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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他抬眼觑着我,纠结嗫嚅了许久才开口。
    “是为了蛊药。”
    我一愣,不由得追问:“什么蛊药?”
    钦北又说:“是给主子的蛊药。那日主子与连公子说的话,公主听了些,也说了些给属下听。”
    我略略沉吟,捻着指节,半晌才捋清楚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与黎楚川做了桩交易,你将图给他,他将蛊药给你?”
    钦北点了点头。
    我垂眸瞧他,他也仰着脸看我,那双眸子澄澈,不见半点心虚。
    “原是为了本尊。”我沉沉一叹。
    我走到桌边,取了只干净的酒盅,倒了一杯温酒递给钦北。
    钦北接了酒,看都没看就仰头干了。
    几息之后,便有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他疼了,疼得额角有青筋暴起,疼得冷汗涔涔,气息都不稳了,还是硬从那血淋淋的嘴里挤出字来,“多、多谢主子赏赐。”
    我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迫得他抬头看我,“你可知这是何毒?”
    “属下不知。”
    “这是灭你异心的毒。”我蹲下来,从腰间香囊里拿出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瞧着那药丸化在他嘴里,我又说:“今日事本尊可既往不咎,只是日后——”
    后面的话我未说出来,钦北却明白。
    他跪直了谢恩,毒血混着涎水滴到我的靴子上,他又用雪白的衣袖去擦。
    我一脚踹翻了他,扔出一张帕子,正好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擦擦。”
    钦北应声,捻了帕子擦眼泪血水糊作一团的脸,又气息不稳地笑。
    笑着笑着,他又敛了神色,伸手来拉我的衣摆。
    他道:“主子,属下还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钦北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脱了滚了一圈土的外袍,又拉下了里衣,给我看他后背上画着的暗红纹路。
    一条一道,密密麻麻,似蛛网,又像什么咒文,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妖异。
    我瞧着,脑子里却平白冒出了一个词。
    ——地图。
    我取了头上的青玉冠,从夹层里拿出折成了一小块的地图,展开了,捻了一角按在钦北的背上。
    竟是对得严丝合缝。
    我霎时大惊,拿着藏宝图的手都在颤抖。
    我用指尖描摹着他背上的线条,声音都险些稳不住了,“你可将这个给黎楚川看过了?”
    钦北答:“没有。黎楚川拿蛊药吊着属下,属下便以此来挟制他。”
    他苦笑了一声,“只是还没等到他兑现承诺,就被主子识破了。”
    我松下一口气,又问:“你可知这是谁刺上去的?”
    钦北摇摇头,仍是乖顺地答:“属下不知,但这似乎是自小便有的,平日里是没有的,只有遇热时才会显上些。”
    “原来如此。”
    激动的情绪淡去,理智回笼,围绕着钦北和顾良舟的疑问接踵而至。
    为何会有两张藏宝图?
    钦北和顾良舟究竟谁是真正的蔺家遗孤?
    倘若钦北是真的,那顾良舟又是谁派来的探子?
    倘若顾良舟是真的,钦北身上的又是谁画出来,用以干扰我判断的狼烟?
    我一番思索未果,一抬头,便见钦北香肩半露,扭着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瞧我。
    我轻蹙眉:“你在看什么?”
    钦北指了指自己,“属下能将衣裳穿起来了吗?”
    “……”
    晦气。
    我撇嘴,走到一边,将那张真正的后沙藏金藏宝图折好了贴身收起来。
    钦北穿好了衣裳,又凑过来讨嫌,“今夜之事,主子可要与九阙他们说?”
    我凉凉地瞥他一眼,“怎么,怕了?”
    “怕了。”钦北挠了挠头,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正经又蔫坏的样,“九阙的脾气主子还不知道么,若是主子说了,属下日后恐难在他面前做人了。”
    我轻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闻言,钦北脸上的笑一僵,本就称不上红润的脸更白了,活像棺材铺子里头的纸扎人。
    我在他头上敲了一把,“得了,甭提心吊胆的。”
    “今夜你与本尊路遇了刺客,奋勇杀敌,他们敬佩你还来不及,如何能叫你做不了人。”
    说到这,钦北的脸色才缓和了两分,只是那笑瞧着还是勉强。
    我瞧着心烦,一把将他按在了桌边,倒了满满一盅酒给他,“你且猜猜,这杯酒里有没有毒。”
    钦北看了我一眼,接了酒一饮而尽,也就是这盅小些,不然也当得起是个豪气万千。
    我轻笑,叫了一桌菜和几坛美酒,拉开了个不醉不归的架势。
    钦北倒是能喝,也不驳我,只问我待会走时,能不能将那喷喷香的肘子带回一个给九阙。
    啧,麻烦。
    我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给他灌酒。
    俩人没凑在一块儿,还想刺激我,休想。
    ……
    人啊,说话还是得忌讳些。
    我说遇了刺客,倒真是一语成谶了。
    我与钦北从酒楼出来,迎面便见长街上有几个拿着九环刀的黑衣人走过来,当时就叫我酒醒了一半。
    不是怕,是期待。
    我自小便是个皮的,之前将养上那么一场,骨头缝子里都泛着痒,之前虽是与温喻之他们皆动过手,可终究是不敢撒开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