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匡律例,唯皇帝与储君,方有资格在神圣肃穆的祭天台举行大婚,旁人皆无此殊荣。大匡数百年历史,从未出过先例,然此次,永成帝是铁了心要开先例。
永成帝此番做法,少不得让朝野之中议论纷纷,猜测圣心。
宋祁与永成帝为此事不止商量过三次,然永成帝一意孤行,宋祁软话硬话说了个遍,他就是不肯改变主意,还次次提起留京之事。在呛声了好几次后,最终,宋祁也只好放弃了。倒是顾安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是高兴的。
顾安年想得远,宋祁如今不要名不要利不要权,日后离了京城。相当于失去了诸多的保命符,尽管还有背后的势力在,威慑力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她就想着,如今永成帝给的殊荣越多。旁人对宋祁的忌惮就越多,日后即便离了京城,手中的筹码多了,办什么事,也就方便得多。
说句不好听的,顾安年依旧在防着宋璟。
对宋璟的了解,特别是对往后的宋璟的性情,顾安年自认不比任何人少。
鸡鸣三声,宋祁与顾安年起身开始着装。
按照宫中流传下来的规矩,宋祁由宫中的资深宫娥服侍着洗漱束发。换上祥云暗纹锦缎采衣。前往皇家祖庙。举行成人礼。而顾安年,则是由一群宫娥嬷嬷围着,开始为册封仪式的妆容做准备。
洗漱过后。顾安年在梳妆台前坐定,身着正装,满面肃穆的女官开始在旁背诵宫廷命妇教条与礼仪,老嬷嬷则开始上妆的第一道工序——洗面。
“王妃娘娘皮肤光洁细嫩,其实并无洗面的必要,只是这程序,却是不能省的,兴许会有些疼痛,还请娘娘稍稍忍耐。”面容和蔼的老嬷嬷细细端详过顾安年的脸庞,含笑轻声道。
顾安年微笑颔首。老嬷嬷便拿着由两股麻细绳扭成的粗线,在她脸上刮扫起来。
这道工序,是为了除去脸上的细小汗毛,让脸部更加光滑。老嬷嬷是个有经验的,手艺很好,顾安年并未有疼痛感。
洗面过后,便是上粉。
顾安年选用的是飞霞状,便在上粉前,先是在脸上覆上一层润白保养的百花膏,然后涂抹上一层胭脂,随后用白粉轻轻罩之。
傅粉,则是上一层提白肤色的细粉,再则是增色的玉女桃花粉。
敷铅粉后,便是抹胭脂。
因为已经先上了一层胭脂,是以顾安年在一列排开的数百种胭脂中,选中了一款清浅的桃粉色,避免妆容过于浓重。
接着是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
面部妆容妆扮好后,便是梳发髻。
化妆便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顾安年一动不动地坐着,腰腿都发酸僵硬了。
期间,诵读教条的女官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叠覆于腹部,仰首挺胸的端庄姿态,不停歇地背诵着条条框框,与她一比较,顾安年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轻松了。
而此时的宋祁,还在前往祖庙的路上。
皇家祖庙建在京城东郊皇炎山山脉主峰最高点,从逸亲王府出发,要行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路上,前有铁骑开道,随后是亲王依仗,左右有三品大将护轿辇两侧,后缀数百兵士,仪仗队浩浩荡荡,气势宏伟。
然而这些,都与宋祁没有关系。
自上了轿辇,他便一伸懒腰,两眼一闭,开始闭目眼神,比顾安年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临近辰时,仪仗抵达皇炎山主峰下,下轿后,便见朝中百官早已按品级,排列在长长的阶梯上,个个面色庄严肃穆,这庄严的氛围,让宋祁不禁惭愧地摸了摸鼻子。
和这些大臣们一比,他这个在轿上轻松补眠的主人家,实在是显得太不庄重了。
队列一直排到了祠堂里,队伍的最前端,只皇族中的老亲王,随后,便是按亲疏与辈分依次排列,再是王公大臣。
宋祁一步步登上阶梯,所到之处,众臣躬身俯首,以示恭敬。待到达顶峰祖庙大殿门前,司仪高声唱喝,鼓手奏乐,鞭炮齐鸣。
三拜九叩进入供奉皇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内,永成帝立于贡案前,左后两侧,是捧着加冠仪式所用各式用具,名望极高的朝中元老大臣。
永成帝率百官祭祖,而后宋祁拜谒先祖,再由主持的永成帝致词,随后,便是加冠。
初加折上巾,再加七梁冠绯罗大袖衫,三加九旒冕青衣朱裳九章,再拜先祖,礼成。
整个过程,宋祁就是走个过场,一切早有礼部打点好,他只需跪在蒲团上由永成帝加冠,随后出祖庙接受众臣参拜便行了。
整个仪式的过程极为隆重,单是由永成帝加冠这一点,便就极为惹人热议了,更别论永成帝竟将已回乡颐养天年的三代元老大臣都请了来。
然父亲已去。兄长如父,永成帝此举虽惹眼,却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能惹人非议。
宋璟远远望着接受众臣朝拜。姿容尊贵,威仪万千的宋祁,看着宋祁身边满脸慈爱欢喜的永成帝,想着宋瑜的那番话,想着这一份比之储君加冠毫不逊色的风光,心底的酸涩,终归是压过了喜悦。
冠礼仪式毕,永成帝率众臣直奔皇城祭天台。
逸亲王府中,顾安年的九鬟望仙髻历时半个时辰,终于盘好。在上过头油定型后。到了最后的着装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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