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仔细翻阅，单子上写着京东方只有2万块，东芝却有8万块。
    “虽然便宜，但素质上略有瑕疵。”
    孙红军顾虑重重，毕竟，供应链第一次在核心元件上采购国货。
    “老孙，我们去一趟京东方。”
    陆飞都发话，孙红军敢不从命，他也想借这个机会考察“国内第一屏”。
    京东方的前身，是燕京电子管厂。
    156个项目里之一的军工企业，一度是华夏最大最强的电子元器件厂，东方红一号卫星用到的集成电路，就出自于它。
    2年前，从“东方电子”更名叫“京东方”。
    往后发展个十几年，被圈里圈外调侃成“烧钱机器”，14年烧了3000个亿，10年利润才3000个亿。
    “陆总，孙总，你们好啊。”
    王东升亲自到公司门口迎接，笑容满面，客套道：“最近有关你和逻辑的新闻，我都看了，太振奋人心了！”
    “媒体炒过头，只是正常的商业活动。”
    陆飞和他握手，第一眼就被满头的白发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是个60多岁的老人。
    事实上，才40出头。
    “我呀，完全是累的。”
    王东升一脸苦笑，无奈诉苦。
    92年被突击任命为厂长，刚接手电子厂，厂里连续亏损7年，电子管技术已经被半导体取代，缺乏领先技术，缺少先进设备，最重要的就是缺少资金。
    工资能拿全额的没有几个，奖金更是一个没有，就这样，老专家要去菜市场捡白菜度日。
    我去找上级要，上级说我有钱还找你干什么？你既然能当厂长，就有能去搞钱！
    就这么着，tft－lcd、stn－lcd和oled都有了，没有这个家底，敢叫国内第一？
    emm，我愿尊称你一声“李云龙”！
    陆飞不禁另眼相看，“你们还有oled面板？”
    “有，怎么没有！”
    王东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陆飞一问才知，京东方能有如此底气和迅猛的发展，靠的是收购的现代基本盘。
    当时亚洲金融危机，面板价格低迷，双重打击下，棒子企业陷入困境，三星、lg苦苦支撑，全球第9的现代干脆断尾求生。
    京东方连生产线带人和技术，一锅端！
    孙红军觉察到陆老爷递来的眼神，主动问道：“可怎么不见你们卖oled屏？”
    “收购的时候，还只是实验阶段。”
    王东升直言相告，“一直没有商用化。”
    陆飞眼珠骨碌一转，“为什么不继续投入研发呢？逻辑非常需要oled屏，以后的需求会更大，未来还不只我们一家……”
    “不好意思，陆总。”
    王东升不以为然，直说京东方的战略重心在lcd，已经开建自己的5代线。
    陆飞挑了挑眉，难怪投资越多越亏损，关键路线错误，oled面板才是未来的主流。
    他好意提醒液晶面板产业有周期性波动，但王东升充满自信，根本不在意：
    “陆总，言重啦！我从业这么久，还没有遇上过周期性衰退，就算有，明年京东方就要上市，我们有充足的资金能熬过寒冬。”
    “但愿如此。”
    陆飞眯了眯眼，不再相劝。
    转而谈到此行的正事，从采购总价，到验收方式、质量标准，一样一样地谈，最终谈到采购数目。
    “比预先的多了5000块？”
    王东升和一众高层又惊又喜。
    “这只是第一批，如果京东方的lcd屏质量能达标，逻辑还会加大采购。”
    陆飞耸耸肩，“如果条件允许，有谁会不希望用自己人的屏，何况咱们华夏还缺芯少屏。”
    “对对对，理应互帮互助。”
    王东升喜出望外，订单量是其次，主要抱住陆老爷的大腿，最先投靠的比亚迪，已经被逻辑带飞，给微软、东芝一票国际品牌代工。
    逻辑的腿，就是京东方的腿！
    陆老爷的腿，就是我们的命！
    有道是商场本无路，有了腿，就有了路！
    陆飞敏锐地洞悉到，不动声色地忽悠，又是给京东方战略供应商地位，又是给介绍东芝等国际大客户，巴拉巴啦，给众人画饼。
    来人，给王东升喂饼。
    孙红军憋着笑，就见京东方的高层忽忽悠悠地答应给逻辑开辟一条试验性的生产线——
    专门供触控屏实验呗！
    ……
    正式签订合同后，一行人离开京东方。
    孙红军上了陆飞的车，脸上再也藏不住笑，笑得两颊的肉颤动：
    “陆总，我真是服你了，5000块屏就换了一条生产线，简直太划算了！”
    “这只是小利，还有大的呢。”
    陆飞嘴角上翘，又是标志性的坏笑。
    孙红军不由迷惑，“大利在哪儿？”
    “还记得我说的液晶面板周期吗？”
    陆飞后仰靠在椅背上，娓娓道来。
    想前世，他可是股市里的一株好韭菜。
    贸易战心血来潮投了京东方，被套了20万，细细研究才发现这丫是周期股。
    lcd可不是一门好生意，周期属性太强，往往不断地经历液晶周期的循环：
    一批企业觉得有利可图，进入产业——供大于求，生产过剩——价格下跌，产业衰退，一批企业倒闭——供小于求，价格回升——企业大幅盈利，又吸引一批新企业。
    总之，卷，特特么内卷！
    为了降成本、高性能、大尺寸，企业要建更高世代的生产线，投资规模越来越大。
    赶上金融危机，雪上加霜，直接gg。
    “所以陆总，现代是受不了内卷，不想再投资，才把面板业务卖给京东方！”
    孙红军茅塞顿开，甚至举一反三。
    “假如再出现周期性衰退，岂不是我们进军面板行业的好时机？”
    “面板是重资产，何必吃力不讨好。”
    陆飞摆摆手，直接放弃自建。
    孙红军眼前一亮，“那么入股京东方？”
    陆飞点了点头，入股归入股，但必须导向正确的路线，oled面板商用化。
    “没错，未来屏幕的主流一定是oled。”
    孙红军深以为然，接着庆幸来一趟京东方，逻辑屏幕的隐患有了解决思路，不至于再面对三星面板的供给不足，如此被动。
    “屏幕只是小事。”
    陆飞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我最担心的是闪存芯片，三星会不会给我整活？”
    ……
    两天后，东芝也传来准确的答复，对加大出货量求之不得，三星oled面板供货延期的麻烦，暂时解决。
    尽管lcd比oled的采购成本高，lmusic2的利润变薄，但高层们毫无意见，深切赞成陆老爷的海外战略——
    少赚点算什么，spotify才是主营业务！
    伴随fantasy和lmusic持续不断的铺货和畅销，再有微软的扶持，牢牢把控7成份额。
    剩下的3成，归苹果。
    但陆飞仍然不开心，叼着烟，眉头紧皱地靠在床头靠垫，四周灯光如昼，照亮了身旁一具雪亮的酮体。
    “不要抽了，你抽一根，咳咳，我就要抽半根。”
    高媛媛抬起一只玉臂，伸手去夺，忽觉他的脸色不对劲，“你好像很不开心，肿么了？”
    陆飞抚摸她的脸，“我也说不上来。”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
    高媛媛双臂张开，来个大大的拥抱，“我给你说些快乐的事。”
    陆飞点点头，把烟卷狠狠地放在烟灰缸里碾灭。
    “我要买房买车啦！”高媛媛笑嘻嘻道。
    “真哒？”
    陆飞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嗯嗯，我和我哥商量了好久，就买在和平新城，买3套，我哥一套，我和我哥送爸妈一套，还有我们的一套！”
    高媛媛面对面正视，“离你买的那个雍和宫四合院可近了。”
    陆飞提出掏钱，被一口回绝，玩味地笑道：“高总，你这是想金屋藏男吗？”
    “哼哼，这种福气你就要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