把玩一下,想想要是去博物馆,这东西也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你还能上手摸吗?
    赵含章已经心满意足,将玉如意放回盒子中。
    这个盒子就是为它量身打造的,木料是上好的木料,里面还垫着一块绸布,说真的,只这一块绸布的价值就不低了。
    所以她什么都没换,直接把盒子一盖,道:“去把赵信找来,我需要他去一趟郓城。”
    “是。”
    赵含章将砚台拖到自己面前,自己拿了墨条慢慢的研磨,那么问题来了,给苟晞的这封信,她要怎么写呢?
    等将墨磨好,赵含章才勉强有了思绪,她打开纸张,对于苟晞,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以前是软硬不吃的人物,现在是不吃软,但更不吃硬。
    所以不能跟他硬着来,不然会更加惹恼对方,反而坏事。
    没事儿,不就是嘴上服软吗?赵含章咬牙切齿的想,大女子能屈能伸,她不在意!
    做好心理建设,赵含章这才提笔给苟晞写信。
    自然,她哪怕服软,她也绝对不能丢赵家军和赵氏的脸面。
    对于当下豫州和兖州的两个重要矛盾,她一一做了解释,她承认,赵驹私自越界是他的错,但你兖州军没有私自越界过吗?
    而且赵驹越界是为了救回被掳走的豫州百姓。
    赵含章道:“自两地分界而治,边界便纷争不断,我从不插手,便是因为我与苟纯有私怨,为免被人说挟私报复。”
    她道:“苟将军正直而无私,我恨不能早相识,陛下又仰赖您辅佐,所以我愿多加退让,可不代表苟纯便能够肆意妄为。”
    “他几次犯边,还纵容士兵抢收我豫州百姓粮食,只因百姓不从,便将整个村的村民掳掠而走,赵驹作为驻守边界的将军,若是还没有作为,可以免除官职了,所以对他越界救回豫民一事,我不会多加苛责。”
    “苟将军若执意要问罪赵驹,那就只能与苟纯同罪了。”
    意思是,你要是罚苟纯,那我就罚赵驹,不然这件事就抵消,从此以后谁也不许再论。
    这是第一件事,写到第二件事时,赵含章笔锋就一转,叹息的表示,明预此时的确在洛阳,他早在五天前便已到达洛阳,是几个侠士护送而至,怀抱阎亨骨灰,涕泪来投……
    赵含章道:“他是大将军的谋士,我自是不敢用他,但他身患重病,已是形销骨立,所以才暂时收留。”
    赵含章写到这里一顿,开始劝说苟晞,用的是阎亨和明预跟随他十五年的情谊,表示,他们即便有错处,也不该赶尽杀绝,如今阎亨已死,何不放明预自由呢?
    “大将军宽和,将士们心也稍安些。”她表示,洛阳不是她赵含章一人的洛阳,而是皇帝的洛阳,是天下人的洛阳,所以明预只要不在当地犯法,他就能留在洛阳。
    她不会驱赶他,但他若是心甘情愿回去郓城,她自然也不会阻拦。
    虽然她自觉自己没做错,但此举到底伤害了大将军你,尤其是,从您派出如此多的士兵寻找明预来看,可见您对明预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可是,她也有义务保护每一个进入洛阳的人,所以若非他自愿,我是不能允许你从洛阳带走明预的。
    法度和大将军你,我只能忍痛选择法度了。
    虽然如此,但我内心深处知道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所以我送你一柄玉如意,希望你能开怀一些。
    赵含章还鼓励苟晞给明预写信,在信中劝服明预巴拉巴拉……
    放下笔,赵含章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赵信早就候在了堂中。
    哎呀,写得太嗨,一时间忘记了,竟然也没听到动静。
    赵含章将信递给他,“你看看。”
    赵信上前接过信,因为信太厚,他读了许久才读完。
    读完以后他就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家刺史,再低下头去。
    赵含章问:“你觉得如何?”
    赵信纠结的问道:“待明预到洛阳,使君不封他官职吗?”
    “不封,”赵含章道:“我会聘他为我谋士。”
    赵含章手底下的人不少,但真正称得上是她谋士的,一直只有汲渊一人。
    别看谋士没有实际的官职,但权利可不小,主君不在时,被信任和倚重的谋士甚至能代替主君下令。
    汲渊就有权利,他是除了傅庭涵和赵二郎二人外可以命令赵含章手底下众多将士官员的人。
    甚至,一定程度上,他还超越了傅庭涵和赵二郎,如果三人同时下令且相悖,相信更多的人会选择遵从汲渊的命令。
    这就是谋士。
    哦,往前不久就有一个特别有名的谋士——孙秀。
    这位死于八年前的谋士可谓做到了古今第一人,他是司马伦的谋士,厉害到什么地步呢,天下人可以不知司马伦,但一定会知道孙秀的地步。
    他借着赵王杀了贾后,还杀了张华等一众大臣,把持朝政……
    说了这么多,赵含章就是告诉大家,谋士在这个时代是大有作为的职业,不比明封官职差。
    当然,前车之鉴,赵含章绝不会给一个谋士这样重大的权利。
    有效的约束,反而是爱重谋士。
    赵信明白了,他将信收起来,郑重道:“下官会努力劝说苟将军,消弭战事,平息两地纷争的。”
    赵含章点了点头,“虽然我是这么说了,但他未必相信,你这次去见一见叔祖父,请他务必小心。”
    赵信应下。
    赵信问道:“使君给苟将军送了礼物,不给陛下送吗?”
    赵含章一怔,“我还要给陛下送吗?”
    赵信就委婉的道:“还是送一点吧,苟将军若是不愿重修旧好,怕是还得请陛下居中说和。”
    赵含章的钱包在流泪,心在滴血。
    第640章 抛弃她吧
    终于把皇帝的礼物也给准备齐全了,赵含章憔悴的站在门前目送赵信一行人离开,叹息一声,和听荷道:“去备马,我们出城去看看庭涵。”
    听荷应下。
    赵含章想出去看一下自己的钱袋子,毕竟才出去这么多钱呢。
    傅庭涵在水磨坊那里,沈如辉很管用,他不仅能帮傅庭涵完善水磨联动,最近还在计划改进水车,使推力更大,以达到锻压机的压力,听说最近他们已经有了进展,所以傅庭涵都留在这边,和沈如辉等人废寝忘食的做研究。
    赵含章骑马朝着洛水跑去,靠近水磨坊时,她看到有一行人停在洛水边,一辆马车,五辆牛车,还有五六十个一看就是护卫和仆从的人,就是看着有点儿眼熟。
    赵含章视力好,她在路边勒住马,指着洛水边的人问听荷,“你看他们眼熟吗?好像在哪儿见过。”
    听荷也骑着马,她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人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马车我眼熟,倒像是七太爷的车。”
    赵含章激动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乐道:“对啊,我说呢,谁家的马车这么宽大,难怪眼熟,这就是七叔祖的车吧?”
    赵含章打马上前,亲卫们连忙跟上,甚至有一个越过她,先跑上去问清楚状况。
    赵含章也不跟他们抢,还压了压马速。
    作为一军首领,她要有惜命的觉悟。
    亲卫上前一问,还真是赵瑚的车,立即扭头高兴地和赵含章道:“使君,真是七太爷的车。”
    赵含章上前,扫了一眼队伍,目光在牛车上顿了顿,问道:“七叔祖呢?”
    留下来的管事立即指着不远处的水磨坊道:“郎主进作坊了,那里不许我们进去,女郎……”
    “哦,水磨坊的确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你们先留在此处吧。”赵含章说完就跑,非常快乐的去找赵瑚。
    赵瑚正在参观水磨坊,他是个享受的人,并不喜欢赶路,此时又是最热的时候,所以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的晚上外,白天只早上走一个半时辰,傍晚一个时辰。
    他又在路上买了点东西,以至于陈县到洛阳这点路他硬生生走了好几天都没到。
    其实昨天多赶半个时辰的路就能进城了,但他觉得太阳太辣了,他宁愿在城外的小村庄里多停留一夜,也不要顶着烈日赶路。
    早上走到洛水边,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水车,而且洛水边还建造了好几排房子,还用围墙围了起来,一看就是做大事的地方。
    所以他就好奇的摸上来看。
    一问,竟然不是私人的宅院,而是他侄孙女建的作坊,他侄孙女婿就在作坊里呢。
    赵瑚就好奇的进来参观了。
    傅庭涵一开始也是很讲礼貌的,跟在他身后给他介绍了一下,但他们可能不太谈得来,赵瑚更想自己看,所以让傅庭涵忙去,他自己溜达溜达。
    这里只是水磨坊,水力煅压机会另起作坊,倒没什么不能给他看的,于是傅庭涵也自在的忙自己的去了。
    赵瑚钻进一个房间里,里面环绕半圈一共放了四口石磨,一根杆从外面伸进来,它一动,四口水磨都跟着转动起来。
    每一口石磨前都站着一个人,正往水磨口添加豆子,豆子被碾碎后挤压出来,掉进磨沟里,等多了,工人就用稻草绑成的小扫子将豆粉扫下进木桶里。
    赵瑚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竟不用人力?”
    蹲在角落里的沈如辉听到声音,起身,“你是何人?”
    赵瑚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沈如辉穿着青色布衣,刚才蹲在木杆伸进来的前端,被第一口水磨挡住了,他没看到人。
    赵瑚抚了抚胸口,抱怨道:“你这人怎么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沈如辉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工匠,也不像是懂水理和水磨的人,便不搭理他了,继续蹲着琢磨起来。
    赵瑚见他竟然不搭理人,气得吹了一下胡子,左右转了转问,“庭涵呢?快把他叫来,这个匠人怎如此的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