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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节

      “少主此前曾公开不赞成杀此人,王子殿下自然是不能当众忤逆少主的。不过……于暗地里就委实难说了。”
    李然叹息道:
    “此人还有大用,他本身是成周出来的卿大夫,又有暗行众的身份,定然是知道不少隐事。若为我们以后的行动提供便利,那是极好的。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此人却生死未卜,属实可惜!若真的是殿下所为,倒是……”
    李然本想是说让他有点失望,但是王子朝又是他现在真心想要全力扶持的人,为了一个区区巩简,倒也不至如此,再说此事真相未知,也不见得便是他所为。
    观从察言观色,知道李然心中的顾虑:
    “少主,这王子朝是否便是少主心中的答案呢?”
    李然心中的答案,便是圣君明主,能在这礼崩乐坏的环境中持危扶颠,甚至于扭转乾坤,在诸侯国中,李然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来完成这天下安宁的盛举。
    如果王子朝便是这个人,以他的身份,那自然是可以做到这一切的!
    “我倒是希望他便是这个答案!”
    “依从观之,此人目前倒也是个善苗。只要他能够守住初心,日后多多听从少主的良言,如此一步一步踏实的走下去,往后必有匡扶周室之日!然而,从却又有一层疑虑……”
    李然虽然不认同观从的很多做法,但是他对人心人性的把控,确实独树一帜,于是问道:
    “哦?有何疑虑,且说来听听?”
    第四百五十章 狠活!甘鳅挟难民攻城
    随后,观从又深鞠一躬,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
    “少主,有些话从本不该说,但王子殿下他……如今只所以对少主是言听计从,实乃是不得已而为之!除此之外,从也一直有一个困惑,那就是殿下他究竟是真想要匡扶周室,还是只不过是想自立为王呢?”
    李然深深吸了口气。
    “他若能成圣君明主,造福百姓,即便是自立为王,也并无不可啊!”
    李然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是有不少弑主之君的,而这其中又有不少人也成就一番霸业。就比如齐桓公,身为一代明主,但当年为夺君位却亦有杀兄之嫌。
    而王子朝至少还没有走这一步,他所做的,也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倒也不算有什么过错。
    “若果真能如少主所言,那自是再好不过。只不过,等到局势稳定,甚至如同楚灵王当年那般,声势日隆,功成名就之时,他是否还能够不忘其初心?这的确也属实难知啊!”
    李然闻言,双手别在身后,不禁是陷入了沉思中。
    “再敢问少主一句,少主以为,楚灵王当年待少主又如何呢?楚灵王其人,当年也可算得唯才是举,知人善任。但到头来呢?却依旧是逃不开骄泰自满,不听良言。以致其最后是咎由自取,乾溪受辱!这一切,少主当年可都是亲历的,想必也无需观从在此多言了吧?”
    李然思量甚久,对此也是唯有叹息一声,人的心性确实会随着局势的发展而改变,他如今所希望的,也只能是愿王子朝不会重蹈楚灵王的覆辙。
    ……
    在城池被围的第五天,甘鳅终于是得了后方的补给,并是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而城内也是早作了准备,奋力抵御。李然却依旧不太放心,于是上到城墙观望战局。
    王子朝也穿上了均服,披上了甲胄,在那亲自坐镇。孙武和范蠡则是指挥守军坚守,可谓是层次分明,慌而不乱。
    就在这时,孙武却突然下命全部停止射箭,王子朝奇问:
    “发生了何事?”
    孙武迟疑了一下,便立刻回禀:
    “殿下,敌人将大批难民赶在前面,大军却躲在难民之后……”
    王子朝和李然眺目望去,果见前阵之中有一众百姓,扶老携幼的朝这边涌来,足有千人,乱糟糟的不成行列,显然便是难民。
    而后面的大军则是紧跟其后。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忍心射杀这些难民,而当敌军,进行攻城,那便是难守,最终还是要杀死这些难民才行。
    这实在是残暴毒辣的一招,却往往能有奇效。
    王子朝看着这些难民,一时间也陷入沉思,李然也知道此举可动摇己方军心,不妥善处置,后患无穷!
    李然一个沉吟,说道:
    “开门!让难民进来!”
    王子朝大吃一惊。
    “先生,守城要紧……”
    “贼心歹毒,殿下若当真屠戮了这些难民,非但要落人口实,而且一旦传了出去,定会令别地的百姓心寒。殿下若留此污点,日后再想要成就王霸之业可就难了!”
    这时,王子朝身边的宠臣阴不佞却说道:
    “只是,这些难民谁又知是真是假?且不论放难民入城,那甘鳅的大军会趁虚而入,单说这些难民之中,恐怕也会有奸细混入其中,若是放他们进城,定是后患无穷啊!”
    李然并非不知道这些,但是如此情形,实在是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孙武见李然为难,当即说道:
    “武这便率领两千人出城接应,且将甘鳅大军拦在城外,放这些难民进到城内!到时候再对这些难民细细甄别!断不可被旁人给殿下按上屠戮难民的名头!”
    王子朝如今尚未立稳脚跟,对此深以为然。
    “那便辛苦孙将军了……”
    孙武当即领兵两千,打开城门,迂回到敌军侧翼,进行冲杀。
    甘军见状,当即分兵相迎。两军相接,互有死伤,而那些难民倒是纷纷向前涌到了城门。而城内士兵也得令前来接应,为防止生乱,且将这些难民安置在城墙内侧。
    孙武固然勇猛,但奈何敌军实在太多,瞬间便困于敌阵之中,左突右冲,却冲杀不出,而有些甘军则兵分两路,一路围困孙武,一路朝城门攻来。
    便在此时,范蠡又领兵两千亦是杀出城外,挡住甘军的分路。但奈何孙武和范蠡首尾不接,难以互相为应,被甘军分别围住。
    甘军几乎是以数倍军力前来合围他们,意欲将其一鼓全歼。顿时,范蠡和孙武都陷入重围之中,王子朝见状,当机立断,命人赶紧出击救人。
    难民此刻已经进城,守军又出动八千,利用几辆战车出动,冲击敌阵,一时间人仰马翻,这让孙武和范蠡都是不由缓了口气。
    而他们二人趁机将残部悉数并拢在一处,士气大增,孙武和范蠡奋勇争先,身先士卒,赶紧和那八千的援兵汇合,毁掉战车,斩杀马匹,不给敌人留下,随后开始朝城门退去。
    甘军眼看城门大开,机不可失,便引军前来冲锋。孙武和范蠡退回到城内,又调度剩下的大军有序入城,当最后一个士兵回到,却有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甘军杀到。
    好在翁城之内也是早早设有伏兵,褚荡挥舞着三戈戟,其他守兵也是长矛分点,将这些冒头的甘军是当场痛击。
    待其先锋退去,守军立即奋力合上了城门,城墙上的士兵也纷纷朝下面扔巨木石快,阻挡甘军。两尺厚的木门慢慢合拢,插上门闩之后,又有几人搬来巨木,抵住城门。
    甘军大部冲到城下,但见城上又是一阵流矢、巨木纷纷落下,自知实难再攻,只得是鸣金收兵。
    虽是凭借着孙武等人的个人勇武,勉强赢下了这一场恶战,但毕竟为救下难民,他们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即便如此,李然却也依旧不敢怠慢,还得让他们二人去辨别难民,后来又让观从也去从旁协助,一面是安顿难民,一面也对其逐一盘查审问。
    今日一战,李然这边虽是蒙受了一定的损失,但好在王子朝终究是没有背上屠戮难民的名声,且甘氏的大军也同样是死伤惨重,士气受挫。所以,究其结果倒也算不得太糟。
    李然和王子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正在辨别的难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
    王子朝说道:
    “先生,这般守城,顾虑太多,恐怕我等终究会吃大亏啊!”
    李然回道:
    “殿下不必担忧,在下已心生一计!如今,也是时候该我们主动出击了!”
    王子朝讶然的看着李然。
    “先生,朝能取得京地,便是引诱巩简主动出击!我们若是如法炮制,只怕会重蹈巩简的覆辙啊!”
    李然闻言,却只浅浅一笑道:
    “呵呵,正所谓‘以正守,以奇胜’,此一时,彼一时也!”
    第四百五十一章 游说巩简
    李然之前所定下的守城五策,可谓是步步为营,极为扎实,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甘鳅也曾照猫画虎,尝试过利将火矢射入城中,希望能以此发起大火致城中大乱。但因房顶和城墙皆已为湿泥所覆,所以皆是无功而返。
    数番攻城,敌军皆无功而返。此刻正值士气低迷之际。李然当然要利用此可趁之机进一步去把握主动。
    然而,王子朝虽知他才智冠绝天下,却也不免是有些疑虑。
    李然也知王子朝心中所想,续而言道:
    “而今他们竟然挟持民众相要挟,此等不义之举虽是凶狠,但也说明对方乃是力求速胜。如今既已为我们所败,久攻不下便会尽失军心。更何况,他们如今最为难办的便是补给。他们为了尽快赶到京地驰援,轻装上阵,所能筹集粮草必然不多,这便是我们的可趁之机。”
    “若能夜袭其粮道,焚其粮草,其军心必溃,届时我军便可不战而胜!”
    王子朝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先生果然妙算,但粮道如此重要,他们必然会严加看守吧?若是前去夜袭反中其圈套,又该如何是好?”
    李然对此其实也早已是有所考量。
    “甘鳅此人志大才疏,兵多而统制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如今对方已经自乱阵脚,只要我们兵分三路,两路佯攻,只一路直取其粮道,待截得粮草便是大事可定!而这粮草一路,亦不必人多,只需善骑者百人即可,不必下马,只一路燃其粮草,另派一路前去接应,届时必可令其全身而退!”
    “而另外两路人马侵扰其大营,令甘鳅首尾不能相顾,亦可保此举多得几分胜算!”
    王子朝听罢,不由是深深吸了口气。
    “既如此,就依先生的便是!”
    李然稍作迟疑,还是说道:
    “殿下,那巩简情况如何了?”
    王子朝面色如常。
    “朝念及先生所言,未曾将他怎样,此子竟然妄图自缢!实在是可恶之至!也亏得解救及时,这才没有死透,只是目前奄奄一息,水食不进,恐怕也是命不久矣!”
    “巩简的作用甚大,然倒想再去会一会他!”
    王子朝恭恭敬敬的说道:
    “其实,这等小事往后先生若觉必要,便只管去做就是,不必再做通禀……”
    李然笑道:
    “呵呵,他本是阶下之囚,与之会面理应还是说个清楚才好……另外这牢狱戒备森严,他又是如何得到绫布自缢的?这件事不知殿下可否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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