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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节

      在王浚刘琨和苟纯快打出猪脑子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起兵,一举拿下了东莱郡和北海郡,把赵含章垂涎的两郡收到了手中。
    巧了,那人也是青州刺史。
    是王衍狡兔三窟中的一窟,王衍的族弟王敦,东海王司马越还在时册封的,哦,当时皇帝也是当今。
    皇帝整个人都麻木了。
    第747章 提议
    王敦横插一脚让局势更加混乱了,但也从侧面佐证,这件事和赵含章的关系不大,可能真的不是她挑拨的。
    王敦同样上书朝廷,表示只是苟纯到任的半年时间里,因他死亡的百姓便达千人之数,尤其是刚过去的冬天。
    苟纯竟然冬日征发劳役,大修土木,其中一座别院需要建水上花园,他们就驱赶民役冬日下水填土,其中冻伤冻死民役达八十五人。
    凡有不能按时到工的民役,不问缘由,直接斩杀,其严酷堪比阎罗。
    而苟纯的严酷不止对普通百姓,还有其部下,当地有名望的士族等,凡出现差错,不论轻重皆受刑,轻者鞭挞,重则斩杀。
    比如,一个跟随苟晞征战多年的老兵,他为一什长,跟着苟纯去青州镇守,负责看守城门。
    有一日他腹中疼痛,就跑去如厕,正好苟纯去巡视,发现什长不在,等什长回来便叫人拿下。
    什长虽说明理由,但苟纯还是以违反军纪为由斩杀了什长。
    再有,他身边的部将劝告他,他便以对方言语冒犯为由加以鞭刑……
    王敦认为,苟纯心性严苛,不配为刺史,他也是朝廷委任的青州刺史,朝廷并未解除他的官职,也未将他外调,既然苟纯不能治理好青州,那他这个原青州刺史就不能坐视不管。
    信一到郓城,朝堂便一片哗然。
    有老臣忍不住问到皇帝脸上来,“朝廷委任官员竟如此儿戏吗?”
    皇帝沉默不语,说得好像他有自主权似的,王浚是惠帝时因为参与加害了先太子,所以被贾后推为青州刺史;
    王敦是因为王衍举荐,那也是和东海王举荐,任命是东海王下的;
    苟纯则是苟晞直接任命。
    嗯,就这么巧,青州的三任刺史正好映射了他身边的三次势力交割,皇帝悲哀的想,不知道下一次赵含章会任命谁当青州刺史。
    不管是谁,反正下次再任命,他一定要先把前一任青州刺史炒了再任命。
    皇帝是这么想的,但现实并不能这么顺利。
    以为出现问题了大家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吗?
    不,他们最先干的是找责任人,先问罪,再处理事情。
    于是论着论着,论到了赵仲舆头上。
    作为尚书令,吏部也是他管辖的部门,就算苟纯是苟晞任命的,出任命书之前你们就不能用自己的猪脑子想一想,青州还有一个王敦吗?
    当时要是能想到王敦,肯定也能想到王浚,当时要是把他们都解任了,这会儿什么事也没有。
    赵仲舆看着他们冷笑,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朝廷什么时候还管地方上的军政交接了?
    现在朝廷能管啥,皇帝随便赏赐官职,至于官员能不能上任交接靠的不都是自己的能力吗?
    事情没出前,谁会认为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到底是谁给王浚找的这个理由?也太无赖了些。
    赵仲舆心底怀疑是赵含章,但因为是一条绳上的,他不好说出口。
    朝堂上吵得厉害,赵仲舆并不着急,因为苟晞的怒火稍歇,对豫州出兵的欲望不是那么大了。
    朝上的大臣们谁不是火眼金睛?自然也看出了苟晞的意思,于是大家也不急着处理青州的事了,就吵呗,能吵出一个结果最好,吵不出来也不要紧。
    他们只在意苟晞和赵含章会不会打起来,并不在意青州换一个刺史。
    甚至,有个别大臣觉得青州换一个刺史也挺好的,苟纯的确太过严苛。
    只不过换谁呢?
    大部分人不喜欢王浚,所以提议皇帝重新任命王敦。
    苟晞还不想放弃青州,所以表示反对。
    他一反对,朝中的声音瞬间压下去大半,大家稀稀拉拉的讨论起来,一天天过去。
    苟晞也更关注赵含章和豫州的动向,探子回报,赵含章回豫州了,但兖州边界的赵家军不但没增加,反而减少了。
    听说是赵含章叫他们回去种地。
    如此过了半月,朝廷还是没能就青州一事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兖州边界赵家军已经快退完了,上旬连着下了三天的春雨,前天开始天晴,地里到处是犁地踩草的人,他们要准备春耕啦。
    春耕已经到了眼下,青州还在打仗,赵含章不得不上书,建议皇帝将青州分为青州和光州,封王浚为青州刺史,王敦为光州刺史,各自治理,现下还是春耕为要。
    赵含章提醒道:“匈奴虎视眈眈,若春耕不继,秋冬粮草短缺,匈奴一旦兴兵,我等危矣。”
    皇帝很是心动,于是看向苟晞。
    苟晞自然不答应,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要失去青州了?
    赵含章居心不良,将青州一分为二,给了王浚和王敦,明着是要平息俩人的争斗,其实是为了从他手中夺取青州。
    但此时,苟纯在青州节节败退,王浚和刘琨打他,王敦也打他,当然,王浚和王敦只要碰见也互相打,三方都快要把脑花给打出来了。
    现在,苟纯已经缩到了乐安郡,而苟晞在确定赵含章没有进攻兖州的意思时,已经派出援军,现在正反攻,已经把济南郡的三分之一抢回来,只要时间足够,他相信,一定可以平定乱势,重新掌控青州。
    可是……春耕在即。
    卫璪被派来做说客,他和苟晞道:“大将军有天纵之才,兵马强盛,放眼天下,只有北宫纯一人有资格与大将军比一比。这一次大将军援军八万发往青州,但半月下来只打下三个县,难道是据守济南郡的王浚太厉害了吗?”
    苟晞不屑的哼了一声。
    卫璪也点头,“王浚不过是运气好,别说和大将军相比,就是和苟纯将军比也勉强,但他为何能步步紧逼,连下数十座城池?”
    苟晞微微皱眉。
    卫璪道:“叔宝来信说,青州的官吏百姓对苟纯将军颇有怨言,有些城池的官吏在王浚大军靠近时便开始打开城门迎接,还有些城池,里面的百姓会千方百计的给王浚大军送消息,只希望他们能快快攻下城池。”
    苟晞脸色铁青起来。
    第748章 奢毁人
    卫璪道:“您是良将,应该更知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
    他道:“青州城非不高,池非不深,兵革坚利,也不缺米粟,为何节节败退?是因为地利不如人和。苟纯将军在青州已失民心,再攻,事倍功半,大将军不如顺势退一步。”
    苟晞性格坚硬,为人固执,他直接就拒绝了,但他身边的幕僚却是长脑子会思考的,苟晞拒绝完他还是追问道:“卫将军所说的退一步是怎么退?”
    卫璪道:“将青州一分为二,但可以把乐安郡并入兖州。”
    幕僚目光闪了闪,觉得此举可以,但他们要求的不止是乐安郡,他道:“除了乐安郡,还有济南郡,剩下的齐国、北海郡、城阳郡和东莱、长广,再一分为二。”
    卫璪就看向苟晞。
    幕僚就低声劝苟晞道:“主公,青州局势如此,再打下去,于我们弊大于利,不如各退一步,春耕要紧。”
    一旁的卫璪提醒道:“大将军,赵刺史或许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可刘渊和石勒却未必君子。”
    苟晞脸色难看,幕僚又劝了劝,他这才答应退一步。
    他这里答应了,王浚和王敦却不答应,济南郡要是也并入兖州,那王浚和王敦都要往后退。
    他们凭本事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苟晞一句话他们就要后撤?
    不过,好歹三方都松口了,大家暂时停战谈判。
    最后,赵含章和皇帝做中,为三人周旋,将济南郡也一分为二,一半给苟晞,一半给王浚,至于王敦,朝廷拿光州刺史换他让出济南郡被他占去的两个县。
    战争平息,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发三道政令,一是将青州分为青州和光州,各自划分了管辖地域;二是任命王浚为青州刺史,王敦为光州刺史;三,将济南郡个别县和乐安郡一起划为兖州管辖……
    赵含章见战事平息,这才上书弹劾苟纯,要求皇帝和苟晞严惩苟纯,认为是他严苛残酷,大失民心,方酿此祸,并要求他们更换管理乐安郡的官员。
    皇帝认为赵含章说的对,特别召见了苟晞,希望他能管束一下苟纯,并给乐安郡指了一个新郡守。
    因为青州一事,苟晞兄弟大失人心,苟晞威望大降,他已经能感受到手下部将对他的意见。
    这种感觉,只在杀了阎亨后感受过一次,这一次,更加的明显。
    所以苟晞没有同意皇帝的指令,他不信任皇帝选的郡守,他自己挑了一个,不过将苟纯召回了郓城。
    沉溺声色一年,几乎将意志和身体都搞垮了的苟晞终于有了危机感,从他的大将军府里走了出来,开始去看他的军队。
    但,他习惯了日上三竿起,又怎么可能如往昔一般天不亮就冒着严寒下床,到简陋又寒冷的军营中练兵?
    他习惯了高床软枕,又怎么可能如从前一般去睡军营里的一块木板,身上只盖薄被?
    他吃惯了珍馐美味,肠胃被油水浸透,又怎么可能还啃得动杂粮的馒头?
    所以只坚持了不到一旬,心里胃里都叫嚣着要吃美味的佳肴时,他一个没忍住,叫人上了鱼肉美酒,一番畅饮之后就忍不住顺着心意睡去,第二天再醒来便已近午时……
    苟晞新纳没多久的姬妾端着鸡汤来看他,和一众婢女服侍他起身,柔声道:“大将军,这是妾身凌晨起床亲自熬的,一直小火慢炖,足足炖了三个时辰呢,您尝尝,这汤是否入味了?”
    鸡汤已经撇去浮油,并不油腻,反而清亮,但入鼻清香,再含一口,连日来因节俭对肉食生起的冲动大大缓解,比昨晚吃的大鱼大肉效果还好。
    苟晞惬意的靠在竖起来的枕头上,大出一口气,问道:“二郎呢?”
    姬妾回道:“小将军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昨日县衙抓到了几个窃贼,他去处理了。”
    苟晞微微皱眉,起身穿衣,“他是太守,判决盗贼是县令的事,他管这个干什么?”
    姬妾笑道:“撒气吧,这几日小将军脾气大得很,在府中罚了好几个人,外头但凡遇见人犯事,动辄鞭打杖刑……”
    她话未说完,屋中伺候的婢女已经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姬妾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们怎么了。
    苟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冲外面道:“来人,把她拉下去教一教规矩。”
    不等姬妾说话,外面便进来两个亲卫,低着头不看苟晞,捂住姬妾的嘴就把人拖下去了。
    苟晞脸色沉郁的穿好衣服,再看这些还跪在地上的婢女,眉头微皱,“自去领罚,以后但凡是夫人们不好,那就是你们没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